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
霍钰瑶犹豫了片刻,终于开口叫住了他,姜沛的脚步慢了下来,侧过身来望着她有些受伤的神情。
“师兄,我不明白你为何不愿给我最基本的信任呢?从前是这样,现在依然如此,在我看来,你就从未瞧得起我过“,霍钰瑶冷笑着。
也对,她算什么人,一个双非大学毕业的硕士生在海归姜博士眼里只怕连垃圾都不如。
她也是郁闷了许久才说出这番话来,这是积压在她心底多年的委屈。
很久以前有人曾和她说过,女生不要死皮赖脸追着一个不喜欢自己的男生,那会使自己掉价的;可当时的霍钰瑶沉迷在对姜沛的爱恋之中,哪里听得进旁人的劝?如今回想起那段痛苦的单恋时光,简直不堪回首。
姜沛听着她这番诉苦,棱角分明的侧脸露出疑惑的神情,他转过身来正面对着她,逆光的俊颜覆上一层阴影,夕阳的余晖染黄了他的乌发,阴影下的深邃神情令人分辨不出是喜还是怒。
“你是觉得我瞧不起你吗?”
他的声音低沉且轻,轻到分不清他是在自问还是在问她,两人无声对望一阵,只见他的眉头蹙得越来越紧,待到舒展开来时才丢下一句:“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副模样。”
姜沛留下这句话后便转身离开,留下霍钰瑶一人愣在长廊之上,脑海里不停地回放他的话。
落日在山头的最后一角已消失,陷入了城市了夜色之中,长廊对面亮起了昏暗的灯,万千思绪瞬时间涌上心头,她的眼眶逐渐湿润,克制在心底的委屈如洪水般袭来。
她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那个以姜沛为中心,围在他身边打转的傻女孩,姜沛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总能牵动着她每分每秒的情绪。
明明已经决定的要忘记的人却在命运的捉弄下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她眼前,她突然萌生出想要跟他有更多发展的想法,但这种想法只短暂地出现一秒,下一秒就被自己否定了,因为她意识到姜沛是有女朋友的。
她不敢直接问姜沛,只能从李斌的口中打听一些他的私事。
李斌了解的也不多,只知道姜沛有一个正在交往的女友,听说好像也是本院的,至于是哪位优秀的女生能得到姜博士的青睐,她就不得而知了。
这一夜是她参加工作后和姜沛一起值的第一个班,他作为二线医生睡在了医生值班室,以往的二线医生都会在医院的宿舍备班,只有姜沛睡在了值班室,这时,身为一线的霍钰瑶就只能睡护士值班室了。
已是深夜,霍钰瑶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这上下铺式的铁架床有些年代了,被她折腾得嘎吱响,往事回忆如电影片段在她脑海里循环播放。
从见习第一次遇见姜沛那刻起,霍钰瑶就被这个时而高冷时而阳光的师兄吸引,那会儿的姜沛还是一名研三的学生,科里派他给见习生带教,于是他成了霍钰瑶的带教老师。
霍钰瑶在遇见他之前,从未想过自己未来会干外科,毕竟这是个考验体力的活儿,谁让她遇见了当时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姜沛师兄呢?年少时的一眼万年让她尝尽了暗恋的苦涩,往后余生都是玻璃渣子。
年少的霍钰瑶成天打着学习的招牌追男人,宿舍的姐妹们在背后为她打call。懵懂无知的她根本不懂得怎么掩饰自己的感情,只要一有空闲就天天跟在姜沛的身后满医院的跑,爱慕之情溢于言表。
有时会跟着姜沛去icu查房,那会儿的他因为自己科室的电脑紧张,经常抢不到电脑敲病历,所以在icu查完房后就会窝在他们的值班房书写病历,而霍钰瑶则会乖乖地搬来一个椅子坐在他身边。
即便什么都不干,只要能静静地看着自己喜欢的人,欣赏着他那近乎完美的侧颜,霍钰瑶就觉得满足。
有时会被路过的icu医生发现他俩在值班房写病历,便开口调侃:“哎呦喂!沛总又带小妹子过来了?咱们沛总不愧是高富帅,身后总能跟着一堆漂亮妹子。”
姜沛笑而不答。
那人又说:“沛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写病程还特地跑到咱icu的值班室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想干嘛?”
