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空旷而静谧,朝恩兜兜转转找了好几圈,最后在田径场背后的荒草地里找到喻淮桉。
他坐靠在一块大石头上,手肘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头垂得低低的。
让人看不清是在思考,还是在难过。
四周一片荒芜,半人高的野草挡住了大部分视线,风拂过的窸窣声掩盖了朝恩的脚步。
她轻手轻脚绕至身后蹲下,抬手轻拍了下他右肩,迅速往左侧躲去。
并没有如朝恩预想般地扑空,喻淮桉往左偏了头,像是早已知晓。
他声线很平,不是商量的语气,“回去考试。”
朝恩哎一声,弯腰清理泥地里的碎石子。
光线挡在她身后,垂下的发丝遮住了她小半张脸,但扬起的笑意却是那么明媚。没等朝恩坐下去,喻淮桉就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喻淮桉说:“走了。”
朝恩也学他刚刚的样子靠在石头上,“去哪儿?”
喻淮桉:“考试。”
朝恩“哦”一声,“就你那成绩考不考都一样。”
喻淮桉:“我说你。”
朝恩抬眼看他,“又不是高考。”
喻淮桉几不可察地微叹口气,然后去拽朝恩,朝恩使出全身力气与之对抗。
奈何男生的力气天生比女生大,喻淮桉的臂力又异常惊人,朝恩胳膊抻到极限,上半身后仰。
和街上小孩哭闹要玩具,家人将其拽走的滑稽场面有得一拼。
最终喻淮桉松了手,因为朝恩皱眉说疼。
“朝恩,我今天心情很差……”他顿了下,语气相较于之前缓和不少,“不想对你发脾气,也不想冷着脸讲话,快回去考试。”
“我倒是想回去。”朝恩说:“你知道下午的数学监考老师是谁吗?是邓周琳,邓周琳诶!我现在回去肯定也没成绩。”
喻淮桉:“撒谎,说肚子疼去医务室了。”
“不行。”朝恩说:“我走的时候邓周琳问我了。”
“你怎么说的?”喻淮桉问。
朝恩:“我什么也没说。”
“……”喻淮桉摸出手机看了眼:“还不到半个小时,现在回去还来得及,邓周琳不会为难你的。”
朝恩问:“你怎么知道她不会为难我?”
喻淮桉没说话,就是脸有些沉。
“我们逃课吧。”朝恩忽然说。
喻淮桉一顿,“现在没上课。”
朝恩:“那逃学?逃考?”
“不。”喻淮桉手抄兜里,转身就要走。
朝恩张开伸手将人拦住,几乎是身体贴身体的距离,远远看去,像是在拥抱。
“以我的学习能力,就算不进火箭班,要不了多久也能赶超他们。”朝恩扬起笑脸,很认真地解释:“除了降分名额,火箭班没有任何吸引我的地方。而且我也了解过,降分政策就是专项招生,专业我不一定会喜欢。”
“所以比起火箭班——”喻淮桉拨开她手,朝恩依旧冲他笑,“我还是更在意你。”
喻淮桉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像是干涸的大地终于迎来一场甘霖,也像是溺水的鱼重新回到水里。
郁闷、难堪、烦躁皆一扫而空。
-
“你确定能行?”朝恩脖子仰到极限,望着眼前高不可攀的围墙,自然而言想起来到溪竹的第一天,和喻淮桉第一次相遇的场景。
那时她感慨破学校怎么修得像监狱,同时也震惊于少年是怎么上去的。
现在这一幕便有了答案,只见喻淮桉一个助跑起步,还没等朝恩反应过来,人就已经上去了。
喻淮桉蹲在墙头,伸出胳膊,“我拉你。”
“太高了。”朝恩说。
她已经很久没有翻过墙了,小时候在福利院倒是经常翻铁门,但那扇门有能落脚的地方。
喻淮桉问:“害怕?”
“不怕。”朝恩衣兜里的手机递给他,“帮我拿着。”
过程艰难,但朝恩好歹是上去了。但很快又面临一个问题,她怎么下去?
围墙内好歹还有两块转头垫着,外面地势比学校低,溪中本来就修在一个斜坡上。
朝恩有轻微恐高,往下看了眼后便一直不敢低头。
“再磨蹭保安要来了。”喻淮桉站在墙根,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垃圾桶怎么不见了?”朝恩四处寻找能垫脚的东西。
喻淮桉:“早搬走了,就防你这种下不来的。”
“……”朝恩忽然想起什么,“你明明下去很轻松,为什么要叫我搬垃圾桶?”
