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之所以是荒谬,是因为这节车厢里并没有战斗留下的任何痕迹,如果这具残骸真的是她,那菲不可能如此安然地酣睡在这里。
“你是被那位乌鸦小姐扛回来的。”露娜简单描述了一下她被扛回来的状态:“她说你这是精神污染负载过大的典型表现,但是——”
澍皱眉打断她的话:“她在哪?那个审判官。”
“她……”露娜打了个磕巴,身体不自然地绷紧,显然对于那位存在感到非常紧张,“她她现在应该是下车了,我、我也就是听个大概,好像、像是火车要在这个车站停一晚上,因为你们、那个,好像是都被什么潮影响了,所有人需要休整,在晚上行驶会很危险。”
“下车了?”
澍贴近车窗,看见站台上不少身穿黑底银边制服的神职者正在忙碌,还有些看起来像是牧师一类的人举着熏香在给机械做净化仪式,看她们的装扮应该是属于大地教会。
北方唯一以大地母神为主要信仰的大城邦,毫无疑问这里便是那座喧嚣之城,伊尔维特城。
澍记得这趟火车的路径表里并没有伊尔维特城,所以这是临时停靠。
很明智的决断,在旷野上连续经历了腐海眷属和灰烬之潮的袭击,能够存活下来已经是奇迹中的奇迹,然而这时候才是最危险的时刻,夜晚会让每个幸存者发狂,这便是被阴影沾染后留下的次生灾害。
“那个,那个……我,我能不能挨着你坐啊姐?求求了,你就告诉我你的名字吧,我我我指天发誓,绝对不乱说话,就算有人严刑拷打我也绝对不会背叛你,你就收了我吧!我以后给你捏腰捶腿,端茶倒水,你叫我往东,我绝对不往、往西!”
澍古怪地觑着她:“你结巴什么?”
露娜欲哭无泪,可怜巴巴地缩着肩膀:“我害怕啊!”
澍更疑惑了:“怕谁?”
露娜连名字都不敢提,冲着某位审判官曾经坐过的座位呶了呶嘴。
这样子和澍原本的猜测不能说毫不相似,只能说是大相径庭,她正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车门忽然被敲响,两声之后,乌鸦推门而入。
“你醒了。”她换了身干净的猎人长袍和三角帽,语气沉哑,能听出疲倦,她手里拿着两只牛皮纸包和一杯酒,一只放在了菲手边,然后一屁股坐下,拉下面罩,面无表情地吃起自己那份三明治。
“大地教会的人在下面分发餐食,有需要可以自己下去领,等会儿会有牧师和心理医生来做净化和检查。”乌鸦仰头灌了一大口烈酒,眼睛看向澍:“你最好下车活动活动,对你的精神状态有好处。”
乌鸦的话在这场战斗后明显多了些,似乎是有了一丝自己人的意味。
露娜满眼期盼地问:“发饭是免费的吗?”
乌鸦淡淡地回答:“免费。”
话音刚落,露娜蹭的一下就冲了出去,她如旋风一样卷下车,又折返回来,迫不及待地在车道中原地小跑,冲澍一个劲儿招手。
免费领东西这事儿她有经验啊,去的晚了毛都不剩下,尤其是鸡蛋!
