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调虎离山

从二楼翻窗而下,醉红楼外仍旧人潮攒动。

正如裴玄所料,老鸨并未报官。

不知她是以何种因由安抚酒客的,楼内外又恢复了往日的喧闹。

两锭银子都满足不了那老鸨的胃口,不愧是在钱银交易中如鱼得水之人。

想来她方才如此阵仗,只是想借凶杀案为由头,理直气壮地朝她勒索钱财。

终究是她大意,宋挽月心有余悸,“裴公子,还是报官吧?”

裴玄鹰眸如鸷,“不急,这会报官已经来不及了。”

话落,从醉红楼后身出来几个伙计,合力抬一棺木,运上备好的粮车。

粮草将红棺掩盖得严严实实,车后还跟了两个伙计。

上了年纪的老翁在车前策马,几人避开市集,一路从小道撤离。

“走吧,跟上去。”裴玄提起长剑。

“这是那位姑娘的尸首?”宋挽月不知老鸨为何要帮凶手掩盖罪行,难不成这桩惨案她也有参与?

“是,这会跟上,还能见到全尸。”

裴玄蒙了面,蹬上栓在角落的黑马。

宋挽月紧随其后,二人与粮车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一个时辰后,几人来到离城二十里的香山。

铁锹挥动尘土发出‘沙沙’的声响,显然,他们是想在无人发现时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尸体掩埋。

安顿好马匹,宋挽月二人躲在大树后伺机而动。

他们得尽早出手,否则等棺木进土,一切都来不及。

“如何?”偏头看向身侧,宋挽月问道。

“你会装鬼吗?”裴玄略一思忖,“一会我偷偷将尸体从棺木移出,你躲在里面,待他们开棺时便猛地起身。”

凶案不容小觑,他须得将尸首完整带回。

他今夜太过招摇,小厮自是认得。

可宋挽月同被害人身量一致,她取而代之最合适不过。

听闻此话,宋挽月眉头紧蹙,“什么馊主意?”

她干脆利落,直接从衣服里掏出颗弹丸,朝挖坑那几人用力一抛,弹丸便在地面猛然间炸开。

“不好!有埋伏!”

瞧见忽地升起的烟雾,有人大喊了声,他们下意识想逃,可还未来得及迈腿,思绪便被迷香悉数掠夺。

“走吧!”掸了掸掌心的飞灰,宋挽月淡定起身。

裴玄瞧着她背影略微征愣了下,唇角微勾,不紧不慢地跟上。

扒开盖在棺木的粮草,宋挽月掀棺而起,可棺内哪有什么青楼舞女的尸首,仅放着些女子过往的旧衣。

“糟糕!又中计了!”她生无可恋,“裴玄!快回去!老鸨自是认出了我们是官府的人,所以用了调虎离山之计!”

没成想又被摆了一道,那背后之人当真是狡诈阴毒。

“报官吧!”抬手敲了下木棺,裴玄面色凝重,“直接杀到醉红楼,我倒不信撬不开那毒妇的嘴!”

敢明面上做小动作,他倒是想看看,她究竟有几条命好活。

好不容易追查到此地,这线索定不能断。

既然暗着查一无所获,就只能行使官府给予的权利。

裴玄为大理寺钦定的探查小吏,他报官后,便带着几名侍卫,浩浩荡荡地杀上了青楼。

夜色渐深,楼内灯影浮动,所及之处,到处是男男女女调笑的身影。

瞧见身披红甲的官兵,小厮下意识去拦,话还未出,腰腹便猛地一紧,被人倏地踹飞。

小厮吃痛,连滚带爬地起身,还未来得及逃离,便被为首的侍卫一把攥住了衣襟。

“叫你们掌柜的滚出来!”

听到动静,门内迎客的姑娘四处窜逃。

老鸨风姿摇曳地下楼,仍旧是那副殷切谄媚的模样,瞧见裴玄,眼神倏地一愣。

“官……官爷,怎得突然造访,小女子有失远迎。”

侍卫抬手,亮出腰侧悬挂的腰牌,“听闻此处发生了凶案,我等奉命前来探查!”

听闻此话,老鸨故作惊诧地掩唇,“哪里的话?官爷是不是搞错了?你瞧这前厅人满为患,哪里是死了人的样子?”

见老鸨否认,裴玄眸光渐沉,“确定没有?我这若要搜出来,你便有包庇凶犯之嫌。”

唇角翕动,老鸨精明的眸中闪过一瞬的慌乱,“官爷可别污蔑了人,我这小本生意,若真发生凶案,生意还做不做了?”

见老鸨执意隐瞒,裴玄也不再留情,“搜!”

“是!”

接到指令,侍卫兵分几路,楼内其余宾客也都被控制了下来。

一时间,谩骂尖叫声四起,同丝竹抚琴声混在一处,听着好不热闹。

半炷香后,侍卫搜查了圈,一无所获地禀报,“大人,并未在此处发现尸首。”

裴玄凝眸,径直带着人杀到楼上,只见原本藏匿尸首的柜子已然塞满衣物,就连柜壁的刻字也消失无踪。

“大人!可否停止这场闹剧!瞧把客官们吓得,我这晚上的损失该由谁来赔?”

看来老鸨是早有预谋,宋挽月直指当初指控她杀人的女人,“你来说!这里的人呢?!”

紫衫瞧着她猩红的眸子,怯怯地躲在人后,“什……什么人?小女子不知……”

“不知?!”宋挽月提高声量,“别怪我没提醒,包庇凶犯与凶犯同罪!”