“腿抽筋了,使不上劲。”喻淮说。
那样了还要出来?朝恩又问:“就为了吃德克士?”
喻淮桉笑了下,意味不明:“对我的事记这么清楚,是不是早就——”
“喂——!哪个班的学校?!”
俩人同时偏头看去,保安小跑过来。
朝恩深吸口气,“完蛋。”
“快下来。”喻淮桉张开双臂,“相信我。”
眼看保安越来越近,朝恩心一横,闭着眼跳了下去。
喻淮桉稳稳接住她,撞了个满怀,朝恩感受到自己的臀部被人紧紧锢住,耳根子没来得及瞬间烧起来,喻淮桉拉起她手。
喻淮桉腿长,一步抵得上她两步,朝恩是被硬拽着往前跑的。
前面是望不见尽头的长街,后面是紧追不舍的保安,风掀起了两人的头发,急促的呼吸萦绕在耳旁。
急促、杂乱、缠绵交织。
保安的体力没有想象中的好,很快被两人甩掉。
他们停在巷口的隐秘处,朝恩扶着膝盖大声喘气,喻淮桉手撑在墙上,呼吸稍乱。
两秒后,两人突然对视一眼,接着,朝恩就开始狂笑。
“笑什么?”喻淮桉虽然在问,但也忍不住扬了嘴角。
朝恩回答:“很爽。”
这两个字是心里话,进入领养家庭后她画了很多条条框框,强硬地将自己束缚住。
不能干这个,也不能那样做,要懂事听话要明乖巧,好久没有这种不顾一切的淋漓感。
“这样就爽了?”喻淮桉明目张胆地牵起她手,半眯起眼,“那逃学去约会岂不是更爽。”
约会两个字被他刻意咬得很重,朝恩的心跳重到贴近耳膜,视线躲避似地移到别处。
工作日的缘故,影厅里寥寥熟人,片子也难看得要死。
出来的时候,朝恩忍不住吐槽:“心疼你的钱。”
喻淮桉停脚,认真问:“电影好看重要吗?”
“不然呢?”
喻淮桉手掌盖上去,疯狂揉她头,朝恩觉得自己脑花都快被揉散了,他吊着眉梢问:“电影好看还是我好看。”
“当然是你。”朝恩心说,这电影拍得比垃圾堆里的垃圾还烂。
“那就对了。”喻淮桉手往下滑,指腹轻擦了下她嘴角,抹去爆米花的残渣,“反正你一直在看我。”
“……”
朝恩顿时很囧,偷看被发现就算了,还被他这么赤诚坦荡地说出来。
“那你还不是在看我。”朝恩不服气地道:“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喻淮桉扯起嘴角笑了下,往前走,漫不经心道:“看了啊,我可不像某人,敢做不敢认。”
出了电影院,他们又去了附近的公园,有老爷爷在摆摊套圈,但生意惨淡。喻淮桉给她套了只金鱼,因为没有东西装鱼,又花十块钱买了只鱼缸。
朝恩笑话他,“这哪是免费套圈,明明是卖鱼缸。”
喻淮桉笑笑不回答,将鱼缸塞她手里,转身买了两只冰淇淋。
一只草莓味,一只桃子味。
两人坐在喷泉池的大理石台上,不算强烈的阳光撒下来,落在他们的发梢上、肩头处。朝恩舔着冰淇淋,忽然觉得生活没有想象中的操蛋。
起码这一刻是美好的。
“不问我?”喻淮桉冷不丁偏头看来。
朝恩吃着冰淇淋,含糊不清道:“什么?”
“照片。”喻淮桉说。
朝恩:“什么照片?”
喻淮桉垂下手,“你是装不知道还是真不知道?”
朝恩也放下冰淇淋,“我真不知道你怎么了。”
她从考场出来直奔一楼的展览墙,但上面空无一物,只有近期学校的活动报道和获奖展示。大家都在考试,她又找不到人问,总不能去问候长斌吧?
喻淮桉沉默了,朝恩继续伸舌头,一小口一小口地卷着快要融化的冰淇淋,无所谓地道:
“不想说也没关系,等你想说了再告诉我。”
整个公园都很安静,只有身后的喷泉传来哗啦的流水声。
在刚刚的那一个瞬间,喻淮桉看着她,有一种想扔掉冰淇淋抱紧她的冲动,甚至想吻掉她嘴角沾染的那一小团奶油。
想知道她的嘴唇是不是和说出的话一样温暖。
对不起老婆们,不稳定的更新可能要持续一周,但我尽力在改论文之余更新!给大家发红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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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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