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世得不由得又是一笑,道:“这话说得离谱,怎么能是我的债呢?”
莲花上的人冷哼一声,“怎么,你不认?”
“不认。”安世得似笑非笑,将手上的剑还给应景繁,又道:“今日站在这里,是生是死只需一战……旁的话,没有说的必要……当日是我生吞了生死药,但我不认这是我的债——坚决不认!”
说罢,安世得再度取下绝命珠,那珠子经手一转就变作柳木条,安世得道:“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他目光狠厉,全然不顾周遭的一切,也包括应景繁——他恨极了鬼迷天——他死了的谣传,几乎全部源自这个虚无缥缈的家伙。
鬼迷天活在深地,处在人间与地狱中间,不算人也不算鬼——但实在离奇,一个不算人不算鬼的虚无缥缈的东西,能把他死了的谣言传遍大江南北,传遍九霄六玄。
鬼迷天这时笑道:“你怕了……你怕别人说你已经死了……你已经怕到是非不论、黑白不分——便是天下人骂你个背信弃义你也不管不顾——便是天下人说三道四你也无能为力——你怕……”
安世得忽地冷笑,“你怕么?”
鬼迷天稍稍顿了顿,遂即笑道:“怕——我什么都怕——最怕你死不了——”
安世得松了松手中的柳木条,那木条便向鬼迷天刺去,鬼迷天手中一朵血花朝着安世得扔来,一旁应景繁登即堵在安世得身前,“哥哥小心!”
安世得回头便见那血花透着一股极其妖异的金光,眼疾手快,他又堵在应景繁面前——
血花直直撞在他的后背中心,他疼得一颤,险些没站稳,趔趄着跌在应景繁怀中,只听应景繁一声:“哥哥……”,他便昏昏沉沉地倒了下去……
再度醒来,鬼迷天早已不见踪迹,眼前除了抱着他的应景繁,还有一道仙骨嶙峋的背影。
那人转身,他道:“金枯?”
金枯面上的金纱随着风缓缓而动,他温和地笑道:“怎么样?”
安世得揉了揉头,从应景繁怀中坐起来,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金枯抚抚衣袖,“我去仙遥送花名册,路过这里,见有妖光,便寻到此地,不想你竟然倒下了——妖呢?”
安世得蹙蹙眉,道:“跑了。”
一旁默不作声的应景繁拉了拉他的手,道:“哥哥,我们该走了。”
金枯笑道:“时辰快到了,我们一道去罢。”
应景繁道:“我和哥哥跟你并非同路人,神君还是另寻大道,各走各路。”
金枯蓦地一笑:“你啊——济州谣传说我们应二公子心里有个人,那个人不会真是安世得吧?”
安世得听罢,便觉金枯玩笑开到了二里地以外,打发他道:“神君,你闲得很么?”
听此,金枯一拍手,“哦!对!我得去送花名册——也罢,既非同路,那我先行一步。”
安世得看着金枯远去的背影,撇撇嘴,嘀咕道:“他是疯了么……”一回头,又见应景繁满面泪光,于是问道:“你……怎么了?”
他倒是不惊讶,就是好奇为什么。
应景繁道:“哥哥,你身后的伤……什么时候?”
安世得一顿,开始犹豫起来,他身上是有很多伤口,鲜红的刀印大小不一,遍布整个身体……他十分疑惑,寻常受伤,没几日就能痊愈,他身上的刀印,整整存在了九年之久……这听起来离谱又荒唐,本该结疤的地方却久久不能痊愈……
他挠挠头,道:“是有伤……不过没事了……”
“你骗人,”应景繁道:“既然没事,为什么会晕过去?”
安世得尴尬地一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倒下去……关键还是在鬼迷天面前倒下的……按理说他身上这些伤,即便疼,即便没好全,也不会这么脆弱……
须臾,他道:“那应该是没好全……不然也不会倒下去……”
事实摆在眼前,安世得不得不重新审视他身上的刀口,从前他不是没疼过,只是没疼得这么厉害过……今日着实丢人,区区几个刀口竟然害得他倒在鬼迷天跟前……
应景繁却忽然猩红着一双眼,异色瞳孔变得格外娇艳,他道:“哥哥,你还是不肯跟我说实话……你身上的伤,分明是九年前被人一刀一刀……”
说到此,应景繁大哭起来。他跪在地上,紧紧地抓着安世得的衣袖,低沉着的一头白发就顿在安世得面前,安世得看着那头白发,彻底怔住了。
见应景繁梨花带雨,于是安慰道:“我说的就是真话……以前真没这么疼过,可能今日遇到了鬼迷天,他到处说我死了……我一时没忍住?崩坏了伤口?”
良久,眼前人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安世得默默地喘了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又听应景繁问:“那,绝命珠呢?……哥哥,你不能撒谎……”
“啊哈哈哈,”安世得笑道:“不撒谎、不撒谎……绝命珠确实……确实是我身上的一块骨头。”
应景繁沉沉地垂下了头。
“多年前性子太犟,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不管是跳荒崖,还是救苦救灾,我都不喜欢被人指点着走……”安世得耸耸肩,“身上的伤就是那时来的……”
“可是哥哥,我记得……我记得你最怕疼……”
安世得勉强一笑,“天下哪有不怕疼的人,都不过是咬着牙撑住的!真说起来……我已经不记得那时候说怕疼的感觉了……”
“哥哥……”应景繁抽泣,不住地发抖,“哥哥……”
安世得手忙脚乱,一时从百宝袋中翻找擦泪的手绢,一时又像安慰幼童一般拍拍应景繁的肩膀,一时又慌里慌张地安慰:“你莫要哭……”
应景繁却哭得更厉害了。
他呜呜咽咽地道:“哥哥,你跟我说实话……你跟我说实话……”
安世得道:“这个……真的是我那时受了伤,有块骨头怎么也补不回去,我索性就把它断成几截,打磨成珠子……不是假的……而且我刚好没有趁手的法器,就干脆把它当法器用了……”
应景繁依旧止不住地哭,安世得愈发慌作一团,他不知所措地呆站着……他委实没有能止住应景繁继续哭下去的办法……虽然他知道应景繁哭是出自对他的关心……可一片凄凉了很久的荒漠面对源源不断的清水时,总要一愣再愣……
不过,他还是道:“你别哭……你别哭……”
好一会儿,应景繁捂着脸蹲了下去,又过了许久,哭声终于停了下来。
安世得屏气凝神地站在应景繁身后,小心翼翼地朝前探了探身子,低声问道:“你……不哭了?”
应景繁起身,道:“哥哥,我失仪了。”
安世得笑道:“无妨无妨……”
“哥哥,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
听着应景繁的语气十分坚定,安世得看了看他,点头示意。
“身上的伤口,疼,对吗?”
安世得如实地点点头。
应景繁又道:“我通晓些医术,哥哥信我的话,不如……交给我,我一定能让它们恢复如初。”
应景繁似乎更加坚定,安世得虽觉得他身上的伤口恢复如初是天方夜谭,此时也不想败了应景繁的兴,于是笑道:“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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