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的方知青看不太懂,只能看图案,现在已经能读出字来。
“alpha易感期时,会出现筑巢行为,会出现恐怖的破坏欲,独占欲,侵略性……”
方知青读完一句,眼前突然撒下一片阴影,刚不动声色挪的一段距离被拉回去,耳边有很重的鼓声,好奇怪,鬼竟然会有心跳。
莫羿把人拉回怀里,却没有抱上去,他转身,盘腿坐在地上,下巴搭在床沿,以一种仰视的角度看着方知青。方知青隔着书,清晰的看到对方瞳孔里自己的脸,是不解的表情。
“你好像对它很熟悉。”
方知青听到他这样说。
“我小时候……看过,是小猫从垃圾堆里叼回来的。”
莫羿闻言笑了笑,“这样啊……”
方知青翻了几页,对方视线一直停留在他身上。他一直看着书,是完全一摸一样的,后方还多出来几页,不知道是谁贴上去的小说。
几分钟后,方知青走下床,从床底拉出来行李箱,上面落了些灰,他伸手拍掉,然后打开,把香水大小的两个小罐子小心放好,拿出来几本一模一样的。
莫羿身体随视线换了个姿势,双臂撑在床沿,头向后仰着,侧眼看着那本书。
陈旧不堪,书脊早就被翻得脱了胶,零零散散的用针线订着,泛黄的页边卷得厉害,不看内容的话,完全就是两本书。
“这是你们世界的书吗?”方知青想了想,“你是……alpha……?”
“你好厉害。”莫羿挑眉,目光落在旧书上,“怎么看出来的……”
方知青默认回答第一个问题,“我高二的时候,各班里面会传着看小说,里面有些私设是abo的世界观,和这种生物书很像,但里面只有故事剧情。”
“我后来去了很多个书店,也都没有这本书,各大网站上也没有。”
四年前小猫被小区的人打死恶意分尸后,他手里就只剩几本书和逗猫棒,小猫不喜欢逗猫棒,每次和它玩都很不配合,反而更喜欢看书睡觉。
很困惑,也有担心过小猫脑子出问题,毕竟周围的小猫都不看,但方知青还是有尝试过去买一些相同的,那时候年纪小,还以为是人家书店不卖这种书。
“你以前……丢过书吗?”
还是说,这里不仅有一个别的世界的人。
“没有哎。”
手上仅有的书还是从苏寻那里偷来的,一场爆炸死的人数只会多不会少,他和苏寻可以进入这个世界,别人自然也可以,虽然迄今为止还没见过,但那是苏寻这个家伙该考虑的事,谁让他行动自由呢。
方知青放下书,里面的内容看了很多遍,都快会背了。假设这个世界是真的,靠这个了解对方的话,实在太简单。
可方知青还要确认一件事,他心中有一股强烈的不安感,从拿到同样的书开始,到对方一直看着自己的眼睛中,他没办法分辨任何情绪,也实在觉得自己的想法太离奇。
方知青低头,恰巧手机声音响起,是短信,医院的。疑惑为什么不打电话,锁屏亮起,7月29日,好吧,没话费了。
照顾方景的护工叫廖文秀,是个很好的人,方知青在她那里听了很多方景在院内的情况,两人其实有微信,可是她用不惯智能手机,大多数都是用老年机打电话说的。
方知青刚开始的时候还心疼话费,可又不能逼别人改掉自己的习惯,就慢慢习惯了,每次说时间少一点就不会多扣钱,他也很少被多扣钱。
低头看信息,廖阿姨说方景最近胃口不错,叫了他的名字,看照片竟然还能知道是他。
是惊喜,不知道能持续多长时间。从方心曦走后,方景的精神就不太正常,自己名字都叫不出来,连带着陈年旧病都一块加重。
“别看了……”
方知青:“……嗯。”
“你是不是易感期……”
书上说易感期平均一年两到三次,每次短则一周长则半个月,要靠抑制剂和其它口服药品维持理智,以保证正常的生活。但不能过量,不然人体会产生抗药性。
最好的办法是找一个高契合度的omega……信息素和鲜血也可以短暂抚慰。
方知青不是很理解这种社会层级,划分三六九等,omega是在高契合度alpha信息素下的狗,是生理本能驱使的玩物。
“……是。”
方知青的接受能力比莫羿想象中还要好,倒是让他有点措手不及。莫羿视线从方知青眼尾处的疤痕落下,落在锁骨上的齿痕上,又被旁边的两个小罐子吸引。
他忽然觉得完全没有必要这样,自己扭捏的试探引导太蠢了,明明方知青是那么聪明,那么敏感,因为一句话可能就一晚上睡不着了。
明明只需要他主动一点就足够,为什么非要让方知青主动认出自己呢。
方知青手摸上后颈,伤口已经结痂,除了痛没什么异样,标记可以缓解不适,但他也不是这个物种,硬要算只能是个bete。bete没有腺体,没有信息素能依靠的就只有血液。
那恐怕把他吸干也无济于事。
思绪混乱,方知青想到小猫也很喜欢咬他的脖子,喜欢搂着脖子睡觉,姓盛的说过人生前死后会有不同的形态,如果先前的行为加上他是小猫,还在生气为前提,那方知青绝对见怪不怪。
小猫脾气大得很,有时候方知青在路上喂了其他野猫,回来就算洗手也不会让抱着睡。
猫死后变成人的概率有多少?
