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沈兰姝感觉自己漂浮在一片水面上,身体随着水波轻轻摆动,鼻尖萦绕着一股木香,久久不散。她看着离越来越远的阿娘,她朝着阿娘的方向大喊:“娘亲!娘亲!”

“小姐!小姐!”

是谁?是谁在叫她?这声音,好像是冬棋!不,不,冬棋已经被杀害了……

“小姐!小姐!醒醒!”

沈兰姝是被人晃醒,睁开眼竟看见了冬棋!沈兰姝猛地坐起身,掀开被子,双手捧着冬棋的脸,细细瞧着,她十分疑惑,道:“我这是到阴曹地府了?”

沈兰姝手上没轻重,捏痛了冬棋,冬棋莫名被自家小姐掐脸,拉住小姐的手指,瘪嘴道:“小姐,冬棋做错事了吗?为什么要掐冬棋?”

痛?冬棋竟然会痛?

沈兰姝挣扎着后退,又想了片刻,然后毫不犹豫地扇自己一巴掌。顿时,娇嫩的脸上泛起一个淡红色的巴掌印。

“二……二姑娘……”冬棋委实被自家小姐的举动吓愣住了,小姐莫不是撞傻了?冬棋见小姐又打了自己一巴掌,赶紧上前握住小姐的手,道:“小姐,你没事吧?”

沈兰姝发现真的很痛,很痛,难道刚才的一切都是做梦,她有些难以消化此刻的场景,试探地问道:“我还活着?”

冬棋见小姐自掉入莲花池醒来后,好像中邪了一样,不仅抽自己巴掌,还觉得自己死了。冬棋扶着兰姝躺在床上,毫不犹豫地说:“小姐,你躺好,我去喊太医。”

沈兰姝拉住冬棋,问道:“冬棋,我没事了,我问你,今年是几年?”

“五年呀。”冬棋的声音颤抖,着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嘴硬的小姐,还说自己没病,连年份都记不清了。

才五年,不是和盛九年,那此前的一切难道是梦?还是自己回到了四年前?

沈兰姝此时此刻有许多的疑问等待解答,想得她脑袋疼。

沈兰姝坐起来,拉着冬棋坐在床边,让冬棋将最近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清楚。冬棋便告诉沈兰姝在安宁寺莲池落水,头撞到脑袋,昏迷不醒五日。

这么巧?在梦里她也落过水,也昏迷了五日,她依稀记得那是五月十五日,她问冬棋:“今日是五月十五吗?阿姐在?”

“是呀!德妃娘娘在大典上呢!”

阿姐也在,大家都好好的。眼泪夺眶而出,泪眼朦胧间她看见冬棋忧心忡忡的模样,兰姝摸了摸冬棋的头发,道:“冬棋,我没事,就是刚才做了个很可怕的梦,吓到你了。”

“小姐,你刚才一直哭着喊夫人,叫也叫不醒,可吓坏冬棋了。”

沈兰姝让冬棋寻来笔墨纸砚后,便让冬棋去找秋画,她需要一个人捋捋思路,她独自在房间,拿着笔,想了半天,可无从下笔,只写了一个“梦”字。可是发生的一切事,是如此真实,鞭子、火、浓烟好像都是亲身经历,当她想起梦中之事,便感觉到惧怕、恨意、悲伤,梦能如此真实吗?

如果世间有人能回答她的问题,似乎只有那位只存在别人口中的国师,而沈兰姝记得国师就在青山深处。沈兰姝留下一张纸条,穿上浅青色大衫,将头发随意挽起,带了一个白色帏帽就快步出门去。

今日是祭祀大典,寺内没多少人,无人注意到往后山去的沈兰姝。

沈兰姝也不知这位国师具体位置,只知道他住在青山深处的清潭。她直奔后山深处而去,如果能找到,或许可以解答自己的疑惑。

青山极大,这里只是第一座峰—竹峰,沈兰姝越走越深,越走越偏,烈日当空,山路蜿蜒,望不到头。沈兰姝额头泛起滴滴薄汗,她索性摘下帏帽充当扇风的工具,捡了一根树枝,心想着再走一点,如果还没见到就原路返回。就这样,不知不觉中,路似乎变成了下坡路,沈兰姝远远望见山谷中有一水潭,水潭上似乎有屋子。

沈兰姝似乎看见了曙光,朝着目标奔去,潭水入口处有一石碑,刻着清潭二字,她越走越近,心却不似开始时急迫,边走边打量四周。

此处是谷底,清潭四周群山环绕,石径旁长着各式各样的草木,潭水颜色很深,水面上漂浮着树叶,靠近岸边的地方则长满莲花,水榭则离岸不远。沈兰姝顺着石阶慢慢走下,走过木桥,走至水榭内,房子不大但家具齐全,陈设简单,入眼即是榻、椅、棋盘、书桌、书架、药架,没有一件昂贵的陈设。

沈兰姝扫视了一圈,倒是符合话本中的隐居仙师的家。但仙师似乎不在此处,兰姝掀开两侧垂下的轻纱,走至屋外,发现在左侧有一位白衣男子,他屈着腿,用手撑着头,鱼竿放在身旁。

她走近些,看清楚他的样貌,那人貌比潘安,身穿月白色的大袖长袍,头发上系了一条同色布带,沈兰姝一时看得入迷,猝不及防地对上他睁开的眼眸。

“看够了?”

“看……看够了。”沈兰姝方才回过神来,赶紧转身戴上帏帽,整理了下平整的衣衫,问:“请问,微止国师在此处吗?”

“我就是。”微止瞥了沈兰姝一眼,转身收起鱼竿,进入屋内,“想知道什么?”

