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自己身体上涂抹了一个小时,胸部、腹部、背部、四肢、脖颈,还有脸,我已经改变了我全身所有的肤色。
重新一件件穿起衣服,我打算到那个树丛边的水塘去照照,看看我黑人的样子是不是更加吓人。
打开屋子的门,我愣了一下,接着忍不住笑出来,门口站着一个高大英俊的黑人,深铜色的皮肤,肌肉健壮的手臂和胸膛,最特别的是,这个黑人长着一双清凉的绿色眼睛,还有一头蓬松的棕色头发。
不能不承认,加西亚就算变成黑人,也还是那么英俊。
“美杜莎?”他也同样盯着我,眼睛里流露出惊奇和好笑的神情。
“怎么?”我看着他的眼睛,“更难看了是吧,还是你又有了新的外号要送给我,比如黑珍珠之类。”
“你自己看。”加西亚难得的没有多说,抬起手对着我,手里拿着一面圆镜子。
我猝不及防,看见了镜子里的人。
棕黑发亮的皮肤,漆黑发亮的眼睛,俏丽略显消瘦的脸,柔软淡色的嘴唇……,还有脸颊侧面,那道深深的伤疤,因为肤色变黑,这道伤疤也变得不再那么明显。
“美杜莎,你其实是个美人儿。”加西亚收起镜子,看着我。
“谢谢。”我向他微笑了一下,不管他是不是在安慰我,我都感谢他的好心。
“你不能穿这件衣服。”他指指我身上的巴黎时装。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只不过我的箱子还在他那里,我正要过去找件其它衣服来换。
“衣服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加西亚抬起另一只手,手里抓着一条宽松的大花裙子,看样式,是当地土著妇女经常穿的。
我惊愕的看着他手里肥大的裙子,这才注意到他也没穿早上的衣裤,而是穿着一件好像花蝴蝶一样的衬衫,质地和做工都很粗糙,一看就是地摊货,穿在他身上,体贴的标注他是一个暴发户似的黑人青年。
“我们要扮作回娘家的夫妻,所以你除了穿上这个之外,还要再背一筐鸭子。”
就这样,我穿上了加西亚特地为我挑选的大花裙子,那种宽松的领子几乎露出了我半个肩膀,背上背着一个竹筐,里面装着两只扑扑腾腾的鸭子,不时用头把筐子盖顶开,或者在筐子里拉屎,弄脏我宽松的衣摆。
加西亚很开心的看着我穿着不合脚的草鞋踢踢踏踏的走在土路上,不时吹一声口哨,我回头白了他一眼,却也没法骂他出气,因为他身上虽然没背什么东西,但前面却用手推着一个两轮的推车,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粪便,以至于我就算鞋子再不合脚也要挣扎着走在他的前面。
因为是分开行动,所以其余的五个人并没有和我们一起。
前面有很多黑人在排队,看样子是到了叛军设立的关卡。
“美杜莎,一会儿你不要说话,你的英语带有浓重的地方口音。”加西亚在我后面懒洋洋的说。
我没理他,不说更好,以为我喜欢说鸟语英文么!
