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一回】俏花郎错惹风流债 趣先生详说老三战

“一定要走这条路么?”

安世得略怔片刻,很快道:“我不是一直都在这条路上么,天君。”

“可是是你自己放弃的。”

“我自己?放弃?”安世得呆呆地指着自己,惊讶须臾,笑道:“我不想认,天君。”

“不想认什么?”

“我自己放弃。”安世得深深作揖,再抬头,开始长篇大论:

“我从未放弃过登仙成神的机会,当年的事实在迫不得已,我在凡间的亲人尽数离我而去,天君慈悲为怀,不如给我一个机会,叫我把当年的登仙成神路拾掇回来,我一定不忘师门道义,布写凡人命途,”他稍加思索,补充道:“保证不会出错。”

底下一众神官笑道:“话虽然糙了许多,与烈烛相较差了十万八千里,但能看得出他的诚意。”

“命也,”一神官笑道:“再有诚意也没用,迟就是迟,如果真为他把这个位置空出来,那今年飞升上来的怎么办?总不能叫他们回去等罢?”

天君笑道:“眼下文阳殿并不缺布写命途的神官,倒是缺个找花种的。”

安世得点头,笑道:“天君,我今日来,还有一件要紧事。”

九霄殿登时静了下来,诸神目光全部聚集在安世得身上。

只听他道:“九年前那盏灯去了哪里?”

闻言,天君向四周环视一圈,笑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适才寂静无声的九霄殿一阵窸窣。

安世得听不清他们议论的内容,索性直勾勾盯着天君,等着答案。

半晌,天君收了笑,“本君以为你是来求前程的,整个九霄殿都以为你是来求前程的。”

“如若是天君,天君会求什么?或者——金枯神君会求什么?”

登即,神官们道:“不得无礼!”

安世得笑着作揖:“开个玩笑么诸位叔伯……不过话说回来,小辈实在不知是该求前程还是求心中最想求的东西,诸位叔伯经历得多,不如给小辈指条明路?”

一神官道:“你爹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所以你还是求前程罢。”

又一神官道:“前程求不得,文阳殿不缺写命途的神官……你若实在想求,只能选施布花种,且下凡去,争得神扮才说得上话。”

天君呵道:“休要胡说!”又道:“本君瞧过你的命途,你命里有神扮一位……”

安世得抱拳,“多谢天君设身处地地为我着想……不过……我还是想知道那盏灯的去处。”

九霄殿一片死寂。

天君叹了口气,良久,才道:“失踪了。”

未来得及解释,金枯就道:“九年前你撞毁镇山扇后,那盏灯的结果你心知肚明……当日混乱,后来我再回去找的时候,莫说一盏灯,便是一个碎片都没找到。”

“可神君应该知道,它已经是一堆碎片了。”

殿上神官面面相觑,不可置信地看着安世得。

“……兴许是罢,”金枯道:“你我二人没轻没重,那灯碎了并不为奇。”

神官们神色略缓,纷纷道:“是啊,何况还有那么多亲人突然离世的凡人,灯不是铁打的,碎了也不是什么奇事。”

天君道:“是么?”

安世得大笑:“我身上有一个秘密,诸位叔伯一定感兴趣。”

说罢,他略略宽衣,露出心口,诸神顿时失色,忙问:“何来满目疮痍?”

安世得摆手,“只需看我心口处的伤就好。九年前算了一笔糊涂账,莲花灯碎片之一现在我心口中,我问过医仙,他说九霄琉璃并非寻常玩意,在我体内不会影响到什么……简直荒谬,我毕竟**凡胎,诸位叔伯可有什么招数帮帮我?”

一神官道:“除去剜肉剔骨,别无他法。”

金枯道:“九霄琉璃有灵性,但凡选了谁,凭法力是取不出来的。”

安世得佯装苦笑:“当真只能剜肉么?我还想多活几年来着……”

金枯又道:“不如换副身躯,莲安城有用花重塑肉身的法术,你……除了多一个莲花灯碎片以外,骨头也少了很多吧?”

安世得急急摆手:“没有没有,只少了一块。”

“你感受得到痛么?”金枯问。

“怎么感受不到!”沉默良久的天君忽地道:“**凡胎,又不是金刚不坏之身。”

安世得笑道:“谢天君,在深地躺了六年,不痛。”

“所以,你所谓的‘死’,是去了深地?”天君问。

“我一直都活着,只是不知,为什么天君会觉得我死了?”安世得转身,看向一众神官,“还是说,诸位叔伯都觉得我已经死了?”

