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愿望

午餐时间,大家又聚到了餐桌前。

梁文昭搀扶着爷爷坐下,忍不住去看餐桌上多出来的那个人。

爷爷见了宋况十分高兴,还留他多住几天参观祭祖,宋况倒也厚着脸皮应了,于是现在,他也出现在了餐桌上。

虽然多了一个人,但桌子上却空了一个位置。

连大娘都强撑着身体不适,白着一张脸来了,四叔却迟迟没有出现。

梁文昭和堂哥对视一眼,都皱起了眉。

久等不到人,爷爷停住他仿佛没有止境的咳嗽,让沈姨出去找找。

“不等他了,动筷吧。”

大娘冷笑一声,摔了筷子,起身离开。

梁文宿连忙起身道歉,也追了出去。

姑姑翻了个白眼:“老四又不在,她甩脸色给谁看?”

“好了,好了。”姑父拍拍她的背,“她也是心情不好,让她缓缓,我们吃饭吧。”

爷爷瞪了姑姑一眼,看向宋况,满含歉意地道:“小友见笑了。”

很少见他对小辈这么客气。

宋况眨眨眼,抿嘴一笑。

气氛又沉默下来,梁文昭暂时放下乱成一团的心绪,提起筷子吃饭。

今天的菜和昨天没有什么区别,依然寡淡乏味,梁文昭夹了一筷子青菜,准备送进嘴里时,忽然闻到一股土腥味。

他皱皱鼻子,放下青菜,又夹了一块鸡肉。

鸡肉在汤里泡得发白,但没有什么怪味,梁文昭正要放进嘴里,忽然看见对面的宋况冲他摇摇头。

他停顿了一下,再低眼去看,却发现一个黑色的东西正从鸡肉里挣扎着钻出头部。

那是一只不知名的黑色的甲虫。

他脸色一变,把肉丢在碗里:“这肉里有虫子!”

“虫子?”管家愣了一下,走过来看看他的碗,还接过筷子翻动了一下。

梁文昭眼睁睁地看着他把鸡肉翻动了几次,虫子又爬出来一些,甚至伸出长有花纹的触足抱住了筷子。

管家却仿佛没有看见:“没有啊,这只有鸡肉。”

梁文昭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的装傻充愣:“这没有虫子?”

姑父凑过来看了一眼,担忧地望向他:“确实没有虫子啊,文昭,你是不是没有休息好?”

如果那只虫子没有扇着翅膀要朝梁文昭飞过来的话,他确实会怀疑一下自己。

但此时他只能大叫一声,连滚带爬地跑出去。

背后传来了爷爷夹杂着咳嗽的骂声,梁文昭跑得更快了。

*

梁文昭喘匀了气,抬起头,发现自己无意之间跑到了四叔房门口。

里面静悄悄的,陈设和早上并无二致,人还没有回来过。

梁文昭咽了口唾沫,走上前试探着推门。

门没锁,稍一用力就推开了。

里面有股淡淡的烟味,看来昨天出事之后,四叔还是在房里待了一段时间。

不知道四叔什么时候会忽然回来,梁文昭快速翻找起可能放东西的角落:隐蔽的抽屉、枕头下面、床底下、衣服兜里、旅行包……

摸到旅行包的夹层时,梁文昭动作一顿,从里面拿出一件东西。

那是一个被花哨丝巾裹着的皮革刀鞘,刀鞘比手掌还长一点,预估刀刃超过21厘米。

冷汗自额角流下。

说起来,从早上和表哥分开起,就再没见到过他。

*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天还是阴沉沉的。

梁文昭毫无头绪地在院子里找惜星的踪迹,忽然看见树影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记得那里是个秋千……

下一秒,空荡荡的秋千划过树木间隙。

上面没人?

梁文昭心里一突,走近了看,发现景玉正坐在秋千上,一下一下往高处荡,绳子都要和秋千架垂直了。

他看得害怕,忙叫景玉停下来。

小丫头看他一眼,听话地放慢速度,梁文昭逮住机会拽住绳子,把她抱下来:“景玉,看见我表哥了吗?”

景玉盯着他看了许久,才垂下眼,乖巧指明方向:“在井边。”

梁文昭愣住了。

梁家只有两口水井,都不在那个方向。

在那边的是另一种“井”。

梁文昭不知道井下埋的是什么,只知道老宅里一共有五口这样的井,每一口都用雕刻着貔貅的大石封堵,再用符篆麻绳重重捆住。那符篆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防水措施,风吹雨打也只是黄了点。

爷爷一直对那些井很忌讳,并不提及,它们也不在主宅里,很难见到。但几乎是瞬间,梁文昭脑海中就清晰地浮现了井的样子,从被风霜磨到圆润的刻纹,到符篆上朱砂的颗粒都一清二楚,好像他曾久久地注视着它一样。

来不及细想,他嘱咐过景玉不要荡那么高,就匆匆向那边赶去。

惜星正盘膝坐在镇石上发呆,风吹动轻薄的唐装,他脸上的表情跟晴天的云一样淡,昳丽的面容也似蒙了层轻纱,不像此世中人。

梁文昭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走到井边时却下意识收住了呼吸。

他好像记起来了一点,第一次见惜星时,也是一样的情形。

……

在很小很小的时候,爷爷曾对梁文昭寄予厚望,不准他玩耍,每天除了算术识字,还要背一些晦涩难懂的咒语。

小小的梁文昭有一颗叛逆的心,学到忍无可忍就和爷爷玩躲猫猫,他在废弃的院子里到处穿梭,让管家找不到他。虽然也没什么好玩的,但不学习就是最好玩的。

直到他闯入惜星住的小院。

那时惜星也是这样盘膝坐在镇石上,把梁文昭惊得张大了嘴。

爷爷说过那些井是用来镇压厉鬼的,井上的镇石和符篆都是神仙的东西,千万不能乱碰。

惜星面容干净,神色冷清,不像饱含怨气的厉鬼。

于是梁文昭胆大地凑上前,问:“你是神仙吗?”

