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才响过两声，许初很快睁开眼，罕见地没有赖床，整条伶仃修长的手臂拿出被子，伸了个懒腰之后，就爬起来。
洗漱完成，坐在梳妆镜前才开始化妆，手机屏幕一亮，是收到齐曼发来的语音消息。
那边声音非常轻快。
“初一初一，今天是不是接墨镜，要不要陪你一起啊，我妈最近过来找我，一大早就叫我起床吃早饭了。”
她跟着发了张照片过来，那是一盘蒸得很松软的包子。
薄皮大馅，表面浮着层油亮色，透过表皮渗出来的暗色，能看出来应该是肉馅的，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许初手里正拿着化妆刷，回消息也不方便，就直接打了电话过去。
“你居然醒了！这么早？”电话那头，齐曼语气异常惊讶，似乎还有碗盘相撞的声音传来。
许初有些无奈：“有必要这么惊讶吗，就是跟你说一声，不用麻烦你了，好好跟阿姨在市里逛逛吧。”
齐曼不是本地人，她妈妈偶尔不忙的时候，会过来北仓玩玩，顺便给齐曼做点家常菜吃。
就连许初，也跟着蹭过几顿饭，觉得阿姨的手艺真是很好。
“那你自己一个人去啊？”
许初正拿起眉笔：“不是，有其他人跟我一起的。”
“什么人啊？”齐曼随口一问。
许初即将接近眉毛的手腕一滞：“就是个老同学。”
“老同学？”齐曼本来没太在意，但她们两个在大学就认识，基本上许初朋友圈的那些人，她都知道。
如果是自己认识的人，许初就不会用老同学来形容，而是直呼其名才对。
说明她应该没见过，“是谁啊？”
许初眼睛眨过几下，尽量从容地开口：“就是个高中同学，很久没见了，上次聚会碰到，有了点联系。”
她心里默默祈祷，希望齐曼别再问下去了。
“哦，”齐曼那头也不知道有没有相信这个说法，只是被别的事吸引过去，转而发出另一声惊叹，“你敢信？刚才我妈妈端上来一盘猪肉炖粉条！大早上的。”
电话那头传来另一道声音，似乎是在让齐曼别这么大惊小怪的。
许初垂眼笑着，跟阿姨打过招呼后，就以不打扰她们为由，挂断了电话。
又看过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她继续完成妆容，后面又把衣服穿好之后，在落地镜前仔细检查起来。
应该没有出错的地方吧。
她这样想着，心里也觉得很神奇。
明明昨天才跟言冽见过面，那时候都还是平常心，怎么在他邀约自己之后，就开始心像被悬起来一样，摇摇坠于半空当中。
不掺杂任何多余因素影响的邀请，感觉上就很像是一次约会。
昨晚在餐厅，言冽看过墨镜的照片之后，问能不能一起去猫学校时，许初实在是有那么点出乎意料。
毕竟才刚说过要不在意先前那些不好的经历，她也没想过两人之间的关系就要缓和地这么明显。
都开始主动要求要同行。
如果拒绝，倒显得自己这边不近人情了。
何况，有那么一瞬间，她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在想明明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怎么心脏居然还能这样没来由地热起来。
许初很快将其归结为是年少的情感作祟，大约度过一段时间之后，这种不适感就会逐渐消失。
所以她答应了，想要尽快将这种不应期造成的影响解决掉。
而今天，就是她将要迈出的第一步。
许初推开了家门。
小区门口，一辆打着双闪的suv异常显眼，言冽似乎通过后视镜更早看见她。
先一步推开车门下了车，然后迎上来。
许初同样跟着脚步加快，“等很久了吧？”
约定时间在九点，她其实已经有早出来，但看见对方等，还是礼貌问上一句。
北方室外温度很冷，只要张口就会有白色的哈气飘出来，下半张脸都跟着朦胧起来。
言冽看着这样的许初，先前那些令她焦躁不安的等待，似乎都算不上什么。
事实上，从十几分钟之前，他就注目在小片的后视镜上，看着小区走走进进的许多人。
今天非周末，他怕早高峰堵车会让许初等，就早了半个小时到这里。
许初现身的第一秒，他就认出来，对方一身纯白穿搭。
内里搭配米色针织连衣裙，羊绒拉毛开衫长度直到小腿，表面的白色绒毛在清晨日光的照耀下，仿若镀上一层毛边，第一眼看上去就非常吸睛。
头发是简约的盘发，很容易联想到那些在镜头前熠熠生辉的人。
小巧的耳饰随着动作，闪出稀碎微光来。
他打开副驾驶的门：“进来吧，学校地址我已经输好了，马上就能出发。”
“谢谢。”