icu医生露出不怀好意的八卦神情,霍钰瑶羞涩地低下头,偶尔偷瞄身旁的姜沛,发现他依旧专心地敲着键盘,嘴角挂着浅笑,不否认也不承认,被追问起才会回应一句:“人家是来学习的,别瞎说。”
霍钰瑶追着姜沛的事,科里的老师和师兄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只是不知道他们是带着什么样的想法来开他们俩的玩笑。
回忆中的姜沛似乎从来不正面回应她的感情,在她以为不会有结果的时候又倏地给她一点阳光,在她以为要灿烂时又蓦然摆出冷漠的态度,如此循环,那时的霍钰瑶整个心态都被他搞崩了。
躺在床上的霍钰瑶怅然若失,叹气声连连,熄灯后的值班室静谧如初,只能听见壁上挂钟秒针的走动声。
自从姜沛回来后,那些封存已久的回忆总会不经意间涌进她的脑海,以至于她常常失眠,次日就得顶着两个熊猫似的黑眼圈上班。
今夜又是和姜沛一起值的第一个班,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到后面,霍钰瑶都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醒来是因为一通来自急诊科的夺命call。
“喂,神经外科值班医生吗?这里是急诊科,一个颅脑外伤的病人从下级医院转来,请你们赶紧下来看。”
“好,我知道了。”
霍钰瑶赶紧整理好衣裳,套上一件白大褂,靸着一双值班专用橡胶洞洞鞋,朝着急诊科奔去。
医院有规定,急会诊要求医生十分钟内赶到,于是,霍钰瑶选择了一条她走过无数次的快速通道,不到五分钟就赶到了急诊科。
对病人来说,时间就是生命,她作为医护人员,一秒钟都耽误不得。
只不过按照以往的习惯,在会诊后必须电话告知二线,有时还得通知二线赶去手术室帮忙参与救治患者。
路上,她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看手机联系人上姜沛的名字,犹豫几秒后,又把手机揣回口袋。
急诊科所说的那位病患,是从离s市不远的县级医院转运过来的车祸外伤患者,当急诊科医生将他从救护车担架上抬下来时,霍钰瑶愕然一惊。
病人的脸上布满血迹,凝固血丝将头发粘在了一块儿,细细查看的她发现病人的顶部有个破口,深及骨面,创面夹杂着泥沙,一张脸肿得一塌糊涂,根本看不出他的年纪。
下级医院只是简单给他包扎处理,被血渗湿的纱布传来阵阵血腥味,瞧着瘆人。
患者的家属不少,跟来急诊的家属一个个面露忧色,其中还有个孕妇,那女人的孕肚瞧着月份有些大,走起路来蹒跚不稳,身旁还跟着一名穿着朴素的中年妇女。
孕妇在中年妇女的搀扶下扑在患者病床前,撕心裂肺地哭喊道:“小帅,你一定要坚持啊!我和孩子还等着你好起来呢,呜呜呜~”
霍钰瑶揣测这位孕妇是这个名叫‘段小帅’的病人的妻子,可怜了一个家,原本可以幸福美满,没想到飞来横祸,将这个家庭摧毁得支离破碎。
孕妇哭完病人,又来到霍钰瑶跟前,紧紧抓着她的手,恳求着:“医生,求你一定要救救我老公,我和孩子不能没有他啊!呜呜~医生……求你了……”
霍钰瑶见不得这些事,虽说干了这行见过的生死比常人多,但每次碰到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跟着伤心。
她扶起孕妇,将她有些不稳的身子交给了身旁那位中年妇女,然后对着家属问道:“他在下级医院有无做头颅ct?”
家属不明白哪些是头颅ct,急急忙忙呈上一个塑料袋,那里边装着几张影像片,霍钰瑶从里面挑出了头颅ct片放至阅片灯上读阅。
与此同时,急诊科的医生正在给病人贴上电极片,接上心电监护仪。
“病人自主呼吸微弱,血氧饱和度不好,赶紧准备气管插管!”
“气管插管已完毕,已接上呼吸机,准备抽血。”
“不好了,心电监护提示室颤,血压进行性下降,上升压药,电除颤准备!”
“旁人闪开,charge!除颤!”
“病人恢复窦性心律,血压脉搏已恢复,自主呼吸仍微弱。”
急诊科的医护人员有条不紊地抢救着,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这么被他们从死神手中拉了回来。
这时的霍钰瑶才上前对其进行专科查体。
“神志昏迷,双侧瞳孔等大等圆,直径3.0mm,对光反射迟钝,刺痛无睁眼,气管插管状态无言语,刺痛四肢屈曲,格拉斯哥评分5t分,生命体征暂且平稳。”
病人的家属被推至抢救室门外等候,急诊科医生凑到霍钰瑶身旁,带着一股本地人的口音问询道:“怎么样?搞不搞咯?”
霍钰瑶举着手中的ct片,眉头蹙起,“特重型颅脑损伤,左侧额颞顶部急性硬膜外血肿,右侧颞顶骨粉碎性骨折,广泛脑挫裂伤伴蛛网膜下腔出血,总体来说,情况不太乐观。”
听她开口说情况不乐观,急诊科医生追问一句:“搞不了了?”
霍钰瑶晃了晃脑袋,“倒也不是搞不了,目前生命体征是维持了,瞳孔也还没大,又是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子,应该还有活命的机会。”
急诊科医生托腮点头,“我听说这种单纯的颅脑外伤,你们科那帮主任教授已经脱手不做了,今晚你一个女孩子单独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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