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沅醒来身旁又是空的,以为陆寻不知何时又离开,心头涌过一阵失望,窗旁的男人出声:“醒了!”
她这么多日第一次仔细看清了他,陆寻瘦了许多,下巴居然冒出来青黑色胡茬。
他眼里有血丝,疲惫在这凌晨时分并不见少,看她征征的看着自己,烦乱的陆寻心里有处僵硬瓦解成松软的愧疚。
“这些日子让你担心了!”
有千言万语,看到陆寻这般憔悴,苏清沅一下只有心疼,还想着要他给她个说法,他这样并不比她好过,以前最无助的时候都不曾看他这样。
“你也很为难是吗?”
“总有些谏官,总拿礼法做文章。”陆寻说罢沉默了一下,他所有都能掌控,唯独他的心,曾经不经意许诺出去的后位对他来说不过是个空名,待心里真的住进了心爱的女人,他的后位只有他的妻子才堪配,可是这样就得违背他的诺言。
他陆寻能走到今日,靠的就是承诺重义。
他不能做那种背信弃义的小人,又无法做出委屈结发之妻的事,朝廷换主,他忙的头昏脑胀,也想不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好主意。
“我做梦都想不到,你会站起来,还能坐上天下最尊贵的宝座。”苏清沅缓缓起身,想起来她最初的愿望嫣然一笑:“我曾祈祷上苍,能让夫君双腿恢复如初,便是舍去我十年二十年寿命都好。”
“不!”陆寻忙掩住她的唇,不让她再说下去,他的腿已好,生怕上苍听见了要收回妻子的寿命。
“现在已经比我祈求的好多了。”苏清沅轻轻推开陆寻的手:“我知道你会很忙,我在这里很好,你不必担忧!”
“这里确实是我与母妃住过的宫殿,他们竟将它当成了冷宫,等朝局安定,我们再重新装饰一番。”
“嗯!”
王总管已经催了几次,大臣们都在等陆寻,苏清沅没办法装做看不见,轻推了推他:“你先去忙,这里有王总管看着,我有事就让他去找你。”
陆寻这时候也实在分身乏术,只能亲亲她:“嗯!”
此后十几日都看不到陆寻,连来挑衅她的萧凌薇也看不到,苏清沅知道应该是陆寻让人把守殿门,不但她出不去,别人也进不来。
他们共过患难,她应该相信他。
好在她虽出不去,想要什么,吩咐下去,王总管都会给她寻来。
陆寻说过这里曾是他和母妃的住处,见过萧贵妃的寝宫就只有王总管,苏清沅便问了王总管这里曾经的摆设,一一恢复,这十几日,没有十成一样,也有了七八成。
只是最想给他看看的陆寻,一直不见踪影。
除了前面的小花园,种子播下去还未发芽,里面的都按照王总管记忆摆放了,萧贵妃喜竹,她便在墙角处种上一丛翠竹,她和陆寻都喜艳丽的牡丹,余下的空地,她想都栽上牡丹。
这里离皇帝的寝宫很近,将这里作为冷宫,应该就是太后故意恶心陆寻母子,可惜,她万万想不到,有一日,这宫里会变天。
除完最后一颗杂草,苏清沅刚要起身,一阵天旋地转,幸好身旁的丁香眼疾手快,忙扶住了她,不然身下一臂远就是青石路,砸下去可不得了。
“小姐,你怎么了?”丁香知道小姐最近一直胃口不佳,想叫御医,每次都被苏清沅制止。
说她只是住在宫里不习惯,不必劳师动众。
“丁香,我有些晕,你扶我进屋先!”苏清沅大口喘着气,最近总是头晕胸闷,她以为是自己想太多,夜里睡少了的缘故。
今日差点晕倒,叫她隐约有些不好的猜想,娘亲曾说过,刚刚怀了她就是晕了过去,请了大夫才发现的。
算算时日,她的小日子已经很久没来了,进宫后,这些小事她都忘了。
此刻一想,心里头快要裂开一样,这个孩子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来!
她只疑心了七八成,听到丁香要去找王总管请御医,忙大声唤她:“丁香,不能请御医!”
无论真假,现在都不能让陆寻知道她有了身孕。
“小姐,你今日可是晕倒了!”丁香不明白,小姐以前不会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子的。
“丁香,王爷…皇上,他最近肯定很忙,我只是蹲得太久,一时没站稳,现在已经好多了,请了御医,皇上他若知道又得为我担忧!”苏清沅双手轻轻抚上小腹,这是她和陆寻一直期盼的孩子。
她怕陆寻知道后,会和萧凌薇翻脸,一个刚登帝位的君王,立马和辅佐他的大臣们翻脸,她不知朝政,也知陆寻的难处。
丁香在苏清沅的劝说下,打消了去请衣御医的念头,不过不再让她出去了,苏清沅便合衣躺下,一时心头涌起无数念头,又一一被自己否认。
不知何时迷糊中醒来,身旁有模糊的人影,她眼皮沉重的怎么也睁不开,只感受到那模糊的人影拉起她的手:“沅沅,你会不会怪我?”