因为加西亚手里的推车实在是太臭了,所以在铁丝网前排队的黑人,无论站在前面还是后面,都对他报以厌恶的瞪视。
“卡巴哩叽呱巴西雅图里那……”长长的队伍终于排到了我,一个小个子黑人站在我面前,仰起脸来看着我,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堆我听不懂的话。
我茫然的看着他,加西亚根本不用担心我会说话,因为我根本就不会说当地的土语。
那个黑人忽然笑起来,回头往后面喊了一句话,立刻又有两个黑人走过来,身上都背着AK,他们三个围在我身边,一边笑一边说着我听不懂的话,然后其中一个个子高一点的黑人伸出一只好像黑猩猩的手,想要摸我的脸。
我看着他越来越近的手,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一种本能的反应在我血液里激荡,那就是干掉他,我拼命克制着自己体内的冲动,就在我马上就要忍不住的时候,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搂住我的腰,另一只手则很敏捷的抓住了那只黑猩猩的手腕。
“Stop,sir,she is my wife.”是加西亚的声音。
几个黑人相互看了一眼,那个被他抓住手腕的黑人收回手,疑惑的打量了他几眼,显然,加西亚浑身的肌肉的确会给人以压迫感。不过很快,这几个黑人脸上暂时的迷茫表情就重新被傲慢和猥琐取代,因为他们终于反应过来,我们身上没有枪,而他们人手一把AK,随便拿起来对准我们的脑袋扣动扳机,就能让我们的头只剩半个。
于是他们再度哄笑起来,那个小个子用土语说了一句什么,然后指着我,看着加西亚,做了一个下流的动作。
加西亚好像并不介意对方的下流和冒犯,笑着走上前一步,把我挡在身后,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烟,给那三个黑人一人发了一根,然后用火机给他们打火,他的烟是万宝路,口感绝对不是这些叛军平常抽的那种劣质香烟能比的。
果然,三个黑人吸了第一口,脸上同时露出好像吸大麻的陶醉表情,加西亚趁机又从口袋里掏出卡片一样的东西,塞进三个人的手里,然后也用那种叽里呱啦的语言和三个士兵说什么,一边说一边也做了一个很下流的动作,惹得那三个人一起大声的笑起来,那个刚才想摸我的黑人拍了拍加西亚的肩膀,抬手扬了一下,做了一个“走”的动作,加西亚回头对我挤了一下眼睛,拉起我的手把我带到远离那帮叛军的地带,然后才回去推他的大粪车。
“你刚才和他们说了什么?怎么他们就放行了?”走出去很远,我终于忍不住问。
“美杜莎,带你一起真是我的失误,你长了一副妖精的样子,很招惹男人。”加西亚转过头,用别有深意的目光看着我,答非所问。
“你胡说什么呀,我已经毁容了!”我大声的纠正他,如果是之前,也许他说的话我会相信,但现在,我却觉得他是在讽刺我,说那三个丑陋的黑人士兵对我产生兴趣,简直就是对我的侮辱!
“美杜莎,你不明白。”加西亚说了一句更加莫名其妙的话。
“他们说你很漂亮,要你留下来伺候他们,否则就杀了我们。”
“那你到底和他们说了什么?”
“我说我在法国做生意,认识了很多金发碧眼的法国妞,都是34E的胸围,比你带劲多了,你那没货的身材脱了衣服就扫兴,我给了他们名片,叫他们以后到法国找我,我领他们逛最顶级的妓院。”
“……”想不到我现在除了脸,连身材也要被他嘲笑,不过事出有因,他是为了我们能够脱身,所以我不和他计较。
加西亚出乎意料的没有再对我进行嘲笑,深深的盯着我看了一眼,然后推着粪车走在我前面。
我们一直走出了很远,大概走过了一个村庄,看看后面没有可疑的人跟踪,这才钻进了一个树林里。约翰和几个人已经等在那里,七个人只差乔治,又等了差不多一个钟头,乔治还是没有来。
“怎么回事?”加西亚的眉头紧紧皱起来。
“George is a fool!”约翰扯着嗓子吼了一声。
“Don′t say the bull**!”加西亚沉着脸说了一句,约翰看了他一眼,没敢再说什么。
“I′m going to find him.”加西亚走到粪车跟前,把上面盛有臭气熏天粪便的车斗掀在地上,露出下面的一个夹层,里面是稻草埋着武器,随手拿起一把手枪,塞进大花衬衣底下,转身向树林外走去。
“加西亚!”看着他宽阔的背影,我忍不住叫他。
他回过身来,看着我,露出一个不羁的笑容。
“加西亚,我和你一起去!”在我看来,孤身一人就是冒险,而我,不能看着我的朋友这样犯险!我几步走到粪车前,也从里面拿起一把手枪,也没有看型号,拎在手里朝加西亚走过去。
加西亚没说话,闪动着绿色的眼睛看着我,看我一直走到他的面前。
“我想我明白了。”他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明白什么?”我疑惑的看着他。
他收起笑容,眼睛里的光芒讳莫如深,“你不懂,这是男人的事。”伸手摸了一把我的脸,我愣住,记得我告诉过他不许这样做的,但他似乎丝毫不以为然,在我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转过身去,“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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