见宋挽月放言,老鸨惺惺作态地将紫衫护在身后,“祁公子,您这是作甚?没有就是没有,即便你威逼利诱,结果亦不会改变。”

“您昨夜不是才刚刚光临过此地?莫不是紫衫未能让您满足,于是您怀恨在心,硬要给她安插个包藏罪犯的罪名?”

“胡言乱语!”

“掌柜的!”就在此时,忽地从楼下上来一小厮,鬼鬼祟祟地凑在老鸨耳侧低语。

她笑意盎然,抬手理了理发髻,略带歉意地朝裴玄鞠了一躬,轻言,“各位大人,您要查便查,小女子有事要出门一趟,便先行一步了。”

总觉得有鬼,宋挽月下意识阻拦,可她还未曾开口,裴玄便抬手拦住了她。

“我再带人瞧瞧,您请自便。”

围观人群散去,楼内再度被笑语欢声替代。

宋挽月心有不甘,冷声质问,“为何放走她!这是我们目前能掌握地最关键的线索!”

不知老鸨会否同背后组织有关,可她一定知道这起凶案的内情。

“没用,”裴玄偏头看她,“尸首怕是在调虎离山时已被处理过了!至于老鸨那边我已派人跟着,只要有任何蛛丝马迹,我都会知晓!”

交涉间,一身着红衣的身影兀自潜在暗处,宋挽月回头望去,正巧捕捉到一道清丽缥缈的剪影。

“我出去一趟。”

从正门离开,宋挽月从醉红楼后身高墙跳上二楼的瓦顶,周密判断了下方位,顺着悬窗没入二楼最末的尾间。

此时的房中,寻月捏着绣帕,正焦急地等待。

她见到宋挽月身影,眼眶瞬间溢了层水雾。

“小姐!您还活着!”

鼻头不自觉酸涩,宋挽月手背被一温热柔软覆盖。

“你是……”

“我是春草啊!”寻月潸然泪下,“当年将军府遭难,我倒地装死才勉强逃过一劫。这些年我一直在找您,可您就像人间蒸发了般,无任何踪影!”

她声线哽咽,身子因激动而哆嗦个不停。

当年她为了寻小姐独自出城,可不足半月便被人牙子卖到了青楼,无奈之下,只得在此地委身苟活。

“春草,真的是你!”一行清泪顺着宋挽月白皙的小脸簌簌而落,“除了你,家中可还有活口?”

她眸中闪过希冀,既然春草能逃出,那其他人……

“小姐,对不起!”双腿瞬间软下,春草猛地跪地,“家主和少爷均已丧命!春草无力保护他们,春草对不起小姐当初的救命之恩!”

府内人丁众多,她能死里逃生当真是幸运之至,可家主身中数剑,再加上当晚全府便在大火中覆灭,即便是大罗神仙,也很难全身而退。

“春草!快起来!”宋挽月胸口好似被人攥住,“这不是你的错!我此番归来,就是为了查清当年的真相,还我宋氏清白!”

未曾想还能遇到将军府之人,她喜极而泣,总算不是她一人孤军奋战了。

听闻此话,寻月眼神定定地瞧着她,“小姐,映红的尸首已经被运走了。”

她吸了吸鼻尖,“在映红出事之前,是李二公子在她的房中。李氏兄弟经常来醉红楼寻欢,几乎每次都是我和映红两个人接待。她的死同李家脱不了干系,掌柜的也是想用映红的死向李氏勒索更多的利益,所以才会隐瞒凶杀案的发生!”

在醉红楼三年,寻月对其中很多弯弯绕绕都看得真切。

她之所以给自己取名为寻月,亦是在提醒己身,不要忘却找寻小姐之事。

“春草,谢谢你!”宋挽月紧攥她手,“等这件事结束,我便带你离开。是宋家对不住你,你本可以不必垂落在勾栏瓦舍,应当找个好人家嫁了的!”

想起春草自她记事起便跟在她身侧,没成想最终竟被连累成如此下场。

“小姐,不必忧心!”春草摇了摇头,“我在醉红楼蛰伏三年,如今早已习惯。醉红楼为上京最大的烟花之地,更容易打探消息。我留在这,没准能帮上小姐也说不定。”

她知道小姐是为她着想,可她已深陷囹圄,即便逃出去又能如何?

“春草,相信我!”宋挽月抚平她凌乱的发丝,“现如今我已不是从前的我了,我能保护好自己,亦能保护好你!”

她眼神坚毅,反手握住春草柔嫩的掌心。

“对付李家,小姐可有法子?”

担忧她的安危,这李家可不是善茬。

“你放心,我自有决断。”宋挽月回答,“我是奉官府之命前来探查的,只要能确定此事是李家所为,他们亦不可独善其身。”

李家她知道,同顾家一样,是家财万贯的富商。

他总觉得,映红并非李氏兄弟所杀,她和李家都只是棋子罢了,背后之人明显是想要祸水东引。

“掌柜她去了李府。”压低声线,寻月再度开口,“映红……应当也在那。”

她有听着掌柜和小厮的对话,掌柜突然离开,定是李家那边递了什么消息。

“多谢!这对我至关重要!”宋挽月轻抚她手背,“我这便带人去李家一趟!”

不论凶手是否是李氏,她总得弄清楚这其中的缘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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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调虎离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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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卫她没有心
连载中幻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