不等神仙答话,他又兴奋地问:“你可以实现我的愿望吗?”

神仙开口,漫不经心:“什么愿望?”

“爷爷说我有当除什么师的资质,天天逼我学习。我问过了,根本没有这个职业,哥哥和学校里的小朋友也不需要学那些东西。”

梁文昭跪下来,双手合掌,像模像样地磕了个头,扬起脑袋祈求地看着惜星,大声说:“我好累呀!我的童年一点也不快乐,可以许愿不用学当除什么师吗?”

惜星愣了很久,忽然大笑起来,那笑声低沉嘶哑,仿若哭泣。

终于他笑够了,垂下头看着一脸期待的梁文昭,说:“好啊,你会实现愿望的。”

一滴泪从他眼眶中砸下,被梁文昭抬手接住。

小朋友看着这滴“神仙的眼泪”,好奇地舔了一口,马上呸呸呸吐出来。

“好怪!”

不咸也不苦,但有一股灰尘的味道。

从那之后,梁文昭总是来催神仙实现他的愿望,直到神仙说自己的真实身份是他表哥,梁文昭大受打击,但实在没有别的玩伴,只能继续黏着惜星。

再后来,梁文昭的愿望实现,他真的不用学当除秽师,也彻底离开了老宅,来不及和惜星说一句告别。

再再后来,十几年过去,他们才又在这里重逢。

昔日的“神仙”再度为梁文昭垂下眼眸,问:“你说,为什么会有五个井?”

梁文昭一头雾水:“风水上的讲究,阴阳五行?”

惜星勾了勾唇角,对这个答案不置可否。他跳下来,慢条斯理地抚平衣裤上压出来的褶皱:“我没找到凶器,厨房和柴房也没有丢刀。”

说起这件事,梁文昭也正色了几分:“我发现四叔带了一把刀,现在他人和刀都不见了,只剩下刀鞘在。安全起见,接下来我们还是不要分开了。”

“好。”

惜星没出事,梁文昭着实放松了不少。

“咕——”

心落回了肚子里,饥饿感就翻腾了上来。

梁文昭挠挠头,不好意思道:“先陪我去趟厨房吧?”

惜星眼中漫上笑意:“好啊。”

*

厨房在老宅的南边,位置很偏僻,光线也不是很好,但是很大,有四条台面,两个老灶和新装的煤气灶。

以前家里人多,厨子每天变着花样的做菜,现在厨房里的食材都备的少了,大多是些耐放的东西。

梁文昭跨过地上的土豆、红薯、蔫巴巴的青菜,走向角落里的大缸,揭开盖子一看,里面是用井水冰镇着的红肉。

分不出是什么动物的,散发着臭味,表面还起了一层发粘的膜,隐隐泛着白色。

梁文昭想起中午吃的鸡肉,心中腾起一股火:“这些菜都不新鲜了,还做给我们吃。”

“最近一直在下雨,镇里也不好送菜来。”惜星挑挑拣拣,拿起一根还算饱满的红薯,“给你削个红薯吧。”

梁文昭拿起装肉的盆子,从后门连肉带盆丢出去:“那也不能吃变质的肉,搞不好都得进医院。”

后门的空水缸积蓄了不少雨水,梁文昭顺便洗手,甩着手上的水回头时,被灶台后的人影吓了一跳。

“谁?”

如果不是那人的手臂一直在动,他根本注意不到那里还躲着个人。

对方没有回话,梁文昭硬着头皮走近了一些,发现那居然是家里的厨子。

厨子蜷缩在砖砌的灶台后,笨拙地用挖耳勺在耳朵里掏着什么,对梁文昭的到来毫无所觉。

鬼使神差的,梁文昭说了句废话:“你在干什么?”

梁文昭在心里回答自己:他在掏耳朵。

但掏的方式十分不正常。

从耳洞里拿出来的掏耳勺上似乎带了点血色。

厨子这下注意到梁文昭了,他直直地看向梁文昭,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我耳朵好痒啊,能帮我看看吗?”

说着不等梁文昭回答,就主动起身,偏头凑过来,拿耳朵对准了梁文昭:“有东西吗?里面有东西吗?”

梁文昭凝神去看,黑乎乎的耳洞里什么也看不出来。

“光线太暗了,我看不清。”

“好吧。”厨子嘀咕着,坐回原位,继续掏耳朵,“好痒啊,总感觉有东西爬进去了。”

梁文昭感觉不太对劲,劝道:“别掏了,会发炎的。”

听见这句话,厨子又盯着他问:“我耳朵好痒啊,能帮我看看吗?”

梁文昭心里一颤。

一个人替他答:“刚才不是看过了吗?看不清的。”

“好吧。”厨子不再看他们了。

梁文昭回过头,惜星把削好的红薯递给他,轻声说:“先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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