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之麟?”
手下管着小辈历练的三长老公华睿翻着今年上交的历练申请,从中找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名字。他恍惚了一下,才想起虽然公之麟在凡俗界呆了那么久,她实际上是没有下山资格的。也是,当年公之麟要下山求学的时候才十二岁,谁会给十二岁的孩子开正儿八经的通行证?
公华睿主管和凡俗界事务交接,算是长老里头最为“开明”的一个了,当年公之麟下山的事他是少有的几个没有反对的,毕竟这些年凡俗界的科技发展他也算是看在眼里,去学一点东西也没有坏处,反正公之麟也没耽误玄学的修行不是吗?
公之麟今年也才十六岁,但这个年纪已不同于四年前还是个孩子,破例同意她下山也未为不可。只是公之麟才回来一个月吧,他要是再把她就这么放下山去那群老家伙岂不是又要炸毛了?
好笑地摇了摇头,公华睿将这份申请归入到“再议”的一类里,他是不反对的,但总要公之麟先哄好一众嘴硬心软的老家伙才能给她签发不是?反正他是不会承认他也是舍不得孩子离开等着公之麟来顺毛的老家伙之一的。
下山历练和去凡俗界求学到底是不同的,这是每个人都必须要经历的事,对于玄学水平的提高是有着积极意义的,所以公家的长辈们并没有坚决反对的理由。
只是到底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天赋卓绝,性情讨喜,天天不着家还是有几分舍不得的,尤其公之麟才回来一个多月,这就更令人不情不愿了。偏偏为了孩子的前途还真没什么立场反对,总不能将孩子拴在身边吧?
公之麟理解长辈们的心情,也愿意放下身段挨个顺毛,小时候被他们悉心教导,感情当然不同寻常,这些闹了小情绪的长辈虽然性格或严肃古板或潇洒脱线各有不同,但公之麟真的愿意用心哄起人来自然是轻而易举的。
生而无养,断指可报;有生有养,断头可报;无生而养,无以为报。对于公家,公之麟无疑是愿意致以无上的感激的。
公之麟的申请审核其实只是个形式。
事实上,在拿到博士学位之前,作为公家最优秀子弟的公之麟就已经和国家签了合同,挂名到国家特殊事务保密局,九月开始上班,正式成为一名“公务员”。这件事公家不可能不知道——毕竟是固定的历练途径,联系还是很紧密的。
所以其实无论如何公之麟的申请都不会被卡死驳回。
公之麟和特保局提前签订协议是特保局先找上了她的,当然这其中是否有公之麟的插手算计就不得而知了,毕竟特保局再是对玄学界有管束的权力里世界也是自治,特保局又怎么能那么准确地知道公之麟的价值呢?
公之麟对于特保局是有图谋的。
“我本人也算是在凡俗界的最高学府里树立的三观,和玄学界的其他人,还是有所不同的。比如,没有什么忌讳,对党和政府也十分有归属感。所以,只要不是危害到公家的事,其他有能力的人指挥不动可以找我。”
“你想要什么?”
“我小的时候,听在外历练的族人说过许多奇闻轶事,那时我就对在网络里来去自如不留痕迹的黑客心生向往。或许心念乍起之时不过稚童心性,然我辈修行之人若有执念未散则绝难登顶,所以我自学了凡俗界许多基础知识然后参加了高考,考入了最好的大学学习计算机。如今我也拿到了博士学位,基础足够扎实,最多一些实操应用不够熟练。我希望能完成这一执念,能进入国家安全部门成为一名红客。”
“国家安全部门啊——”
“我知你们的顾虑,毕竟国家安全部门应该是个政审很严格的部门。我的技术水平应该是够了,只是毕竟出生于玄学世家,身上有诸多顾虑和利益牵扯,不算根正苗红。但我想,国家安全部门的使命主要是维护国家稳定,粉碎国外反动势力的阴谋,而玄学世家虽然有几分超然于世外,但传承那么多代下来,对于祖国——他们可能称之为‘汉土’的国家忠诚度还是有保障的,就算有几分不听调度但绝对不会在立场上背叛国家。所以,虽然没有先例,但还是希望你们能够为我请示一番。”
“好。”
八月末,天气最热的时候。
作为严格遵守国家各项法律法规的“未成年人”,公之麟当然不会打擦边球自己开车。没有让朋友开车相送,公之麟自己打了一辆车,抵达了京市的国家图书馆的大门前。
长发松松绾起,衬衫长裤,拉着黑色行李箱,从濯意山所在的K省到京市,公之麟坐了三个小时的飞机,加上中途各种转车,还是有几分疲倦的。
公家不是没在京城准备房子,但那属于别墅区,离无论哪个工作地点都比较远,所以公之麟反正打定了注意,就住保密局分配的住宅算了。
一室一厅一厨一卫一阳台,六十平米的大小一个人住起来绰绰有余,又托政府这几年城建规划将大多数部门都放在了同一个片区,所以地理位置离两个公职的办公地点可以说都不远,简直毫无可挑剔之处。
停在图书馆大门前,公之麟摸出手机,给在保密局上班的某个公家小辈打了电话。
“公子澈,我是公之麟。我到图书馆大门口了,麻烦过来接我过去登记报到。对了,之后还请顺便带我去一趟住宅归置行李。”
某条件优越的多人大办公厅里,一个二十来岁打扮十分新潮的青年人猛然站起身,身前正战斗至激烈的游戏界面也顾不得了,椅子被他幅度过大的动作带动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吱呀”声。
“怎么了澈澈?你看你死了!”
