“景暝，”他开口，声音比想象中更加沙哑，“我们得谈谈。”
游戏没有开声音，但白景暝依旧充耳不闻，手指在屏幕上机械地点击着，仿佛那才是他唯一的世界。他的侧脸在手机荧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冷硬，下颌线条紧绷，连睫毛都不曾颤动一下。
白云杉胸口发闷。司马说，你应该和景暝谈谈，问出他的真实想法，可没想到会是这样近乎漠然的抗拒。若是在从前，他或许会由着他闹脾气，等他自己冷静下来。可现在不行....他已经不是那个可以任性赌气的小孩子了，而时间，也不会再给他们慢慢消磨的机会。
屏幕上又一次弹出“游戏失败”的提示，白景暝的手指毫不犹豫地点向“重新挑战”，仿佛陷入某种固执的循环。
“景暝。”当失败的窗口再次浮现时，白云杉终于伸手，直接抽走了他的手机。
白景暝的手指在半空中顿了一下，随即缓缓收回。他抬起头，目光直直地迎上白云杉的眼睛，漆黑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却让白云杉无端想起多年前那个站在雨里、倔强地不肯低头的小男孩。
“谈什么？”和小时候不同，这次他没有抢回手机，而是平静地开口问出了这三个字。他比白云杉预料中地更快给出回应，但是这种平静让白云杉的眉头不自觉地皱得更紧。
“谈你的去留。”白云杉直视着他，一字一句道，“谈你是否继续留在白家，是否继续留在白麟堂。”话音落下，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同样的对话不久前才发生过，一次就在外面餐厅，他满心期待。一次就在两天前，不欢而散。
“我们不是谈过了吗？”白景暝微微偏头，唇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却毫无笑意，“我已经决定了，所以没什么好谈的。”他的语气很淡，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可白云杉却从那双眼睛里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锋利，像是被逼到角落的野兽，仍不肯卸下防备。
“景暝。”白云杉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翻涌的情绪。他能感觉到景暝的抵触，甚至隐约的敌意，可他还是想再试一次。
“如果你想回费城，我不会拦你。”他的声音放缓了些，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的边缘，“但是....”他顿了顿，忽然想起司马的话:【你对他太小心翼翼了，可有些话，不说出口，就永远没机会了。】
于是，他直视着白景暝的眼睛，终于说出了那句压在心底许久的话，“我希望你能留下。”
白景暝的眸光微微一动，随即又恢复成那副冷淡的模样。他盯着白云杉，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嘲讽，“为什么？”
【为什么？】
这三个字像一把锋利的刀，精准地扎进白云杉最脆弱的地方。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无法立刻给出答案。
是啊，为什么？
他忽然想起医院病床前的那次谈话，想起白景暝紧皱的眉头，想起那句委屈的【你没让我回来。】
是的，那些年，他从未主动联系过他，从未真正开口让他回来。所以司马才会说，【你应该告诉他，你想要他做什么。】
可此刻，面对白景暝的质问，他竟一时语塞。
“因为我拒绝和老爷子谈？”白景暝见他不答，冷笑了一声，眼神锐利如刀，“还是因为老爷子知道我要干什么，又找你谈过了？所以你决定跟我走？跟我回费城？”
白云杉的眉心拧成一道深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他望着眼前的人，突然意识到一个残酷的事实，他对亲近的人向来毫无保留，就像年少时那样，只要认定一个人，就会把整颗心都捧出来。可一旦这份信任被打破，那双眼睛就会变得像审讯室的聚光灯，能将人从里到外照得无所遁形。
白云杉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眼前这个挺拔的身影早已褪去了少年时的柔软，取而代之的是被现实淬炼出的锐利。这样的景暝，已不是当年那个会无条件依赖他的孩子；这样的防备，也不是几句解释就能化解的心墙。
“我问过你，你拒绝了我。”白景暝的声音很平静，可字字如冰锥，刺得人骨缝生寒，“所以，我已经决定了。”他缓缓抬头，唇角勾起一抹莫名的笑，“你们都猜对了，我会走你们最不想让我走的那条路。”他顿了顿，眼底浮起一丝近乎挑衅的锋芒，“因为，我的就是我的。”
白云杉的脸色瞬间煞白，他没想到白景暝会直接挑明。
【我的就是我的】
【最不想让我走的那条路】
这些字眼像锋利的碎片，瞬间割开记忆的闸门，所有的不安与恐惧在此刻轰然爆发。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几乎变了调。
白景暝却只是笑，笑意不达眼底，带着某种近乎残忍的笃定：“你拿什么拦住我？”他知道三叔听懂了，可他没想到的是....
“啪！”一记耳光狠狠甩在他脸上，力道重得让他偏过头去。
“白景暝！”白云杉的声音几乎是嘶吼出来的，可下一秒，他的手就僵在了半空中，微微发抖。
【我会走你最不想让我走的那条路。】
【你拿什么拦住我？】
这两句话在他脑海里疯狂回荡，像某种无法摆脱的诅咒。
“对不起....”白云杉猛地后退一步，掌心发麻，呼吸紊乱。他低头看着地上的白景暝，对方似乎愣住了，半边脸泛红，却迟迟没有反应。
空气凝固得近乎窒息，白云杉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意识到，事情彻底失控了。他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谈下去，可他更清楚，绝不能放任白景暝这样走下去。然而....
他能怎么办？他什么都改变不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深深的无力感，如潮水般淹没了他。
虐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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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7章 任性赌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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