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江玉成行动力最强的一次。
从说出那句话到人站在海边，总过也只过了三个多小时。
其中一个半小时还是在开车。
今天是阴天，太阳藏在云层里，在盛夏时节属于难得的好天气。没有阳光的照射，海面也显得颜色深沉，风卷着浪绵延扑来，潮声浩大却不震耳，是一种安静的热闹。
两人学着沙滩上的游客脱了鞋袜，沿着被海浪浸湿的沙滩走。
清凉的海水不时扑上来包裹脚踝，又飞快退去，水流拂过皮肤，留下细密的痒意。
裴暄不适应地动动脚趾，抓着江玉成胳膊的手指不自觉收紧。
江玉成看着他笑：“你以前没有来海边玩过吗？”
好像很少能看到裴暄窘迫的模样。
“来过，但没有脱鞋。”
裴暄搂住江玉成脖子，把半边重量都压他身上：“我好晕。”
“不盯着海浪看就好了。”
一个没注意裴暄就像八爪鱼一样抱上来，就差把两条腿也盘江玉成身上了，江玉成拖着个大男生蹒跚前行，没走几步就开始喘。
裴暄把脑袋搁在他肩上，优哉游哉地点评：“这么快就不行了，难怪之前亚健康睡不醒，江江还是缺乏锻炼啊。”
被这样称呼，江玉成愣了一下，而后弱弱地反驳：“你对当代大学生的平均身体素质有什么意见吗？”
裴暄幽幽道：“江江，你耳朵红了。”
“因为很奇怪……怎么突然这样叫我！”
“不想叫你全名，别人叫你小江，我叫一声江江不行吗？”
江玉成联想到樊晨对他的评价，狐疑道：“你吃醋了？”
裴暄答非所问：“你以后也不准叫我师兄。”
“那我喊你什么？”
“那就要看我的江江愿意怎么喊了。”
“好难啊，你帮我想好不好？”江玉成叫着想不出来，脸上却绷不住笑。
裴暄不跟他讨价还价，忽然直起身，将江玉成一把扛起。
江玉成吓得差点一嗓子嚎出来：“干什么？”
“给你展示一下正常男大学生的身体素质。”裴暄环顾一圈，瞄准一个四周无人的礁石就开始行动。
本来被头朝下扛在肩上就很慌张，裴暄动起来重心不稳，江玉成更慌了：“等等！先放我下来！”
裴暄没有回应，加快速度走过去才把人放下来。
江玉成坐在沙滩上，感受着坚实的大地，长长舒了口气。
比起这个被扛的，裴暄反倒更轻松一点，大气都不喘，颇有些得意地挑眉：“怎么样？”
都是天天坐电脑面前的人，怎么裴暄这么大力气？
江玉成捏捏他的胳膊，再捏捏自己的，手感和粗细上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裴暄靠在礁石上，石头和藤壶尖锐的棱角硌着皮肤，他跟没感觉一样，一只手被江玉成抱着研究，一只手腾出来打字。
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挡住视野，一字一顿地念他刚打上去的内容。
“江玉成日程安排3.0：7点起床，早餐后锻炼一小时，背诵英语单词100个，复习……”
声音戛然而止，脑袋默默退走。
裴暄头也不抬，伸手揪住衣服把人拽回来，甜言蜜语地哄：“为了能稳稳地考研进实验室，我们江江一定能做到的。”
“做不到，臣妾真的做不到啊啊啊！”
天快黑下来的时候，沙滩边上的木制平台支起很多烧烤摊，他们找了一个，点上烧烤和啤酒，坐在这里看潮水上涨，人群逐渐散入岸边的建筑。
路过的小孩大多提着小桶，里面装着沙滩上淘到的宝贝，寄居蟹，破碎的贝壳，遗落的大蟹钳，断腿的海星，看不出本来用途的玻璃瓶，脏兮兮的橡皮鸭，还有一些塑料垃圾。
他们聚在烧烤摊附近的垃圾桶，把捡来的塑料丢掉，然后举着自己最满意的战利品互相炫耀，时不时爆出“这个大”、“这个好看”的惊呼。
江玉成看入了神，也被感染着勾起唇角，赤红霞光倒映在眼底，和笑意混作一片亮色。
裴暄在手机上一顿操作，等江玉成看够了，就说：“明天早上去赶海吧？”
“赶海？”
“嗯。”裴暄看向小孩们远去的背影，“带你去捡贝壳。”
江玉成捂脸：“啊？那么明显么？”
早上六点半，太阳正好，明亮又不灼人。
看日出的人已经回去补觉，海边只有零星几个人。
江玉成哈欠连天，提着塑料桶磨磨蹭蹭地往海滩上走。
昨天晚上太兴奋了，十一点还蹲在酒店露台，对着视频清点赶海的装备，裴暄喊了好几次也不睡，最后怒而没收手机，赶上床熄灯。
没手机也管不住放飞的脑子，不知道辗转到几点才睡着。
裴暄拽了他一把，提醒道：“看路。”
江玉成揉揉眼睛，看见远处有人举起一个大海螺朝朋友欢呼，脑袋顿时清明不少：“走走走，我们也快点过去！”
赶海这件事看着简单，实际操作起来比想象中困难多了，江玉成埋头挖了半天，桶里也没多出几个蛤蜊。
