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费一百文,诊金二两,十天的药钱就算你一两,呃......你好像还毁了我一条坐垫,身上嘛,这身衣服我还没上过身,就算你三百文好了。还有你耽误了我大半天功夫,幸苦费总要给一点,!你觉得要抵多少本书才能还得清?”李钰一本正经的对着乔梓御算账,看见小孩越听脸越黑,绷着一副刻薄样的李钰心里暗乐。
刚刚还对李钰感激不尽恨不能以身相许的小孩现在十分愤恨。戏文里的那些施恩不求回报的恩公都是骗人的吗?看着自家恩公一脸的斤斤计较,居然连一身衣服都要收自己三百文,乔梓御郁闷的说不出话来,虽说从没想过会有人无偿的帮助自己,向这个人求救之前就已经想到会付出什么代价,但真的被人索取回报时,乔梓御还是难受。
一言不发,也没看懒洋洋坐在椅子上的李钰,倍受打击的乔梓御转身出了房门,李钰知道,他去拿书了。这个孩子倔强、认死理,但可能年龄还小,还略带着孩童的天真,若今天他求助的不是自己,李钰不敢保证这乔家的藏书还保得住。总要有个人告诉他,在这个强权社会,有时候等价交换就是一种幸福。
乔梓御沉默的把十本书放在案几上,这一路短短的一刻钟,这个孩子倒似乎冷静了很多。李钰也没有说话,只是仔细的翻阅手边的古籍,大多是经论著作,好几本连李钰这种外来人口也听说过,看来是很大众的经论典籍。李钰倒是不挑,顺手拿了最上面的五本,抬头对乔梓御笑着说。
“这几本就够了。只是还想多嘴问一句,你爹这病若能过了今天,热退下来倒是可以慢慢调养,只是这往后也只能好好养着,你一个孩子,可想好如何挣来银钱养家糊口?”
实际上李钰问的很认真,当初想尽力帮助这个孩子的想法并没改变,只是自己不可能救济他一辈子,也并不想让乔梓御觉得自己的帮助来的很容易,他现在要撑起一个家,学着坚强点总不会错。
乔梓御没有说话,去拿书之前,他愤恨。觉得这个人就是为了贪图自家的藏书才愿意帮助自己,但打开木箱一本本往外取书时,看着因为久未有人阅览而积了一层浮灰的藏书,乔梓御突然又觉得,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用书抵清这份人情债也没什么不好,只是面前这个人既然目的已经达到,干嘛还要假惺惺的关心自家以后日子会不会好过?
“先生不必多虑,这是乔家的事,不劳您操心!”明明告诉自己不在意,但一说话就忍不住别扭。
“我没有操心,只是想和你谈一笔生意。”李钰倒并不生气,若是换成自己,怕是早就开骂了,恩人变债主什么的,真是挺糟心的。
“生意?我家还有什么能让先生看的上眼的?若是这些书,先生就别说了,今日卖书是无奈之举,我家的书是不会出售的!”底气不足的向这个人表明不卖书,乔梓御其实很心虚,爹以后的药钱,自己父子往后还要吃饭,还答应过祖父要好好进学,也许这些事情自己一件都做不到吧。
“不是让你卖书,若是只是出借呢?”先才守着砂锅熬药时,李钰就认真考虑过,若说自己对乔家的藏书没有兴趣那是骗人的,只是对乔梓御,李钰心里总会有一分心软,也做不出趁虚而入的事来,思来想去,倒真让她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
“出借?什么意思?”乔梓御疑惑,这个人一脸真诚,浑不似作伪,难道......
“我是今天你去的那家安宁书屋的掌柜,我可以空出一部分书架安置你家的这些藏书,你先别激动,我不是想占有这些书,只是提供一个租书的条件,若是这些书租借出去,你只需每本书支付书屋两文钱的寄存费即可,剩下的租金自是由你支配,这些藏书依然属于乔家。”这样出借藏书的租金应该可以维持乔家父子基本的生活,自己也算兑现了当初想帮这孩子一把的承诺。
乔梓御最后没有反对,只是说想等乔秀才病好一点再谈借书的事儿。李钰倒也没着急,自己书屋还真不缺这每本两文的寄存费,不过是想帮帮这孩子罢了。
将近傍晚,乔秀才终于醒转,身上的热度也有所降低,李钰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嘱咐乔梓御认真照看着,已经在外奔波一天的李钰告别乔家父子,趁着天还没黑,赶回了安宁镇。虽说还是有点担心这一小一病能不能好好照顾自己,但李钰还没忘记自己终归是个女子,夜宿乔家什么的,还是免了吧,也不过就是成全当初的那一份不忍心,还真没到要为这份不忍心赌上自己的地步。
差点儿望穿秋水的唐世文已经是无数次埋怨自己了,怎么能让掌柜孤身去看望那乔家秀才,若不是书屋还有客人,自己早寻去刘家庄了。
直到华灯初上,撑着伞,鞋还是湿透的李钰终于看见了自己院子的灯光,透过淅淅沥沥的雨声,看着等在院门口的唐世文,李钰十分感动,这么久,倒是第一次强烈觉得,这安宁书屋已经是自己的牵挂了。
进门的一路,没有理会唐世文滔滔不绝的唠叨,李钰一边抖落纸伞上的雨水,一边急切的想回房换双干净的鞋子,而跟了李钰一路的唐世文自觉地在后院止步了,一心想换鞋子的李钰倒是没在意唐世文突然的消音,只当他说累了,想歇一歇。
无奈地看着紧闭的房门,唐世文苦笑的叹了口气,算了,说再多掌柜也装听不到,转身进了一边的厨房,还是先熬碗姜汤吧,掌柜可别染上风寒得好!
直到看着李钰灌下姜汤,又清理好今天书屋的出借账目,检查好门窗是否关好,爱操心的唐世文终于被李钰撵走了。舒服窝在被窝里,已经迷糊的李钰睡着前还想着,看来要给店员加工钱啊......这么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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