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璟上楼时,顾言在书房,刚刚挂断了和唐玫的视频通话,起身走到窗外。
天色压得有些低,看起来阴沉沉的,像是有要下雨的前兆。
结束高强度工作,突然静下来的这段时间,顾言不知该如何打发。
得知要见傅璟的那天晚上,顾言辗转难眠。
第二天一早到公司,他临时加了场会议,直到助理来通知,说傅珩已经等在办公室时,他都没搞懂自己在干嘛,会议又聊得是什么。
以为做好一切准备就此与傅璟擦肩而过……可在推开门看到人,被紧紧抓着手腕,腿贴腿的那些瞬间,顾言知道自己没法放下。
但万幸,自己擅长沉默装哑巴。
可他预判了自己却不防傅璟不走寻常路。
两人离得太近了,他也能嗅到傅璟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水味,只是已不再是熟悉的味道。
表面上顾言觉得自己装得很好,可内地里早已手足无措,无计能施,悬着的一颗心至此也没了着落。
跌跌撞撞这么久,在即将看到微弱曙光时,结局来得猝不及防。
仔细想,其实傅璟失忆的时机蛮不错。不然真的很难想象未来两个人要怎么相处,自己又能否在傅璟面前表现得不漏破绽,在傅璟问喜不喜欢他时,能抵抗得住说不喜欢,能揣着明白把糊涂装到底。
听到傅璟点名取向,顾言一直挣扎不舍的苦闷突然就释怀了。
不能再重蹈覆辙,不能再一错再错。
猜着傅璟不敢将记录拿到傅珩面前,同时也做好了如果傅璟真的纠缠,他会先一步告诉傅珩自己喜欢男人的事。
结果是,傅璟确实没表明,但喊出那句“我不同意”时,在那个当下,顾言忽然觉得自己的心一阵阵抽着痛,像是有人拿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小刀不知疲倦,誓不罢休地捅着他的心。
雨已经下起来了,水痕没有规律地在玻璃上扭曲滑行,模糊了室内景象,顾言抬手看表,快十一点了。
转身前往卧室换睡衣准备洗澡,远远等到好像是家门方向传出“滴滴滴”的声音。
以为听错,本想当作无事,可偏就奇怪,脚步竟不听话地朝门外挪去。
推开屋门的同时,客厅里的大灯骤然亮起。还没来得及考虑应该拿什么东西用来防身,傅璟的身影就这么猝不及防撞进了眼睛里。
发梢有水在坠,肩膀湿了大片。
“你……怎么……”
家里的密码只有自己和傅璟知道,可傅璟不是失忆了吗?
对面的傅璟没给他时间迟钝,眼中闪着邪魅的亮光,一步一步靠近。
“只是凭着记忆试了一下密码,没想到竟然猜对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人,感受着湿冷的潮气拂面,顾言垂在身侧的手微不可查地抖了几下。
“有事?”这已经是他在这个场面下唯一能咬字清晰的字词了。
傅璟不急不躁地打量了一圈顾言,不答反问道:“顾总这是要去洗澡?说起洗澡,我有件趣事必须说与你听。半月前,我零零散散恢复了一些记忆,你猜我记起我们两个在浴室干嘛么?”
心,咯噔一跳!理智被这段话撞得七零八散,顾言吓得握紧了手。
浴室,如此私人的地方,他们两个在里面能干什么……一些不堪回首的场景拂面而过,耳尖暗戳戳红了。
鼓足勇气抬头,刚巧听见傅璟毫不掩饰的哈哈大笑,遗失心跳找回不少。
“顾总,怎么每次见我,你都这么的……”傅璟被顾言眼里那一抹未能隐藏起的红意勾得心潮翻涌。
结合刘长舟的话,他向前走了一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缩小到半米之内,而后讨打又轻浮地对顾言吹了口气,弯起眼睛笑着说,“这么的惜字如金。”
两人的呼吸不可抑制地交缠到了一起,想起半月前的接触,顾言像是怕招惹什么似的僵硬着身体向后退了一步。
却不防,他退一步,某人有样学样,紧紧追着他的步伐,只是动作相反。直到后背撞墙无路可走,这场胜负已分的滑稽游戏至此停止。
“还敢说不怕我,顾总,这是你家,打算躲到哪去?别怕,我来,不过是想让你帮我恢复一下记忆,毕竟这么多人中,我竟单单忘记了你。”
傅璟说完觉得不够损,厚着脸皮又加两句:“一串冰冷的门锁密码我都记得,怎么唯独忘了你呢。顾总若因为这个冷落疏离我,那我不冤枉。”