不管怎么样,她现在的确需要一些热量的补充。
澍跟着露娜下了火车,站台上不同车门间摆放着许多木桩,将路线隔离成井然有序的几条,身穿大地教会制服的牧师迎了上来,手里平置着一本册子,分别询问了两人的名字与车厢,在得知她是审判官的同行者后那名牧师则露出了战友般爽朗的笑容。
“两位请跟我来,为了确保人员安全,你们还是需要做一个简单的身体检查。”
她指了指不远处临时搭建的锥形帐篷,同样是黑底银纹,那只够容纳两人站立的帐篷篷布表面绘制着象征大地母神的三角树形符号。
澍和露娜被引向两只相邻的帐篷,在走过站台途中,澍无意间看向了车站,车站内部灯火通明,忽然一扇玻璃窗内走过了一行身穿教会长袍和轻甲的守卫者,那明显是一群超凡者,看装备与守夜人相当。
在这群人之中,有一道她正在寻找的身影。
拉弥亚仍穿着那身藏青色的风衣,在这群超凡者的簇拥下走在最前与另一位领头者正在交谈,她们行走的速度很快,她的金发随步幅微微荡起,在明煌的灯火下光泽耀眼,有很短暂的一刹,她似乎微微偏过了脸,那双湛蓝的笑眼透过玻璃,与站台上的某一个人目光相触。
澍顿了顿步,一些朦胧的,如隔着雾障的记忆片段闪过脑海,像是一场被遗忘了的梦。
“有什么问题吗?”牧师问。
澍摇了摇头:“没有。”
几人来到帐篷前,全副武装的检查人员跟随她们进入帐篷中,澍在对方的要求下展示了自己手脚的皮肤,在确定没有感染痕迹后又被要求袒露出腹部。
很显然这套流程的目的是检查潜在的噩兆病人,但是噩兆病从未有过四肢无恙躯干优先开始出现症状的情况,从另一方面,如果教会的守卫者做出了要求,说明她们一定已经见过了先例,换言之,这辆火车上出现了只有腹部腐烂的感染者。
几乎瞬间,澍便想到了那道焦黑的人影。
所以灰烬之潮真正的来源是他,澍回忆起那名乘客从上车后的举止,一切似乎都清晰明了了。
这个人以自身为诱饵,必定是做足了万全准备,但是最终他既没有引发‘红灾’,灰烬之潮也没有留住这辆火车,也就是说在浓雾完全包围火车之前,他就已经死了,甚至是被净化了。
所以灰烬之潮才会因为失去‘灯塔’从而令火车逃脱。
问题是,是谁做的?答案似乎十分明显。
“感谢您的配合,没有问题了。”检查人员弯腰离开了帐篷。
隔壁却传来几声熟悉的“呲呲”声,“澍姐姐,你还在吗?你能不能过来一下?”
澍扣好衬衣,掩好猎人长袍,钻进了隔壁,在提灯昏黄的光照下,露娜全身脱得精光,只留下一件薄薄的背心和短裤,羞涩扭捏地瞅着她:“那个,你能不能帮我看看……”
澍的身高在这样窄小的帐篷里着实局促,只能半弯着腰:“看什么?”
“我身上,”露娜歪着脖子打着圈,也不知道在找什么:“有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印迹啊?”
澍上下打量了一圈,在她的后心处看到了一个肉色的凸起,那是被火钳烫过的疤痕,她非常熟悉,烙铁灼伤皮肤,新生的肉芽粉红狰狞,模糊的显示出一个诡异的符号。
这个符号澍曾经在地下水道的祭坛上看见过,那是一颗眼睛,眼睛轮廓的星辰。
露娜自己摸了摸,整个人如丧考妣:“完了啊,完了!”
她自己嘀咕了一阵,跟着又像想到了什么,坚定地抓住了澍的衣角:“我决定了,以后我就跟着你,澍姐姐,你一定要救我狗命啊!那个审判官,她——嗯?姐,你嘴唇上那是啥?”
澍皱眉避开她的手,自己抹了抹,猝然之间,那怪异的触觉仿佛触发了潜意识深处的记忆。
色彩斑驳的玻璃,苍冷的月光,俯身而下的脸孔,垂坠的发丝,还有纤长的手指。
那长指是凉的,温热的液体从微小的伤口中沁出、滑落,冰凉的指尖抚过她的唇瓣,探入了她口中,触摸她的舌头,这是个极具侵略性的动作,但喉间的滋味却很甘甜。
“想要吗?”那个声音说:“只有我可以给你。”
澍愕然地看向自己的指腹,沾染在苍白皮肤上的,是一滴猩红的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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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chapter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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