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家破人亡

“小姐!快逃!”

宋挽月身着锦衣,泪眼涟涟地被猛得推了一把。

“陈叔!你同我一道离开!父兄已逝,我怎能让更多人为我牺牲?!”

她小手紧攥着身侧人衣摆,哽咽着,胳膊被擦出道道血痕。

“小姐,你先走!”陈良狠下心甩开她手,“刺客追过来了!再不走,我们谁都走不了!”

他翻身上马,拉紧缰绳,深棕色的烈马仰着头,发出声凄厉地长嘶。

“陈叔!”

宋挽月双手沾满污泥,跌跌撞撞地爬起,可还未跑两步,膝盖便倏地一软,匍匐在地,俏脸也因疼痛而变得狰狞。

陈叔……

眼前因泪水而变得模糊,那黑色的剪影也逐渐消失在密林深处。

双臂撑着地面,她一寸一寸地挪,脚踝被树杈割出道道血痕,华美绫罗也沾满了污血,变得面目全非。

逃?她能去哪……

将军府已化作一片血海,亲人已然故去,仅留她一人在世间苟延残喘得活。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泪水冲刷她净白的小脸,羸弱身躯也因体力不支而彻底瘫倒在地。

瞧着阴沉的天,她脑袋发昏。

唇齿微张,望着头顶被天狼吞噬的皎月,紧握的拳最终松散开来。

风潇雨晦,重云如盖。

暗色纱帘中,宋挽月青葱细长的指尖紧攥着纤薄的被角。

她长发如瀑,柳睫如扇,皓白的贝齿紧咬着下唇,仿佛被梦呓缠绕,不安地蜷缩着身躯。

飞云掣电,照亮她清秀的脸,床角风铃摇晃,和着摇而欲坠的窗。

狂风肆虐,悬窗猛然掀起打在窗框上咚咚作响,雨水如过江之鲫倾斜着鱼贯而入,床中人猛然惊醒,身子陡直得立了起来。

杏眸瞪得浑圆,她不安打量着周遭。

遥想几日前她还是将军府众星捧月的嫡女,却亲眼见父兄被奸人所害,惨死在陪自己出生入死的长剑下。

头痛欲裂,她白皙脖颈已沁了层薄汗,逃跑时背的包袱完好放在床边,身上的衣服被换过,腿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也被悉心处理。

不知此处何地,看得出,她已逃离险境。

脑中父兄惨死的场面萦绕于心,她掌心拍打着脑侧,身子因惊惧而颤抖不停。

是谁?究竟是谁干的!

她泪水滚滚而下。

那伙人根本就不是大理寺的人!他们分明是想赶在朝廷审理之前,彻底堵住宋府为己伸冤的嘴。

回想几日前将军府被灭门的惨相,凶手残暴不仁,就连不足数月的婴孩也不放过。

她父亲对朝廷忠心耿耿,在前线奔走几十载屡立战功,却不料临到头来,却被人扣了个通敌叛国的罪名。

“爹爹!”想起爹爹慈祥的笑脸,宋挽月掩面啜泣,“怎会如此?到底是谁?是谁做出了这等暴戾恣睢之事!”

她父亲虽入朝为官,却素来与人为善。往日也没听他与谁结仇,到头来怎会是如此下场!

事发突然,府内人均被控制,是母亲和哥哥拼了命将她送出后门,挡住刺客的剑刃,保了她一条性命。

父亲倒下的惨状仍刻在脑,他剑柄处还挂着她孩堤时绣成的剑穗。

刺客猩红的双眸如暴虐的雄狮,瞧不出相貌,但后颈处的烙印却格外清晰。

‘金’?是金吗?

伸出手指,宋挽月在掌心缓慢绘了个字符。

这字符她并不认识,像字,却又与字有细微的差异。

可回想这些年与黎国兵戎相见的敌国,并非有字号为‘金’的。

倘若不是敌国,那这又代表了什么?

想起惨死的家人和护她的陈叔,宋挽月掩面啜泣。

狂风将窗棂打得簌簌落响,门‘吱呀’一声打开,雨幕中现出一披着披风的黑影。

抓紧手边的包袱,宋挽月瞬间警觉,包袱里有她十岁时父亲赠与她防身的匕首,上面还镶了刻有她乳名的暖玉。

“来者何人?!”心口咯噔一下,她退至床边。

只见来人关了门,放下头顶的兜帽,将手中的食盒轻轻放在桌边,销紧不断拍打的木窗。

“小姐莫怕,”她抬手点了盏灯,“这里是破晓阁,刺客找不过来。”

她打开食盒取出里面的糕点,梅花形状的酥络下还放了壶暖茶。

“破晓阁?”宋挽月仍攥着掌心的匕首,“这是何地?我又为何在此处?”

