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进——”
“老师!姜燃在告示榜前面和人打起来了!”
“刺啦——”通告消息的同学跑得满脸通红,气还没喘匀就听到夏刚猛然站起来带动的尖锐椅子声,难受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没等鸡皮站齐,凉气拂过鬓角。
有人在他话音落地地瞬间冲了出去,带起一阵清凉的风。
等弥勒把大屁股从靠背椅中拔出来,带着学生大惊失色赶到现场时,纷争已经结束了。
斗殴双方被热心群众剥开,两边都在好言相劝。
“赶紧理理头发——”
“消消气消消气,都是同学——”
“不至于,怎么搞成这样?”
“老师来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现场瞬间安静。
夏刚怒气冲冲,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姜燃被揪乱的头发下一张小脸凶气毕露,旁边的陆远舟也才到,握着借来的梳子面色铁青。
真弥勒也慈祥不出来了,他背手,拉着驴脸走过去。
“怎么回事?”他语气平静,总是笑呵呵的脸上不怒自威。
“没事老师,闹着玩。”被众人环起来的另一位斗殴者终于露出了头。
是席川。
从他露脸开始,所有人都知道这场斗殴谁更占便宜——他比姜燃凄惨了太多,一个眼角是红的,颧骨上一小片不明红肿,嘴角也破了。
而另一位肇事者只是发丝凌乱——现在已经不乱了,陆远舟冷着脸给姜燃绑了一个漂亮的高马尾。
夏刚沉脸,缓缓重复:“闹着玩?”
席川顶着一脸五彩缤纷,犟:“对……”
“谁和你闹着玩?”陆远舟的手还在姜燃头上没放下来,她以为还没扎好,于是脖颈直立,眼睛斜斜吊着,重复:“谁和你闹着玩?你这种人我打你都怕脏了手,席川……”
夏刚大声喝断:“打什么?你要打什么?”
姜燃不为所动,盯着席川骤黑的脸,一字一句说完:“我劝你有点自知之明,下次不会打得这么轻。”
夏刚被再三冷落,勃然大怒,挥着蒲扇大手三两下赶走一帮一线战地记者,拽着两个熊仔塞回办公室。
“说说吧,二位,这是怎么回事?”夏刚敲了敲桌子。
关上门他又温和许多,翻出那副慈祥态挂在脸上,是一副很能打动人的面容。
可惜在场二位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不吭气。
在外面的时候一个两个放狠话,关上门又屁都不放,弥勒捏了捏眉心,感觉这届孩子不好带。
“报告——”
夏刚有气无力:“进——”
陆远舟面无表情拍门进来。
姜燃吹开挡在脸前的头发,觉得她想拍扁的其实是自己。
“怎么了?”夏刚问。
陆远舟也不说话,进来装哑巴,三个锯嘴葫芦站一排,一个赛一个犟。
弥勒:???
他直接气笑了,坐在椅子上左右转了转,“不说是吧?行,打电话来,叫家长来,我不信家长来了也不说——陆远舟回教室,你俩留下——下午课也不用上了,我看你们出息大得很。”
陆远舟忽然开口:“不能先调监控吗?”
弥勒敲敲桌子:“凡事走程序小同学,监控好调,然后呢?打架原因是什么?怎么惩罚?怎么以儆效尤?”
姜燃对上陆远舟的视线——她从来没见过陆远舟这副神情,哪怕刚认识那会还不熟悉,她也没露出过这样冷淡的神色。
她滑开视线,无动于衷。
陆远舟冷笑一声,也不知道冲谁,头也不回离开办公室。
下午三点,双方家长准时到场查看监控。
隔着模糊的画质,所有人清晰看到姜燃从背后抬腿给了席川一脚,正仰嘴大笑的席川猝不及防趴地上拜了个早年,没等恼羞成怒又被人从脑后揪着头发一拳捣在脸上——
很单纯的单方面殴打。
连姜燃被扒乱的头发都是后面人分开二人时不小心勾乱的。
姜燃无所事事看窗外,所有人都很震惊。
“我们家女儿不可能无故生事老师,肯定有别的原因!”姜燃爸爸立刻反应过来,一把把姜燃护在身后,冲两边微笑,“我认为这件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是不是?”
席川家长顿时炸开锅:“姜燃爸爸你什么意思?我们家席川也一直都是好孩子,反倒是你家闺女,不管有什么问题也不能打人吧?看看给我家孩子打的!”
“这件事情肯定没查清楚!”
“这还有什么好查的!这都不下处分吗老师?!”
“没搞明白来由下什么处分!你家孩子未必干净!”
“你怎么说话呢!”
“你怎么说话呢!”
“停——”夏刚一声喝断,目光穿过剑拔弩张的家长,伸手示意门口的学生,“说。”
一行人齐齐望向门口。
下午三点三十分,陆远舟带人敲响争议不休的办公室,掷地有声:“老师,中午打架这边有个当场证人想说一下经过。”
一个男生从身后站出来,一双笑眼沉静如水,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许晓桐。”
原先靠在窗台边半死不活的姜燃瞬间睁大了眼,“嗖”一下直起身,和爸爸对视一眼又一齐定定看向男生。
夏刚颔首:“辛苦同学跑一趟,方便在这里讲吗?还是你想和我单独聊聊?”