旁边的青年指了指公子澈的电脑屏幕,谁知公子澈却半分也不在意:“谁管它。我小姑来了啊!我得去接她!”
“谁?”搭话的青年也激动起来,“你小姑?麟神来了?”
随着青年这一声大嗓门,周围七八个青年人都激动起来:“麟神来了?真的假的?”
“嗯。”公子澈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当然是真的了。你们是不是忘了,我小姑因为年龄不够一直都没申请历练呢!”
这话中地含义让人不敢细思:“对啊,麟神今年才十六岁啊……澈澈,你老实说,麟神是不是要进我们总部啊!”
“对啊,我这不就是去接她么。”
“走走走,一起一起!”
十来个青年男女幺五幺六地一同出了门。
办公厅里剩下的十来个普遍年纪要大一些的中青年男女互相对视了一眼,如果注意的话,能够发现,这一波出去的,都是玄学世家出生的少爷小姐,而留下的,则多来自军队或是凡俗界的其他来历。
“麟神?”
“是他们玄学世家这一辈最厉害的那个,公之麟。之前不是说了九月会进个新人吗,估计就是她了。”
“叫什么?公之麟?哈哈,感觉他们起名一个个的都特别有特色啊!赐勤,我恒新,生润,一隶,一元,然后公子澈说实话我一开始真以为他是在装X模仿公子小白公子纠他们的,谁知道是真名呢哈哈,公之麟也是一个系列的啊。”
“你可少说两句吧!就你那张嘴得罪过多少人了?人家隐世家族姓氏少见一点怎么了,你再叭叭叭的给你一个禁言术你都没地儿说理去。”
办公厅说说笑笑的又恢复了安静,但大家的心思也都没法再集中在手中的事上,一个个都将注意力放在门口,等着“传说中”的人出现。
图书馆门前,公之麟站在避阳的屋檐下,一手扶着行李箱,一手刷着手机,看起来和每一个在等人的普通少女并无二样。
“小姑!”
“麟神好!”
一群人推推攘攘相互簇拥着向大门跑来,公之麟转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看了一眼几人还未踏出图书馆大门的脚,又一指墙上挂着的“静”字标牌,挑了挑眉。
还没打招呼就被麟神警告了,几人也不觉讪讪然。这几位严格来说都不全是一辈的,但毕竟并非一家一姓出生,故之间相处倒没有那么避讳。
“小姑好!”
亲疏远近不同,公子澈先上前打了招呼。公子澈今年二十二岁,是公之麟同辈大哥的儿子,和公之麟其实并不太熟。到底公之麟十二岁以前留在山上就是全力以赴学习玄学术法,之后四年又大多在外求学,即便年纪差别不大也不会经常相处。
但同宗同姓并非一句虚言,孤身在外家人相见时自然平添了几分亲切。所以相对于其他人,公子澈和公之麟是真正可以完全信任相互依靠关系亲近的“自己人”。
何况公之麟是小辈里的传奇,两代人其实都对她有着极强的认同感和崇拜感,所以作为公之麟礼法上的侄子,公子澈平日里在一众人里也是以此自傲的。
“公家姑姑,我是一家一隶。”
“公家妹妹,在下赐家赐勤。”
……
第一次见面相互之间都相对正式地相互见了礼,之后才放了开来叽叽喳喳,几人也不见外,几乎是怀着一种粉丝见偶像的心理,一口一个“麟神”叫得毫不拘束。
这也是公之麟并不是特别执着地希望长辈们尽可能和凡俗界相接相融的原因,因为并非必要。
凡俗界日新月异发展,老人们尚固守成规,但年轻人却不可抑制地受到很大影响,他们一旦下山历练自然会受到凡俗界方便舒适自由自在的科技和氛围“腐蚀”,而享受过便利的人如何还愿意回到以前?即玄学界的生活方式和思想观念必将慢慢被凡俗界“同化”。
就如此时,正式的相互见礼走了个形式,其实内心并不被此束缚。毕竟在家中他们不可能相互勾肩搭背怎么舒服怎么来,也不可能差了辈份还理所应当毫不拘束地称兄道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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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历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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