她目光下意识瞥向身前人颈侧,可那里白皙光洁,并没有任何符字印记。

“破晓阁,是潜藏在黎国的暗卫组织。”碎玉为宋挽月倒了杯茶,“我执行任务时路过密林,刚巧在水塘边碰上昏迷不醒的你,本不想救的,但追杀你的人似乎跟了过来,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保你条性命,”

破晓阁不光是皇家机要组织,还掌握各方情报,将军府灭门惨案近日在城中闹得沸沸扬扬,她见过她画像,此人便是将军府嫡女,宋挽月。

“多谢!多谢姑娘相救!”放下匕首,宋挽月双膝跪倒在床,“倘若没有姑娘……我恐怕……我恐怕已经……”

泪水顺着眼角簌簌而落,那楚楚可怜的模样,纵使是女子也不觉生出怜惜。

“使不得,快快躺下。”碎玉伸手扶她,“不过举手之劳,小姐不必介怀。”

她将热茶凑到她唇边,宋挽月愣怔了下,犹豫片刻,终是颤颤巍巍地接过。

“姑娘,我可以待在这吗?”宋挽月润了润干涩的唇,星亮的眸中夹着希冀。

“可以是可以,”碎玉思索了下,“可破晓阁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待你伤好,还是得离开。”

组织内戒备森严,杀戮重重,不适合豢养像她这般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官家千金。

“姑娘!请收下我吧!”宋挽月挟泪哀求,“我想加入破晓阁!为我死去的家人报仇!”

家族尽灭,她无处可去,想着盘踞在城内外的明刀暗箭,她决然得拽住碎玉的衣角。

垂眸,碎玉脚步微顿,平淡无波的表情有一瞬的愕然,“小姐,暗卫可不是谁都能当得的!”

宋挽月听出她语中的拒意,眼神决绝地凝着她,“求你了姑娘!为了我家人!即便面前是刀山火海!我也情愿一试!”

她别无选择,眼下就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好吧……”推开她手,碎玉无奈答应,“你先休息,等明日我就带你去见阁主,能不能留下,且看你的造化。”

见碎玉答应,宋挽月忙不迭叩首,“多谢姑娘!”

次日,东方既白,碎玉带着尚且虚弱的宋挽月去往天玑处。

天玑处是破晓阁议事的地方,暗卫们五更起床练剑,秩序森严,训练有致,偌大的练习场充斥着剑影破空的沙沙,晨早天气寒凉,男子却大多**着上身。

宋挽月紧捏着包裹,小心地左顾右盼,只见阁外四面环山,周遭被密林巨石包裹,抬头仅能窥见头顶的一小片天空,气氛压抑又紧张。

天玑处外面整齐伫立着两排身披盔甲的侍卫,各个面无表情,目不斜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高阁大人养在府外的私兵。

宋挽月身型佝偻,将包裹抵在身前,碎玉无奈一瞥,她又下意识挺直了腰杆,提了口气上来。

“走吧,就是这了。”碎玉取下腰间的令牌,挡在门外的暗卫便倏地退开。

“你不跟我一起吗?”看着微敞的大门,宋挽月颈后不自觉透过几缕寒风。

“行,一起。”

碎玉哑然失笑,抬手打开了门,宋挽月在她的注视下小心翼翼地踏过了门槛,眼神不自觉被高堂上的人吸引了去。

只见一年过半百的老人,威严坐在主座,他浑身充斥着肃杀之气,那双如鸷般凌冽的眸子只一眼便叫人忍不住战栗。

他头戴金冠,黑色长袍上绣着鹤纹,形如枯槁的拇指扣着扳指,仿若抬手便可取人性命的阎罗。

“阁主!此人是宋将军之女!她想加入我们破晓阁历练,敢问阁主之意?”进入堂内,碎玉谦逊地负手行礼。

“宋将军?是前几日被判通敌叛国的那个?”裴寂端起茶盏在唇边抿了口,视线落在宋挽月身上扫视了圈。

“我父亲没有叛国!”听到这,宋挽月倔强反驳,“他是护国将军!他是被诬陷的!”

不想父亲被蒙上此等污名,她腰杆都挺立了几分。

裴寂对上她倔强的眸,唇角划过丝轻蔑的笑意,随即冷哼了声,手中的瓷杯在桌面磕出声轻响。

“宋小姐,这里不是大理寺,你有冤屈不必朝我声讨。破晓阁众人过得都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像你这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不适合待。”

裴寂拒绝得干脆,破晓阁虽然每年都在招人,但像宋挽月这种千金大小姐,只能是拖累。

“我可以!阁主!请收了我吧!”怕被赶走,宋挽月‘扑通’一声跪下,“只要能为我家人报仇,即便是受多大的苦,我都能承受!”她身子微微颤抖,仿若一阵风就能将其刮倒。

见面前人心意已决,裴寂也不好再拒,“这样吧,我也不是不给你机会,按照阁内规矩,只要你能通过考核,就能留下,如何?”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既赶不走,便只得以这种方式让她知难而退。

抬首,宋挽月吸了吸鼻尖,“行!我答应!”

转了转手腕,裴寂看着她决绝的眼神,忍不住笑,“答应得如此干脆,怎么也不问问是什么考核?”

宋挽月默然垂眸,声音愈来愈低,“不论什么我都答应,我没有退路了……”

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蜷成一团的小人,裴寂叹息了声,将手边的利剑抬手扔了下去,“不管用何种兵器,只要能打败指挥官,便可入阁,你可以吗?”

剑刃的寒光打在她苍白的脸上,宋挽月指尖微顿,她犹豫片刻,青葱的玉指,扣紧冰凉的剑柄,缓缓道,“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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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卫她没有心
连载中幻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