“小傅总深夜造访,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无关痛痒的玩笑话?”搞明白傅璟没有恢复记忆,顾言的思绪难得宁静不少,“夜深了,如果没什么紧要事,烦请您离开我家。”
既然决定不再与其有交集,既然下定决心当过客……顾言侧身越过傅璟拉开两人距离的同时也在告诫自己要稳住场面,越是这种时刻,越要表现得滴水不漏。
想要让傅璟相信两人不对付,最表面的私人距离感必须拿捏好。
“顾总当真是冷漠无情啊,就算再讨厌我,凭着我哥哥的面子,也该让我坐下讨杯水喝吧。”
“小傅总若当真是来讨水,我定然不会推辞。”
还真是预测内的反应。傅璟勾唇轻轻笑了一声,思绪回到半小时前。
“你是不是装失忆。”
“我跟顾言睡过没。”
沉默有重量压得刘长舟呼吸不畅,濒临窒息。
“说实话,长舟。”
“身为你的至交好友,我只能告诉现在的你,忘记顾言对你来说不是一件坏事。”
啪嗒,啪嗒。
酝酿良久的气层终于凝结至水从高空砸到了车玻璃上,顺带将车内凝固的气氛砸出了一道口子,给了两人喘息机会。
“长舟,”良久,傅璟病恹恹地开口说,“我只是……最近总会莫名想起他,脑中闪现的凌乱画面全部都是他……如果我和他真的不对付,那为什么我会看见自己很高兴的给他扣扣子,会看见他躺在我身边,诸如此类解释不通的片段多得数不清。”
“你,哎……”刘长舟长长叹了口气,心软是种病,特别是在这种时刻最为致命。看着好友周身散发着落寞无奈的气息,他恶狠狠地砸了下方向盘,大有破罐破摔之意。
“我只能说你们刚认识时确实闹得很不愉快,但后来随着时间推移,你对顾言的态度突然发生了大转弯。不但对人家唯命是从,任劳任怨,就连吃喝拉撒这种小事都尽心尽力,堪称一名合格又称职的私人助理。”
傅璟笑了,如此听来,那些解释不通,一反常态的零散片段都有了合适的理由。
雨渐渐大了起来,噼里啪啦砸在车窗,溅起的水花像一朵朵绽开的透明烟花。
结合半月前顾言见到自己的反应,傅璟仔细思考着下结论,眼中带了点哀愁。
“我喜欢他……他是不是不喜欢我?我有没有对他干什么浑蛋事……”
没往深处想自己怎么敢逆着哥哥的龙鳞爱上一个前期讨厌至极的同性男人。过程不重要了,毕竟事实已经摆在眼前。
自己和顾言怕是该办的不该办的都办了,那润滑剂不就是最好的证据。
傅璟觉得车厢内的空气不太流通,如果两人相爱,顾言断然不会那么抗拒自己,唯一能解释的就是人家不爱。
而自己又是个什么臭德行——只要喜欢,不择手段必须到手。
可想而知,在这段不该发生的恋情里,两人应该不太愉快。
失忆,对顾言来说是个摆脱自己的好时机。
坐在驾驶位的刘长舟忽然想抽根烟,他焦躁啊。失忆就彻底失忆,干什么还要时不时记起点最不该记的事儿。还干了什么混账事,那干得可太多了,可惜没脸说啊。
“我,我不知道啊。反正你自从迷上他之后,跟哥几个的联系就少了。再说了,谁他丫的干了缺心事儿会大肆宣扬。”
傅璟不是傻瓜,刘长舟的话已经够直白了,知道是顾及自己面子,才假装不知不说。
顾言不爱的明显,多半还被自己强迫着,可是……傅璟很没预兆,没来由的忽然想起哥哥曾经说过——顾言在自己生病昏迷时,夜夜守在病床旁。
若是不爱,又何必如此?难不成做戏给哥哥看?因为是和他一起出的事?
不对!傅璟猛地打了个激灵,如果不爱,有些事就又说不通了。比如见到顾言的瞬间,为什么会看见他惊慌失措,惶恐不安地让自己别离开的画面。
被强制关押的半月,傅璟曾问过医生,而医生给出的解释也很值得寻味。
“这件事应该对你有特别意义。临近昏迷,人往往会在下意识里紧紧抓住不愿忘记的事情。换一种方式来说,因为不太想忘记的急切,会导致大脑反应不及,再加上头部受伤,几重影响下,会出现记忆混乱或是短暂性失忆的现象。”
到底是什么让顾言对自己止步?先前傅璟还觉得过程不重要,现在……没法忽视了,必须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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