方知青坐了会儿,觉得自己怕是堵物思猫疯了,就一本书而已。回想间完全没发现少了个人,直到听到洗手间传来哐当哐当的声音,想去看,找了半天没找到假肢,但他平衡力很好,片刻后,方知青扶着墙,在洗手间门口探出半个头。
“……你……”
哐当声来自于假肢,那只鬼不知道在捯饬什么,好像是在拆它。
“……踩坏了。”莫羿毫无负担地说。
好。
“那你修吧。”
方知青转身离开,不想过问为什么坏了,好难猜。
窗口半开着通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对面的楼层,阳台空荡荡的,和很下面挂着各种颜色衣服的地方对比鲜明,是自己楼层的反光。
方知青转头,视平线上方,时钟平稳缓慢地转着,他蓦地回想起老家的钟,平房里,沙发上方的黑色圆盘,边缘磨损到掉色,要两天一调才能获得准确时间。
很久没有见过了,这个钟要更好看一点。
“啊……”方知青刚把头转回来,就被突然贴近的人脸吓到,下意识往后退,眼疾手快扶住窗沿还是跌下去,然后又被巨大的拉力拉回去。
“想什么呢……”
“你……”
“方知青,你记忆力好吗?”
说着说着就开始上手,往方知青腿上摸。
“别碰……”,那块地方比别处敏感得多,方知青下意识逃避。
大半原因是刚截肢的那段时间,除了要忍受强烈的幻肢痛,还有定期上药的折磨。方知青那时也才不过十二岁,自尊心可比现在高得多,同病房有个骨折的小孩,可能是好奇,也可能是自己哭声太大,每次上药的时候都能看到他哭。
真的很烦人。方知青在小镜子里看到狰狞的伤口裹上纱布,好像明白了什么;但这些异样眼神仅存在在小孩子上面,没办法,那个年龄段的小孩子正式求知欲高的时候,他们会毫不避讳在他眼前说“丑,可怕,奇怪”,也会在几个月的黑暗夜晚把糖偷偷塞给他,说“哥哥吃糖,吃了就不痛了。”
重新回到校园更多的是回避的眼神,可能是怕伤到自己,都不会往下面看一眼。方知青最开始还会感到自卑,会看操场上,体育课时奔跑的身影,他的话也越来越少,像个哑巴,不止是因为腿。
醒来大半时间都在疼痛中度过,以至于方知青对亲人的离世没什么概念,只是偶尔盯着为数不多的合照发呆,直到有天过马路,他看到辆和那天差不多的大货车从眼前疾驰而过,场景快速变幻,手里抱着的书成了血。
那天是五月初五,立夏,没有苦情片里的雷鸣雨声,阳光晴朗,倒在地上的方知青看到妈妈的头滚到手旁,看到下方被碾成肉泥的右腿,清晰刺眼。
方知青一直记得很清楚,他忘不掉,他很痛。
“我希望不好。”
方知青被重新按到床上,对方蹲下身去撩他的裤腿,可能是角度问题,他又眉骨高,眼睛遮了大半,更显凶了。
“先试试……”对方摆弄着,把假肢套在方知青腿上,又动了几下,“貌似有点短……要不你穿个增高鞋?”
没人回答。
“好吧,我赔你一个。”
没有回答问题的方知青感觉对方有点放肆了,他看着那双手,因为缝补不是很完美导致一用力就会松垮,露出方知青从没仔细观察过的伤口,血液干涸,骨头是氧化的灰黑。
方知青小时候很少做饭,掌勺不精,有一次小猫在旁边走没看到,一大勺油直接就泼了出去,小猫倒是没叫,但胸前留了很大一块疤,从此那一块也再没长出毛来。
鬼使神差地,方知青伸出手,就着这个姿势,把对方的衣服掀了下来。
皮肤如寒铁,他掌心发热,心脏不规则跳动着,目光落在莫羿胸口,那里什么都没有。
下一秒,方知青手滚烫的手被握住,温度瞬间降去大半。
莫羿另一只手把方知青裤腿整理好,抬头盯着这只手。
“方知青,没留疤,你应该高兴,别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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