微止似乎看穿了沈兰姝来的目的,沈兰姝跟着他的步伐,来到木桌前坐下,见微止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端着茶盏,气定神闲地看着沈兰姝,等着她开口。

沈兰姝为了找到他,在山中走了许久,自从醒来滴水未进,口渴不已,便向微止讨了一盏茶“我可以喝一杯吗?”

微止等了片刻,未料到沈兰姝开口讨了一杯水,轻轻点头道:“二姑娘请便”。

闻言,沈兰姝赶紧给自己倒了杯茶饮下,一杯下肚,又倒一杯,又一杯下肚,再倒。二人对坐着,无言。

“二姑娘来此处所为何事?”终是微止忍不住开了口。

兰姝倒水的动作一顿,“我想问国师是否听过……”

话到嘴边却讲不出,沈兰姝有点犹豫,她不知微止为人,若自己真是回到了四年前,他如若也参与了沈家一事,要杀人灭口怎办?

毕竟曾在昏迷的时候她听见过一次国师的名字……

“我想问……”沈兰姝想了片刻,脱口而出,“我想算命!”

沈兰姝紧张地又喝了一口茶,对着面露不解的人说:“我想算算我的命如何?”

微止竟有求必应,掐起手指认真的算起,算了好久才道了一句“坎坷”。

这算什么回答?沈兰姝眉头紧缩,她也曾在街上见别人算过命,人家算命先生都是家世、婚事说得面面俱到,哪像国师就说两个字“坎坷”。看来市里坊间的传闻都只是传闻罢了,他哪有那些人说得那么神乎,无非外表有些许仙风道骨罢了。

沈兰姝起身谢过国师,原想留点银子,但思及国师清贫,起身行礼后便要离开,离开前国师塞了一把伞给她。

沈兰姝抱着伞,顺着来时的路离开清潭,她仍旧心事重重。

到底是不是梦?

没记错的话,接下来会有一场三王妃举办的赏花会,而她将会看见自己的死对头谢三针对王婉,自己因帮助婉儿会跌进水池,后被九王爷救起。是不是梦,一切等到五日后便可知晓。

走着走着,忽然头顶感受到一阵凉意,沈兰姝伸出手,雨滴落在她的掌心,沈兰姝撑起微止给的那把伞,心中暗想:居然真的下雨了。

沈兰姝一手撑着伞,一手伸出去接着微凉的雨滴,头上的帏帽已湿大半。原是晴空万里的天,忽而雷声阵阵,变得如此之快。沈兰姝继续赶路,想着要尽早回去,不然阿姐该忧心了。

想起阿姐,沈兰姝脸上露出今天最灿烂的笑容。她忽然记起阿姐差点小产那次,为了保住阿姐,皇上特地派人到安宁寺找国师,就是来清潭寻的。

沈兰姝停下脚步,细细思索不对的地方,阿姐小产是在五年冬,而今是夏。沈兰姝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寒意悄悄爬至背上,双脚如灌铅一般沉重,无法挪动分毫。

“为何我会知道此处……”

阿姐小产之前,她从未听过国师住在青山深处的清潭。

四周了无一人,山石、树木,在诺大的山中,只有她撑着伞站在雨中,她感受到极度的窒息,鼻尖似乎充斥着一股浓烟,手心不断握紧伞杆。她在雨中如木头一般站着,过了很久,她快速转身朝清潭奔去。

下了雨,山路更加湿滑,沈兰姝顾不得摔跤,朝着清潭而去。微止再见到沈兰姝时,沈兰姝全身上下狼狈不堪,青色的衣裙布满泥点,帏帽滴滴答答地滴水,整个人气喘吁吁。

沈兰姝看见正在煎药的国师,她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到煮药的微止面前,她问:“国师会算命,那国师相信命运吗?”

微止抬眼看了她一眼,良久才道:“不信,我劝你也莫相信。”

“我自是不信。”沈兰姝反驳了微止的话,反问微止世间是否有起死回生或预知的术法。

“或许吧……”微止的回答模棱两可,倒出一碗煮好的汤药,解释道:“祛寒的,可别在此处得了风寒。”

沈兰姝端起碗,微止煮的祛寒药闻着就苦涩,沈兰姝皱起眉头,一口闷下。

沈兰姝规规矩矩起身,行了大礼,道:“我敬仰国师已久,此次机缘巧合之下见到国师,想求国师收我为徒。”

沈兰姝记得在梦里,祭典一年后国师回京接手使团事宜,还专门开设了学堂,招揽许多学员,她的表妹就因接待使团被皇后提拔,做了宫中女官。

微止默不作声,从柜中找出一条全新的外衫,放在浑身湿漉漉的沈兰姝面前,道:“全新的,套上后再离开。”

沈兰姝跪着不起,水顺着发丝滴下,滴在她的手背上,微止拿蒲扇点了点她的肩头,让她快起来。

“兰姝还未得到回复。”沈兰姝一直都很倔,她决定的事情很难被拉回来。

“我没收过徒弟,二小姐请回吧,他们来接你了。”

方才沈兰姝离开时,微止就修书一封,飞鸽传给寺内,告知他们沈二小姐在枫亭,让他们来接人。微止对沈兰姝说:“出谷,走至枫亭处会有人来接你。”

沈兰姝对他的回答不满意,站起来,认真地看着他,让他说清楚“不收就是不收,收就是收,没收过是个什么意思”。

“你?”微止快速地看了她一眼,“值得我收吗?”

沈兰姝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她琴、书、画尚且算是精通,虽比不上才女,但也不差,功夫也比寻常女子好,微止凭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瞧她。

微止见她不出声,无奈地转过身,将衣服披在沈兰姝身上,解释道:“我不是……”

沈兰姝瞪了微止一眼,脱下微止的长衫就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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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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