这个叫许晓桐的男生名字柔和,人也柔和,一把好嗓子潺潺如流水。
他身形瘦高,长了副很温柔的好模样,站在那里就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席川家长情不自禁压低声音:“同学,你就原原本本说出来就行,我们相信清者自清。”
许晓桐微笑开口:“老师,今天下午我们班是体育课,大家起床都会晚一点,我不爱睡懒觉早早到了操场,但因为操场太热我就躲在告示牌后面凉快。”
他指了指监控一个角落,“这个就是我。”
“大概一点四十左右,有几个人聚集在告示牌附近,其中一个人大声说‘陆远舟被换下去不是很正常吗?这种品行不端正的人是没有办法当三好学生的。’抱歉,哪位同学语言太难听我实在没有办法叙述,但好在录音及时,虽然不完整,但是也够全面了。”
录音笔音质一般,带着隐约的电流声,“陆远舟?高二那个臭婊子?我见过,一脸清高,恨不得把眼睛长在脑门上,真清高假清高?当然是假的了,巴不得跪地上舔她男朋友,谁他么不知道她当时的那些事,正经人谁拍挨/草视频……”
是席川的声音。
许晓桐按断录音,满堂寂静。
在场每个人脸色都不好看,姜燃尤甚,从他掏出录音笔的那一刻起她神色就不对劲了。
席川一张紫红的脸上青青白白片刻,忽然粗声粗气开口:“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干了还不让人说了吗?”
家长目光微微闪动,却犹豫着没有吭声了。
陆远舟好像不知道录音笔里说的是自己一样,肩背挺拔,坦坦荡荡开口:“我的事情已经澄清打过官司并且胜诉了,你现在属于造谣并且危害到了我的荣誉问题,你说我该不该告你侮辱诽谤?”
席川嗤笑一声,正要张嘴却被夏刚打断:“不错,远舟同学的事情我是知道的,的确是以讹传讹的谣言,当时想的是说出来可能会对远舟同学影响不太好,没想到竟然被大家曲解成这样。”
躲在角落里的姜燃幽幽冒头:“不止这样的,老师。”
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陆远舟,纤白的手指在昏暗的室内呈现出某种玉石一样的质地,显得冰冷生硬、不好亲近,“从高一刚开学我就听说过这件事,一直传到现在,甚至连刚入学的高一同学都知道了,故事被疯魔化的很严重,前两天我在食堂还听到有人议论。”
“这算校园霸凌了吧。”姜燃爸爸同样轻声细语。
话语宛如一道细小的闪电瞬间劈亮这间狭小的办公室,几道视线在空中交错,弥漫出一种凝重的意味。
一场序幕由姜燃亲手拉开,露出的受害者却是置身世外的人。
最终姜燃、席川两人取消市三好名额,给与留校察看处分,并写检讨一千五百字。
陆远舟恢复市三好名额名额,并且在新一周国旗演讲时由校方正式澄清陆远舟被造谣始末。
漫长的谣言,至此终于落幕。
此时正是烟市一年中最舒服的季节,天高云淡,温度不冷不热,姜燃裹着秋季校服外套看见湛蓝的天空中飞过一只白鸟。
主任——也就是夏刚站在台上刚宣布完对姜燃、席川的惩罚决议,关于陆远舟的澄清立刻跟上。
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里陆远舟这个名字都等同于色/情/片女主角,现在这个名字在国旗下提起,在蓝天下,白鸟闪烁的羽翼间,熠熠生辉。
姜燃对这个结果并不完全满意,但也知道是能争取的最大结果。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她开始苦恼另一件事情——陆远舟不理她了。
无论她怎么作天作地,陆远舟都不理她了。
她甚至还会理理程欣然!
真是可恶啊!
明明自己不是始作俑者,姜燃盯着陆远舟的耳垂——细腻得像一滴白玉。
她扪心自问,自己是……心虚的。
“陆远舟,这道题怎么做?”姜燃趴在桌子上从下往上望着陆远舟,她知道这个角度会把眼睛显得很圆,看起来很可爱又很可怜。
卖个乖,总该好了吧?
她自信满满。
结果陆远舟根本不看她,接过题就开始讲。
摆好姿势的姜燃:……
去你的,姐这么萌,看都不看。
姜燃讨了个没趣,恹恹凑过去听题。
第一回合,姜燃,out。
“陆远舟,我买了薯片吃不吃?”
“不吃。”
“奶茶呢?”
“不喝。”
“为什么不吃不喝呢?”姜燃看起来很真诚。
陆远舟眼神轻轻掠过,不知道有没有落到她的身上,又轻盈地回到自己的本子上,不听不见,不动声色。
姜燃气急,又没有办法,只好盯着不理人的同桌。
程欣然打水回来就看到陆远舟低头岁月静好,姜燃抱臂面无表情,看到她来,漆黑的眼珠微微一动,嘴角要笑不笑,一脸霜寒。
要死啊,这么冰冰脸,程欣然小心翼翼试探
“怎么了?”
姜燃半死不活一挑眉,摇摇头。
“吵架了?”
“嗯。”
按情理来说,程欣然一般会兴致勃勃盘问,“怎么啦?”“为什么吵架呀?”“别吵了,笑一笑吧!”
但是现在——两人气氛实在是诡异,她“哦”了一声,捧着水杯悄悄回位置了。
“同学们,准备上课了——”
预备铃落地,老师抱着课本走上讲台,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任务,班里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粉笔落在黑板上的声音。
姜燃把薯片扔给程欣然:“请你吃薯片。”
程欣然欣然接受。
姜燃掏出课本,盯着黑板上一块光斑出神,算了吧,哄不好就这样吧,我能力就到这儿了。
女生按照老师指示打开练习册,垂下眼皮,露出那颗细小的痣。
陆远舟瞥见那颗小痣,笔尖一顿,无奈说:“翻错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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