声音是陆寻,只是嘶哑得厉害,苏清沅很想睁开眼睛回应他,用尽全力,眼皮连睁丝缝隙都不行。
“千算万算,我没算到自己的心。”陆寻苦笑,他该怎么和他的沅沅说,他就要立别的女人为后,即便他不爱那个女人。
苏清沅手指动了一下,陆寻沉浸在无边的愧疚中,没有察觉,只听丁香说苏清沅她今日身子不舒服,早早睡下,他怕吵醒她,声音都是压低。
“你放心,我只爱你一人!”陆寻喃喃自语,他竟也有胆怯的一日,不敢同醒着的苏清沅说。
苏清沅最后一丝期望幻灭,她心越来越沉,已经可以睁开眼睛,她却觉得累,累的不想和陆寻说一句话。
陆寻不一会就被王总管请出去,依稀只听他们说什么立后之事。
待门重新掩上,苏清沅坐起身,她抚摸着小腹,若真的让萧凌薇做了皇后,她和她的孩子不就像以前的陆寻和他的母妃。
即便有君王的宠爱,她和萧贵妃不一样的是,她还没有做将军的父兄。
想起刚遇陆寻,他身上的惨状,苏清沅打了个寒战,不行,她的孩子只怕连命都没有。
身上莫名有了一股力量,苏清沅来回踱步,她没有可以帮她的人,唯有自己。
翌日,红芙入宫,苏清沅疑心自己听差,已经大腹便便的红芙慢慢出现在眼前,她才相信这是真的。
“嫂嫂!”
红芙见到了苏清沅忙跪下行礼,虽还没封后,这皇上的正妃为后已经是众所周知。
“臣妾见过娘娘!”
“嫂嫂快请起,你我自家人,何况你如今身子重,无须多礼!”苏清沅忙扶起了红芙。
“家里爹娘和夫君都担忧你,却一直打探不得你的消息,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今日一早皇上就下旨宣我们进宫,娘这几日身上不舒爽,怕过了病气给娘娘,便让我先来。”红芙一一说着,其实哪里是身子不舒服,就是怕礼数不够,进宫来没了苏清沅的脸。
他们没办法给女儿撑腰,也不能给女儿拖后腿。
“可找了大夫,娘哪里不舒服?”苏清沅着急的拉着红芙。
“没有大碍,就是这几日睡不好,大夫说了多注意休息就好,连药都不必吃!”红芙待到了屋里头才和苏清沅说了实话。
听罢苏清沅摇摇头苦笑:“娘他们想得周到!”
“这事发生的突然,家里门槛都要被亲戚们踏破,爹娘怕给你带来闲话,便托病一律不见外客。”红芙一边和苏清沅走进宫殿,一边小心打量周围。
王府里都不能任意说话,何况宫里头。
“嗯。”苏清沅点点头,父母一向开明,想得也长远,若不是赐婚圣旨,他们一向老实本分,从不奢求她去攀高枝。
嫁入王府后,家里从来不曾求过她做任何事,反而怕她在王府里出身低微让下人不敬,时不时的让哥哥送来银两让她打点。
红芙扫视了一圈,才发现有些奇怪。
就算已经尽力收拾,这座宫殿破旧还是让红芙皱了皱眉:“这里好像不是承乾宫!”
她曾进宫拜见过太后,太后就是在承乾宫召见她们,那里金碧辉煌,就算时隔两年也不该是这样的黯淡无光。
红芙这才发现苏清沅脸色苍白,神色憔悴,哪里有半点一国之母的喜悦,她脸上喜色顿时凝住。
外面传闻她也有所耳闻,不过这当今皇上对苏清沅的真心她比谁都清楚,原本只当是空穴来风。
正要询问,门口一声:“燕大人求见!”
苏清沅心知躲不过,她轻拍了拍红芙:“嫂嫂先去前面花园等我。”
陆寻得知苏清沅身子不适,临走前吩咐了宣燕宜春来给她请脉。
她晕倒之时不只有丁香看到,她周围不知有多少眼睛看到,唯一庆幸的是,来的人正是燕宜春。
宫女将燕宜春带到前厅,苏清沅招呼了丁香好生招待嫂嫂后才由宫女带着去前厅。
短短几十步,却走得异常艰难,很快到门口,瞬间下定决心,难怪说为母则刚,这些念头,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现在为了孩子,她可以也愿意,尽力拼搏一下。
燕宜春早已经在厅中等候,见她款款而来,忙起身行礼,为她把脉,不出所料,不到三息,他忙下跪行礼:“恭喜娘娘!娘娘这是喜脉,您已身怀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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