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了天香楼门口,小二见是国公府的车驾,赶紧小跑上前来迎:“贵客里面请!”
安宁下了车,问小二:“今日有没有木偶戏?”
“有的有的!”小二认出了安宁,“顾二姑娘,我这就给您安排,您这边请!”
小二领着她绕开人来人往的大厅,径直去了二楼的包房,安顿她落座,赶紧吩咐侍女们上茶水茶果,自己则去叫木偶戏的那老爷子。
安宁看了眼白蔻:“你不是说想吃街上的饼果子还有糕?你下楼去买吧。”
白蔻高兴得睁大了眼睛:“真的吗姑娘?”
安宁吩咐沉香:“你陪她去。”
沉香迟疑了一下:“我们都去了,就只剩下了姑娘你一人……”
安宁没什么精神地斜撑着头:“有什么可担心的?这楼里这么多人,门口还有咱们带来的护卫守着。你陪她去吧,给我也带一份荷叶糕。”
沉香看看门口守着的两个护卫,放下了心。白蔻高高兴兴地拉着她下了楼。
安宁无聊地用手指绕着自己的头发,忍不住叹了口气。她是不是把他想得太厉害了?真是只要她出了门,他就能来寻她不成?
包房的门被人推开,有人搬了木偶戏的戏台进来在那处布置。门口的护卫往屋里看了一眼,见没有异常便又回过了头。侍女们重新上了一壶暖茶退了下去,轻轻关上了门。
她正一个人在那儿唉声叹气,就听见身旁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叹气?”
她惊得跳了起来,回头一看不是伯言是谁?他穿着一身深色布衫,正站在那里笑着看她。原来方才搬戏台进来的人是他!安宁喜出望外:“你真的来了!”
“我说过,只要你出来,我自会想法子来见你。”他走到她身边,“回国公府了是不是?”
她点头。
他又道:“这次很好。知道想着法出门同我相见。”
她道:“我今日若是不想法子出来,你定会生我的气。”
他看着她微笑:“你知道就好。”
他看了眼门口,这里随时会有人进来,说话不方便,他便长话短说:“国公府后头连着南湖,你明日酉时去湖边,我会来见你。”
她高兴地点了点头。
他看着她,似乎想将她拥进怀里,终究是顾虑良多,只是抬手捏了捏她的脸:“明日见。”
白蔻和沉香买完吃的回来,见安宁脸上的沉郁之色已经一扫而空。安宁见她二人回来便起了身:“拿钱去赏老爷子,咱们今日不看了,回府。”
“姑娘。”白蔻惊讶地看着她,“这才刚出来。”
安宁吩咐她:“这戏时间太长,恐怕误了祖母让我回去的时辰。你同那老爷子说一声,让他明日戌时带着人去保国公府再演给我看。”
白蔻应下:“是。”
次日顾珂柔、段妮都准时到了国公府,和安宁一起同严嬷嬷进学。曹婉将她们学习的地方安置在安宁院子的花厅,第一日严嬷嬷拿了个册子进来,教她们识花草。
严嬷嬷虽然是专职教人规矩的,看着却并不严厉。到底是宫里出来的人,行动极有气度,同人说话时给人如沐清风之感,十分舒服。
她看着面前一字坐开的三个姐妹,:“国公夫人托了我教你们,我自然竭尽所能,倾囊相授,只盼诸位姑娘们跟着我这一场,能真正学到一些日后对你们有助益的东西,而非只是往后被人提起曾同我进学,白白落了个空名头。”
她拿起手里的册子给她们看,“咱们平日身边总是围绕着各种花花草草。古有神农尝百草,可见这些花草都有自己的药性,并非仅供观赏所用。或制香、或入药,互有助益或刑克,姑娘们哪怕只是懂一些皮毛,也能规避很多。”
规避什么她没有深讲。顾珂柔眼里露出了几丝明悟,深宫争斗大宅争宠,花草是药也是毒,严嬷嬷要教她们的东西果然如她所言对她们有助益。她不由得更加用心几分去听。
段妮一脸天真,并没有听懂严嬷嬷话里的深意。嬷嬷教,她学便是了。
唯有安宁人虽然坐在花厅里,心思却在别的地方。上面嬷嬷说的话就像风一样刮过了她的耳朵,她心里在想着昨日回来得太晚,回府不久便歇下。今日一大早又开始进学,这国公府她还没有好好逛上一逛。后头是连着南湖,也不知从那处如何出去,是不是也严加防守。想着再过几个时辰便要同伯言相见,她的心跳得砰砰的,有些甜蜜又有些紧张。
严嬷嬷视线扫过三个姑娘的脸,顾珂柔用心在听,段妮也算认真,唯有安宁眼神飘忽明显心思不在此处。严嬷嬷拿起手里的一簇小黄花问:“二姑娘可知道这是什么?”
安宁听见被点名回过了神,看着严嬷嬷手里的花儿摇了摇头:“不曾见过。”
段妮道:“这花儿倒好看,像大朵的风铃。”
严嬷嬷看向顾珂柔,用眼神鼓励她开口。顾珂柔道:“这花北地不曾见过,看着似乎有些干枯,嬷嬷是从南边儿得来的?”