一神官笑道:“九年前你闹得气势汹汹,伤得不轻,大家都以为你……”

安世得笑道:“承蒙诸位叔伯关心,小辈安然无恙,唯独多了这么一块灯片,少了一块骨头,如今法力堪忧,还望叔伯们好好关照我一番,有什么治病救人的法子先与我说一说。多谢、多谢。”

一边说,一边深深拜谢,“天君为我作个证,我怕日后叔伯们不想照顾我。”

天君笑道:“自然。至于那灯,日后随缘罢。”

话音落地,安世得便听身后有人撕心裂肺地哭喊道:“求天君给个公道,小仙被逼绝路,求天君给个公道……”

那女子一路跌撞,直直撞向安世得。

安世得急忙伸手扶住,那女子见状,顺势跪了下来,道:“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殿内早已乱作一团,金枯站在高台上指挥下面的神官:“你往文阳殿取命途书,东侧中间的架子上——你往武正殿把半吊子拖出来,切记夺了他手上的酒瓶!”

“半吊子在此——”

很快,便见一个白袍素带,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的仙人,手上抱着一支庞然大笔,“多谢神君给我起的新绰号。”他瞥了瞥金枯,“眼下整个九霄殿都该叫我半吊子酒瓶了。”

“你莫扯谎,你说,蓬莱朦山一事到底如何?你不是说已经处理好了么?”金枯道。

“我何时说过?”那白袍神官道:“觉得处理好的是你手下的人,我可没说过处理好了——”

闻言,金枯一笑,“此案时间太久,不如交于我看看?”

“不给。”

一众神官道:“就交于我们看看吧,说不定很快就能……”

“能个屁!我手下七八个写命途的小神官思来想去这么多年都没想明白,你们外行懂什么?也对,怪我手下那一帮饭桶,吃屎都赶不上热乎屎,手握运来笔却写不出半个字——诸位倒是提醒我,你们说,一个平白无故死了的人,他家夫人说他有冤,怎么能很快结案?”

安世得驻足听了良久,溜圆眼睛见殿上气氛不妙,正欲走时,那白袍神官一把拉住他,问:“这个哪里长得孬?凭什么说他眼斜鼻子歪?”

安世得一怔:“我?”

白袍神官道:“朦山一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他的命途无法继续布写下去,更无法就此草草结束。”

九霄殿静得出奇。

只有安世得道:“我?我眼斜鼻子歪?”

白袍神官看了一眼,转头对天君道:“擅自更改命途是我的过错,贬下凡也好,革去神籍也罢,天君自做主,但烦请天君,无论如何将朦山一事留于我解决。”

一番话义正言辞,叫天君难以拒绝。

天君只得对安世得道:“若无他事,你便去罢。”

安世得摇头:“我不走,这位白袍神官说的话我还没弄明白。”

白袍神官斜眼瞧了他一眼,道:“活着呢?”

安世得微微咬紧牙关,“嗯”了一声。

实话说,他挺不耐烦有人说他死了这件事。

白袍神官一笑:“你看,诸位,我说当年那一笔写错了吧。”

金枯道:“落苏,你醉了。”

落苏道:“九霄天的酒没变过,我何来喝醉一说?”

良久,安世得站在二位神官中间,抬头看看左右人,礼貌打断:“你们能和我说说我为什么眼斜鼻子歪么?”

落苏道:“我胡嘴乱说的。”

安世得如登云雾,问天君道:“他们在说什么?”

天君道:“你该谢谢眼前这位落苏神,他帮了你大忙,当年你因莲花灯险些入天牢,是他连夜翻了整册命途,你才得以有如今的自在。”

落苏笑道:“不足挂齿,你若真想感谢,便帮我一个忙。”

安世得怔怔:“什么忙?”

落苏道:“好说,只需你一路寻花种,寻到灵妙莲时分我一些花种便好。”

安世得沉声道:“你说什么?”

金枯在一旁笑道:“他说灵妙莲,莲狐出生的灵妙莲。”

落苏道:“此花有追灵的神效,朦山一事我需要找个人。”

闻言,安世得稍稍换气,“虽不知你到底帮了我什么,但既然天君说了,我一定耐心寻花种——倘若我争得上神扮的话。”

“吉人自有天相,我瞧你能。”落苏笑道,转身扶起跪在地上的女子,“姑娘实在抱歉,急上了头,一时忘了你还在地上跪着。”

安世得拜谢:“日后如何寻你?”

“你上天,亦或者东荒老庙中寻我。”

安世得点头,转身欲走,一女子急匆匆入殿来,见着他便往他怀里掉:“小生帮帮我……”

大殿神官皆道:“怎的一个两个全往安世得怀里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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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世景繁
连载中苍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