挫败堆积成气馁，江玉成直起身捶捶酸痛的腰，打算休息一会儿重整旗鼓，顺便寻找裴暄的身影。
挖得太投入，完全忘了自己不是一个人来的。
一眼望过去，海滩上根本没有相似的人，又找了两遍，江玉成才发现一团疑似裴暄的身影，正蹲在地上不知道捣鼓什么。
走过去一看，原来是在用沙子画画，旁边还堆着几坨隐约能看出人脸轮廓的沙堆，表层的砂砾已经被太阳晒干发白了。
江玉成学着他蹲下来：“这是什么？”
“一些失败品。”裴暄让开身子，示意江玉成看画，“别管那个，看这里。”
画的是他们两个。
沙子颜色深浅不一，应该是修改了很多次，但最后的效果很不错，裴暄把特征抓的很好，一眼就能看出是他们两人，画上的小人脸圆圆的，眼睛弯弯的，笑得特别开心，周围还环绕着花朵和彩带。
于是江玉成的眼睛也和画上一样弯起来，他掏出手机拍照，裴暄按住他：“等会儿拍，还没画完呢。”
江玉成乖乖收起手机，抱膝看裴暄画了一会儿——其实以裴暄儿童画的实力，也没有更多细节能完善了，他只是在画面上不知疲倦地画花，以一种要把两个人埋住的架势。
“……”
江玉成凑上去，“叭”地亲了裴暄一口，声音可响了。
“这会儿不怕吓到别人了？”
江玉成心虚地看了一眼，游客都离得很远，没人注意这边，腰杆顿时直了：“不怕，这儿都没人。”
裴暄笑，勾着他的脖子，让他重新弯下腰来，点点他的嘴巴：“那下次记得亲这里。”
江玉成眨眨眼，飞快地扑上去啃了他一口。
裴暄被撞得闷哼一声，然后紧紧地回抱住江玉成。
衣服被江玉成害羞地攥紧，心跳声和着躯体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胸膛传过来，带乱了裴暄的呼吸。
就这样吧？
就这样相守一生，等到他老去，再和他埋葬在一起。
好像也很值得期待。
把江玉成送回去补觉，裴暄马不停蹄地回了实验室。
最近任务比较多，加上前天下午，一共请了整两天假，他算了算时间，要追进度的话，得在实验室通宵了。
通宵是不可能通宵的，家里还有人等着呢，多加两天班吧。
汤蔚自从知道裴暄谈恋爱之后，一直没能抓到人，这会儿终于见到了，不等裴暄把电脑打开，就揪着人去了楼梯间。
裴暄：“？”
汤蔚消化了两天，还是不敢相信：“你真的和江玉成谈恋爱了？没骗我？”
“千真万确。”裴暄打开相册，第一张就是他在沙滩上画的图，“正好，早上刚拍的。”
汤蔚张大嘴巴，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裴暄无语，“你躲什么，我只喜欢江玉成，对其他人没兴趣。”
汤蔚尴尬地笑笑，找补道：“确实哈，江玉成长得是好看。”
“跟好看没关系，他就是很好。”裴暄看了眼时间，“你就为了问这个？没别的我回去了，欠好多债呢。”
“别的没了，我就是确认一下……那我回头见他不是得叫嫂子了？”
裴暄往外走的脚步一顿，想了想，摇头：“不行，他太容易害羞了，还是跟原来一样比较好。”
“行啊，不过，最近他怎么都不来实验室玩了？”
“二战备考呢，没空。”
江玉成在车上就睡得人事不省，迷迷糊糊回到家里，衣服没换不想上床，但更懒得洗澡。
他坐在沙发上和困意对抗，不出五分钟，一头栽倒在沙发上，别扭着姿势睡着了。
一只苍白泛着青色的手托起了江玉成的脖子。
不知何时出现在沙发边上的红衣人，弯下腰把他抱了起来。
如果江玉成现在睁开眼，如果他还能记得那些破碎又阴冷的梦境，他一定能叫出这个人的名字。
可惜落入这人怀中，他睡得比刚才更沉，全程毫无反应地被移动到卧室床上。
红衣人避着阳光站在床边，替他把空调调整到合适的温度，贴心地盖好空调被，才后退一步，融化在阴影里。
“你有在听吗？”
裴暄倏然回神，动作自然地端起水杯抿了一口，好像刚才走神两分钟的不是自己：“嗯，有没有可能是编译的问题？”
“……你怎么不说是芯片的问题呢，感情我前面都白说了。”汤蔚嘀咕着恋爱使人耳聋，决定去办公室骚扰老师。
裴暄全当没听见，想到江玉成乖巧的睡脸，还忍不住对着报错的代码笑了起来。
不小心瞥见他表情的学姐：“多少bug啊？给孩子气成这样？”
江江凭本事给自己续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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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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