严嬷嬷笑着肯定了顾珂柔的话:“这花叫钩吻,是我这次省亲的归途在路边采摘,眼下正是它开花的时节。正是因为北地没有,所以许多人都不识得。它可破积拔毒,祛瘀止痛,杀虫止痒。主治疥癞,痈肿,疔疮,跌打损伤,风湿痹痛。可它还有一个别名,叫断肠草,有剧毒,贸然食之则致命。”
这话引起了安宁的兴趣,她总算将注意力集中到了严嬷嬷的教学上。严嬷嬷见此心里轻轻松了一口气:“许多花草皆如此,看着虽美却有毒。再譬如夹竹桃,诸位姑娘们肯定都见过。它的花虽美,叶也可入药,但它通身及乳白色的汁液均有毒,稍有不慎同样也可致命。”
安宁问:“嬷嬷,那荷花呢?咱们平日里总吃荷花,想来是无毒,那它有药性吗?”
严嬷嬷笑着回应:“自然有。荷花内服可治疗暑热导致的烦躁、口渴及咯血、跌损呕血等,外用可治天疱湿疮。许多花草药性都有一些旁的不好的作用,荷花却没有,所以自古便入了食谱。”
每日里两个时辰的课很快便结束。安宁送姐姐妹妹出门,一边走一边道:“我原来以为跟着学规矩必然枯燥无味,就怕是被人绑在那里动弹不得,不曾想嬷嬷的课极为有趣。还没觉着过多久,今日便结束了。”
段妮道:“我也觉着嬷嬷的课有趣!平日看着那些花花草草只是觉得好看,没曾想有这么多功效。就是这课后的课业重了些,就怕下次嬷嬷提问我记不住回答不上来。”
顾珂柔安慰她:“回去好好温习,多花些时间和心思仔细记一记,总能记住。”
安宁将她们送到院门口:“我就不远送了,明日再见。”
院门口准备好了送她们出府的软舆,姐妹两同安宁道别,各自上了轿子离开。
安宁目送两姐妹走远,回头对跟着自己的白蔻道:“咱们回来了两日,国公府这般大,我还没有好好看过,现下得了空,你陪我逛一逛。”
白蔻问:“姑娘要准备软舆吗?”
安宁摇头:“步行吧。”
主仆两顺着路漫步而行,国公府还保留有当初东西两个大院落的布局。东边院落供居住,屋宇重叠。西边院落是院子,有花园、大湖、跑马场、演武场等等。如今连了后并进来的场地,南面儿同外头的南湖连接在了一起。
安宁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才总算到了后门处。眼前是连绵的院墙,墙上有一个角门落着锁。角门旁修有门房值守的屋子,此处也有护卫把守。
看见安宁门房赶紧出来迎她:“姑娘。”
院墙外种满了高大的垂柳,看那样子已经有数十年的岁头。风从院墙外头吹过来,吹来了湖水的气息。
安宁道:“把门打开,我出去看一看。”
门房立刻开了门,安宁出来一看才知道他为何如此干脆。从后门出来外面是一个不大的孤岛,南湖在眼前浩渺地铺陈,再无通往它处的陆路。孤岛上修筑有木亭和栈道码头,码头掩没在荷海之中。
安宁走进木亭向着远处眺望,只觉得心旷神怡。周围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林,阻隔了外面窥视的视线,有鸟扑棱着翅膀从头顶飞过,湖水一波一波轻轻拍打着湖岸,安宁赞叹:“这里倒幽静。”
她回头看向白蔻:“咱们回去拿点吃的,再备了软舆过来,晚膳我要在此处用。”
严嬷嬷上完课去同曹婉回话,曹婉问道:“三个姑娘可还好?”
“好,都是极好的孩子。”严嬷嬷回答,“大姑娘勤奋好学,二姑娘聪慧机敏,六姑娘虽然年龄小天真了些,却也认真。”
曹婉扭头问于嬷嬷:“姑娘呢?”
于嬷嬷应道:“姑娘下学后说要在院子里逛逛,先前去厨房拿了些吃的,又嘱咐人备了软舆,眼下去了南门的湖边凉亭玩去了。”
南面只有一座孤岛并不与外相通,曹婉放下心来:“由着她去吧。”
安宁在木亭里用完晚膳坐了良久,眼看着日头渐渐西斜,天空从碧蓝慢慢转为金黄。天边涌起了层层叠叠得金红色晚霞,晚风渐起,吹得荷海轻轻晃动。
她眼尖地看见前头的荷叶中似有小船前来,心中一喜站起了身,回头看了眼身旁的白蔻:“我觉着有些凉,你回去替我取个披风来。”
白蔻左右看了看:“姑娘,我走了只有你自己,你不害怕么?”
安宁伸手指了指远处开着的后门:“那处有门子还有护卫,这里又没有旁人能来,有什么可害怕的?”
白蔻应下:“那我去去就回。你不要去水边,在这等我。”
安宁挥挥手:“去吧去吧。”
从后门到自己院子,白蔻就算脚程再快,这一来一回也要大半个时辰的时间。看着她的身影从视线里消失,安宁快步出了木亭走到码头前端,果然荷叶分开,伯言划着一艘小船悄然而来。
他在下面站起身仰头笑看着她向她伸出了手,她满心欢喜地蹲下把手放在他手心,他顺势将她从码头上抱了下来。
这一抱他便没放手,迫不及待地寻到她的唇,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他的胳膊像铁箍一样,安宁轻声抱怨:“你弄疼我了。”
他低声在她耳边开口:“我也疼。”
她不解:“你哪儿疼?”
他啄着她的唇,声音含糊不清:“想要,所以疼。”
她追问:“想要什么?”
他看着她一派天真的眼神,强压下翻腾的心火,捏了捏她的鼻子,避而不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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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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