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拉尔德显然也看见了她,他的哈欠打了一半,半张着嘴,瞪大了眼睛望着拉维妮娅。他们就这么像两个傻子似的四目相对了几秒,杰拉尔德抢先打断了这一尴尬的境况,迅速闭上嘴,向吧台的位置走去。
“我正打算来看看你。”他在对面的位置坐下,“感觉怎么样?看起来你比我想象中好多了,我本来以为你还得躺几天。”
“我其实昨天才醒。”拉维妮娅耸耸肩,但很快龇牙咧嘴地放弃了这个动作,“米拉小姐确实希望我再躺几天,不过……既然醒了就很难一直躺着了。”
“啊,你已经认识米拉了——她在厨房?”杰拉尔德朝后厨的方向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那你有没有吃她做的三明治?”
“嗯?”拉维妮娅疑惑地眨眨眼,“我还没吃过东西……但是有什么问题吗?”
“那你可要小……”
“怎么了?”米拉端着餐盘出现在杰拉尔德身后,“杰里,几天没见了。”
“没什么。”杰拉尔德面不改色地转向米拉,“真高兴见到你,米拉。”
“是吗?”米拉把餐盘放在拉维妮娅面前,缓声说:“我给你做了份三明治。但你不能在这待太久,亲爱的。你的伤口还需要静养。”
“谢谢。”拉维妮娅拿起三明治,发现杰拉尔德正直直地盯着她,脸上的表情非常微妙。她直觉错过了一些需要知道的“重要信息”,但是米拉已经重新转过头去:“你的委托怎么样?听说你这次和本森接了个大单。”
“别提了。”杰拉尔德翻了个白眼,“路上损失了一辆货车,那老狐狸直接扣了一半的委托费——那车队足足有八辆货车!你也知道,我们还在路上毙了只沙蜥,多亏了这位小姐才——唔。 ”
“拉维妮娅?”米拉关切地望着她,“你还好吧?”
“……我很好。”拉维妮娅鼓动着腮帮子,艰难地把嘴里勉强称之为食物的东西咽下去,“可能是吃的太快了。”
“对了,你都好几天没吃东西了。”米拉笑了笑,“别心急,不够的话我可以再做一份。”
“不用了!……我是说,一份就够。”
米拉眨眨眼,还想说些什么,杰拉尔德十分及时地转移了话题:“阿诺德呢?我感觉我一辈子没看见他了。”
“他去夜巡了,半小时之前才回来,现在估计谁也叫不醒他……你小子到底是来干嘛的?”
“我的错。”杰拉尔德顺手拿起盘子里剩下的半块三明治塞进嘴里,含混不清地说:“麻烦来一杯热啤酒,一份煎蛋配肉排,谢谢。”
“别抢别人小姑娘的早餐。”米拉毫不留情地一巴掌呼在杰拉尔德的后脑勺上,在后者的痛呼声中,用柔和的声音说:“抱歉,拉维妮娅。你吃饱了吗?我也给你拿份肉排来吧?……嗯,好的,你是该多吃点。”
“谢谢你。”米拉的身影消失在厨房后,拉维妮娅小声说,“之前和现在都是。”
“这没什么。”杰拉尔德说,他还在试图吞咽嘴里的三明治,“况且我也收了钱。”
拉维妮娅看着他扭曲的表情,突然笑了起来,身体的抖动牵动了伤口,使得这阵笑声不得不以一口冷气作结。
“阿诺德说的对。”拉维妮娅还保持着微笑的表情,抽着气说,“你确实是个好人。”
“他是这么说我的?”
“差不多吧。”拉维妮娅向他伸出手,“我们现在是不是算朋友了?不然你也不会来看望我,对吧?”
“……这是你的什么交朋友的仪式吗?”杰拉尔德看了那只手一会,还是握住了它,“好吧,就按你说的来,小姐。”
“这是在做什么?”米拉端着两份肉排再次出现,“你们开始玩掰手腕了吗?”
“别开玩笑了。”杰拉尔德收回手,“谢谢,上次的悬赏金拿到了吗?酒菜的钱就从那里扣怎么样?”
“我正要说这个。”米拉放下餐盘,转到吧台后面拖出一个箱子。
“一千金镑,一分不少,那位伯爵夫人真是大方。”她把箱子重重放在杰拉尔德脚边,“按老规矩,我们收一百手续费,没问题吧?”
“再分三分之一给拉维妮娅小姐吧,能搞定那只沙蜥也有她的功劳——明天我还有个新的护送委托,赏金暂时存在这,下次再给我吧。”
“哦,你今天可真大方。”米拉把箱子塞回吧台后面,“本森会同意?”
“我会让他同意的。”杰拉尔德切了块肉排,懒洋洋地说,“再说了,我什么时候不大方了?”
