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城纪元 142年,949号聚居点,黄昏公会,后勤准备区
空气里弥漫着机油,消毒水和汗液混合的刺鼻气味。
巨大的荧光灯管在头顶发出嗡嗡的声响,惨白的光线照亮着排成长队等待领取基础装备的人群。
队伍的尾巴上,站着一个特别瘦的男人。
男人貌不惊人,气质平平,确又有一种另类的显眼特质。
他身上套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旧帆布外套,袖口磨损得起了毛边,洗得泛白,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脚上的靴子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是捡来的,左右脚甚至不是完全一样,鞋底用不知名的胶质材料加厚过,走起路来有轻微的“嘎吱”声,但胜在看着还算跟脚。
这么一个看起来比拾荒者更像拾荒者的探索者,整个人穿着的破旧程度在低级探索者中,应该也不多见。
队伍缓缓向前流动,靠近排队窗口的时候,他推了推鼻梁上厚重的黑框眼镜,仔细观察着前方公会工作人员的操作流程。
“下一个!”工作人员头也不抬地喊道。
终于轮到这个穿着破破烂烂的男人了,他赶紧小步上前,将自己的身份芯片在读取器上刷了一下。屏幕上跳出他的信息:【探索者编号:734,安平;等级:F;信用评级:低;可租赁装备:基础包(免费)】。
“基础包,三天内归还,逾期或损坏照价赔偿。”工作人员机械地将一个破旧的帆布背包扔到柜台上。里面有一套最基础的过滤呼吸面罩,一根带有微弱照明功能的撬棍、一捆五十米长的合成纤维绳,以及一个信号弹。
男人没有立刻去拿包,而是先凑近仔细检查起来。
他先是把呼吸面罩的每一个卡扣和接口都按了按,确认没有裂痕,又拉出那截绳子,用手指捻了捻,检查是否有明显的磨损点,最后,他拿起那根撬棍,按下开关,对着墙壁比划了一下那豆大的光芒,然后关掉,小声嘀咕:“省着点用,应该能撑四小时……”
工作人员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快点!后面还有人等着呢!”
“抱歉,马上好。”安平陪着笑,动作却依旧不紧不慢。
他从自己那个更破的随身包里掏出一卷胶带,那是他从聚居点垃圾处理站捡来的,边缘已经不太粘了,但他舍不得扔,他小心翼翼地在撬棍手柄磨损处缠了几圈。
“这样能防滑,万一呢……”他自言自语。
这就是安平。
在这个随时可能丧命的世界,他像一只囤积过冬粮食的老鼠,珍惜着每一份看似毫无价值的“垃圾”。
别人眼中报废的零件,在他手里可能经过巧思就能变成一个小工具。
别人丢弃的食物包装,他会仔细刮干净里面最后一点残渣。
贫穷和生存的压力,将他磨练成了一个极致的实用主义者和吝啬鬼。
领完装备,他并没有像大多数新人那样直接冲向地下城入口,而是拐进了旁边的自由交易区。
比起后勤准备区,这里更嘈杂,也更混乱。
有人在叫卖刚从地下城带出来的还沾着不明粘液的怪异植物。
有人在摆摊修理装备,火花四溅。
更多的是像安平一样的人,在信息板前徘徊,寻找着临时组队的机会,或者打听最新出炉的关于地下城的小道消息。
安平的目标很明确:信息板角落里的“杂项求购/出售”区。
他用指甲在黑框眼镜的镜框上无意识地划着——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目光快速扫过一条条信息。
“高价收购’荧光蕈’的完整菌盖,要求辐射值低于100贝克勒尔……”
“出售’变异鼠’的门牙,可制作小型匕首或箭头,十贡献点一颗……”
“求租D级以上防护服一套,仅限’废弃地铁网络’使用,租金面议……”
看到最后一条,安平心里动了动。
D级防护服,那可是好东西,能有效抵挡低级辐射和物理抓挠,但租金……
他摸了摸口袋里仅有的几枚代表贡献点的塑料代币,摇了摇头。
舍不得,太贵了。
他宁愿多花点时间,小心翼翼地躲避危险。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那条用潦草字迹写的信息。
信息贴在很不起眼的位置:
“招临时’清道夫’,‘废弃地铁’C 级探索队。任务:负责搬运战利品,处理探索路径上的低级障碍。要求:体力尚可,服从指挥。报酬:探索结束后,根据贡献分配基础物资,另付50贡献点。风险自负,无额外保险。联系人:疤脸,在‘铁砧’酒馆角落。”
“清道夫”,说白了就是队伍里的杂役和炮灰。报酬低,风险高,正规探索者队伍都不愿意干。
但安平的眼睛却亮了。
这个任务里的处理低级障碍物,无非就是清除一些类似石头和废弃金属这样的路障。
而报酬却整整有50贡献点。
50贡献点,足够他支付一周的简陋住所租金,还能剩下一点买些不那么难吃的合成食物。
而且,“根据贡献分配基础物资”——这意味着,如果运气好,队伍收获颇丰,他或许能分到一些水、食物或者常见的金属零件。
更重要的是,作为队伍一员,他能跟着经验丰富的人进入地下城,比自己单枪匹马闯荡安全得多,还能顺便熟悉环境。
虽然“风险自负”这四个字像根刺,触动了一下安平谨慎的神经,但安平很快把它按了下去。
在这个世界中,连呼吸空气都有风险,哪有不担风险就能拿到贡献点的好事?
他抠抠搜搜地算计着:用暂时的危险和体力,换取相对稳定的收入和潜在的学习机会,这买卖似乎还挺划算。
于是他记下了“疤脸”和“铁砧酒馆”的信息,又把那张招人启示小心地撕了下来,折好塞进口袋。
“万一找不到人,或者他们反悔,这还能当个凭证。”他习惯性地想着。
推了推厚重的眼镜,安平深吸一口气,朝着酒馆的方向走去。
那副宽大的眼镜几乎遮住了他半张脸,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只有镜片偶尔反射顶灯的光芒,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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