许初才在座位整理好衣服，言冽从另一边上了车，没有先发动车子，而是从后座拿了个纸袋子过来。
“路上过去还要一段时间，刚买的咖啡和早餐，你先吃。”
许初拿出咖啡来，旋转小半圈注意到上面的订单贴纸，眼睛倏地一亮：“是我喜欢的口味诶。”
她一向喜欢偏甜腻些的口味，尤其认同甜的东西能让人心情变好这个说法。
醇厚的味道弥漫整个口腔，会让她觉得世界都有那么一瞬间变得美好起来。
车子正缓缓驶出，言冽通过后视镜注意着街道上的车流：“你直播的时候不是总喜欢喝这个口味的吗，就买了。”
“啊，你不会在看我直播吧？”许初问这话的时候语速有点慢，有种在熟人面前上镜的尴尬感。
事实上她已经出现在镜头前很久的时间，早已经过了一想到被别人注视就会觉得无措的情况。
但想到这个人是言冽，她还是猛然升起一股不自在来。
言冽动作流畅地转了一把方向盘：“就是听室友提起过，就记住了。”
那还好，许初点点头，又想起对方开车目视前方，应该见不到自己的动作。
她稍微偏过头，瞥了一眼。
言冽侧脸稍微绷着，露出冰冷精细的线条来。
那张脸莫名跟当年教室里认真听讲的侧脸逐渐重合，这么多年，这个人在骨相愈发利落的同时，似乎又有什么是未曾变化过的。
她鬼使神差问了句：“你以前的女朋友，肯定都说过你很贴心吧。”
同学聚会时，许初听到别人的聊天，说言冽目前是单身。
但像他这样无微不至的人，一起出行会提前把早餐备好，还关注了一下口味，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应该是不缺女朋友的吧。
言冽只是答道：“我没有过女朋友。”
许初这下是真的有点惊讶了：“你是说，你从来没谈过恋爱吗？”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点太震惊，她赶紧往回找补，“就是觉得，机长这项职业非常耀眼，会被很多人注意到吧，而且……机场里好多美女。”
这样的揣测，言冽并未觉得冒犯，反而很用心地解释着：“大学的时候专注学业，后来到飞行班又大部分时间都在训练，就没碰上谈恋爱的机会。”
“还有，我跟机组那些女同事其实不熟的。”
刚好遇见红灯，车在白线前稳稳停下，他第一次扭过头，定定地看着自己，眼睛像是一片在寻访静谧的海。
许初被他这番话说服，觉得有那么一点道理，可能的确是没什么时间吧。
但紧接着，言冽便开口：“你呢，这么惊讶，是因为自己谈过很多吗？还是说，一样没有过恋爱经历？”
他声音里带着几不可闻的笑意，语气却平静。
许初无意识地将手中纸杯握紧几分，古怪地想到，言冽这话，似乎是有几分想要交战的意味。
他不会觉得刚才的话是在嘲笑吧，假如自己表明也一直单身的话，那不就能被他敲打回来了。
许初不想平手，或者说不想输。
她清了清嗓子，已经在脑海中飞快想出一套说辞：“怎么可能没谈过，我前男友是圈里帅哥，不过后来因为行程繁忙，逐渐疏远，最终就决定分手了。”
言冽看起来不像是对娱乐圈很了解的人，所以这套说辞，大概率不会引起他的怀疑。
而且也没人会对别人感情这种事情刨根问底吧。
果然，言冽沉默了半晌才开口：“哦，的确感情不能长久维系的话，还是分开比较好。”
许初顺着他的话：“是啊，不过人还挺帅的，现在想想还有点可惜呢，但我又不会吃回头草，他也就只能变成遗憾了。”
信号灯在这时候由黄变绿，言冽踩下油门，不再讲话了。
之后的路程一直都非常安静，许初觉察到车厢内的气氛似是有些沉闷，就也自觉地没再开口。
直到到达学校旁侧的停车场，车辆缓缓驶入停车位当中，她还在想，难不成刚才讲话不合时宜，让言冽有些下不来台。
“走吧。”言冽神色如常，似乎没将刚才的事放在心上。
许初这才松口气，觉得自己应当是想多了，他看起来没别的事。
而且路上开车，还蛮稳的，她喝咖啡时完全不用担心洒出来。
许初这才介绍起学校来。
“这里叫福音幼儿园，学校校长是北仓市动物保护协会的副会长，她在旁边还开了个狗狗学校，有时候我也会去那边玩，但是墨镜经常闻到其他动物的陌生味道，回家就会有好几天都不理我。”
言冽听着她状似抱怨的言语，神态却十分松散软和，明显没因为自己讲的话而真正生气。
他心也跟着软下来，将那些患得患失的情绪一并压下：“有了猫的陪伴，是不是就像有了新的家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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