“随你怎么说。”米拉耸耸肩,找了个空杯子给自己也倒了杯热啤酒,倚着吧台慢慢喝着。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好像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早晨,像酒馆之前、以及之后的无数个早晨一样,度过人生中的一段安宁的时刻。
拉维妮娅的伤口恢复得比想象中要慢,在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上药和愈合魔法的尝试后,等到她完全恢复健康,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
在这段时间里,拉维妮娅开始帮酒馆做一些不太耗费体力的工作,比如确认进货单,记录当日的收支,收拾餐盘和杯子之类。而就是这些工作让拉维妮娅发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酒馆的生意坏的惊人,就算是生意最好的时候,客人也不过把大厅坐满了一半。
“酒馆的账目太糟糕了。”拉维妮娅在某一天把账本摊在阿诺德面前,崩溃地说,“这么多年你们到底是怎么坚持运营下去的?”
“大部分物资都能储存很久,况且我们会做一些委托的中间人,就像那只沙蜥,你也赚了点,记得吗?”阿诺德站在吧台后面,仔细地擦拭一只酒杯,“夜巡的时候我们也会碰到一些怪物,即使没有悬赏,它们身上的导体矿也能赚点。”
“你是在告诉我,酒馆的主要收入其实是来自悬赏和卖导体矿?”拉维妮娅不可置信地说,“那我们为什么要开酒馆?我们是什么以酒馆为幌子的佣兵组织吗?”
“开酒馆不好吗?”阿诺德睁大眼睛看着她,看起来有点心虚,“大家一起在酒馆里喝酒,热热闹闹的多好啊。”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啦,不开玩笑了。”阿诺德笑呵呵地放下手里擦干净的酒杯,拿起另一个,“你也看到了,这不过是一个小镇子,本身也没几个人,我们的酒馆主要是为像杰里那样的佣兵服务的。”
他示意了一下墙上贴着的告示,平心而论,那不过是一块脏兮兮的纸片,上面简单地写着一句话:本店禁止斗殴。
“这里是人为规定的'安全屋',我和你母亲做佣兵的时候就想有这么一个地方,不用把脑袋别在裤腰上,可以安心地喝点酒,聊聊天,醉倒在桌上睡个好觉。”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表情非常柔和:“至于生意,我和米拉也都不是很懂,就随它去了。”
“……但它既然是个酒馆,就该作为酒馆运营。”拉维妮娅看着那块告示,沉默了一会,坚持到。
“比如,你可以把那块纸条换成醒目一点的告示版,然后在门口挂上今天的酒水单。”她抱着胳膊说,“我不是刚赚了点?成本算在我头上。”
阿诺德看着她,似乎是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
“你现在真有点老板的样子了。”他说,“好啊,就按你说的办——不过在那之前,你得先把伤养好,然后挑个合适的防身武器——相信我,在无人区,你到哪都会需要这个的。”
这下轮到拉维妮娅觉得心虚了。
“呃,我得告诉你点事。”她说,“虽然我学了点剑术,但是确实只有一点……”
“别担心。”阿诺德说,“我们会把你也列进夜巡排版表里的,你慢慢就会知道怎么做了。”
即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当看到酒馆地下室里满满当当的武器储备,拉维妮娅还是吃了一惊。
“……我们真的不是拿酒馆当幌子的佣兵组织吗。”
“有备无患。”阿诺德走到挂满武器的墙边,随手取下一柄短剑,“试试看?”
拉维妮娅接过剑,犹豫地看了看他。这里空间狭窄,实在不是“试一试”的好地方。
但阿诺德已经拿起另一把剑,示意她放马过来。
“……好啦,我知道了。”几声金属的撞击声后,阿诺德无奈地说,“看来你确实只懂一点。”
“我说过了。”拉维妮娅干巴巴地说。
“那么,试试这个吧。”阿诺德转向另一面墙,从上面取下一对左轮手枪。
“看刚才持剑的动作,你的魔法匹配度应该不错,用这个会方便些。虽然魔法的灵活性不如刀剑,但是泛用性更强——你只要学会开枪就行。”
“我能问问那是什么吗?”
他们同时看向一柄造型奇怪的长刀,它的刀身和刀柄都很宽,刻着长串的符文,刀柄末尾还隐蔽地安着一个板机,像是火器和刀剑的古怪结合。
“那是米拉常用的。”阿诺德走过去取下它,“你想拿拿看吗?——哦!小心点。”
确实得小心点。拉维妮娅抓住它的时候才发现这东西沉得吓人,她几乎要蹲下才避免给刚刚恢复健康的身体造成二次创伤。
阿诺德却笑起来,把武器挂回原位。
“走吧,我来教你用那两把左轮。”他说,“这个就还给无所不能的米拉小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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