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
在这片刺骨寒冷的纯白大地下,我们都在决命生长。
“怎么想着来冰岛呢?光秃秃的,连一束花也没有。”
沈玉衡伸了一个懒腰,将台吧上的一杯热茶递给秦荣。
极地太冷了,冷到水蒸汽一散到空中,就冰晶刺穿了身体,形成薄薄白雾。
秦荣望着眼前人,略微有些失神,男人的身上似乎依旧隐隐带着那少年时淡雅的黄角兰香气,他从逆光中走来,让回忆都变得斑驳。
“怎么了?”
沈玉衡歪头轻声询问,眼里半带着笑意;“你这样看着我,差点让我以为你要对我死灰复燃了呢。”
是啊,喜欢,秦荣喜欢他。
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到很慢很慢结束。
秦荣无奈比着手语解释:“切,以前怎么没发现我们沈大画家,还是个重症自恋狂啊?”女孩翻了个白眼,低下头,握住冰冷的钢笔金属外壳,继续书书写写。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左手压纸的指尖连着心,又颤起一阵酸疼——
对不起,
今天,
我还爱着你。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空气蓦的安静下来,狭小的木屋里,仅剩火炉下木柴燃烧地细碎的噼里啪啦声,和此起彼伏的呼吸。
“小荣!”
一道爽朗又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徐教授推门而入,用力拍了拍自己头肩上的落雪。
“哎呀呀,你瞧!这雪真是讨厌,整天落个没完,缠着我不放!”
话虽这么说,中年男子眼中却不见半分厌烦,反而浑身上下都抖着得意。
“哟,这话说的有意思,鱼还讨厌起水来了。没事,您要真不喜欢,不如咱们现在就订机票回国。我也觉得极地太冷,不利于您的老寒腿呀!”
秦荣合上本子,习以为常的揶揄他。
许教授瘪了瘪嘴:“你这女娃娃真是无趣,一点也不懂什么叫说话的艺术,我这叫风趣幽默!”
似急需得到认可,徐教授急忙转头看向角落炉火旁取暖的沈玉衡:“小沈!你懂我的吧?”
突然被点名的沈玉衡懵了一下,在看到徐教授那张傲娇较真又长满褶子的脸时,忍俊不禁:“嗯!”他重重点头,语气诚恳:“徐教授,我懂你!”
“是是是,我不懂,但幽默风趣的徐先生应该不是单纯来串门的吧?”
“还用说?今天带你们这些小辈去见识点好玩的。从昨天开始,气温就一直在负15摄氏度左右了,真是观察我们Thamnolia vermicularis的好时机。小沈啊,虽然说你是来采风的,但不是现在还没开始画吗?跟我们一起去吧,说不定能给你灵感!让它成为你的缪斯,多么的romantic!”
沈玉衡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思考了一会儿后绽放出一个淡然有礼的微笑:“好啊,我也正好奇秦荣的研究,那我现在去叫张奕收拾东西,好早点……”
“诶诶诶!不行不行!”徐教授惊慌的抓住男人的手臂,沈玉衡微微皱眉。
徐教授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冒冒失失,一时有些尴尬,赔着笑解释道:“主要是吧……那孩子,太吵了!沸得不行啊!!”情到深处,直接把老人家的川蜀乡音给逼了出来,“你们……你们就当饶了我这老骨头吧!”
……
车内的温度稍稍暖和些,窗外一片片笔直的桦树林像白巧克力棒沾上了奥利奥碎。
张奕豪爽地揽着徐教授的肩,随身携带的小音箱里正播放到他自己孤芳自赏的摇滚音乐。
他们租的车很小,加上向导司机和大大小小的行李,几乎是要挤满整个空间,但这浇灭不了张奕爆棚般的表演欲,开始手舞足蹈起来。
“老徐!别害羞嘛,出来玩,就是要大大方方的!”他突然小声下来,腾出一只手遮着嘴,附在徐教授耳边批评道:“你可是咱们这年纪最大的!得做示范啊,别扭扭捏捏不像样昂!”
不知道这小子是不是故意的,徐教授觉得他把“最大”两个字咬的格外的重,以至于让他不由想起今早梳落的头发,自己这心情,是怎么也好不起来,无奈出于礼貌,还是硬生生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用以回应。
“会吵吗?”
秦荣恍惚,一时没明白过来沈玉衡竟然是在对自己讲话!
还不及她想好完美的回答,就听沈玉衡继续道:“你别误会啊!我就是害怕到时候司机嫌我们吵,把我们半途甩在路上,这鬼地方这么冷,我怕被冻死,毕竟像我这样的绘画天才,要是英年早逝了,对整个人类文明来说可都是一样重大损失。”
秦荣面朝窗外景色,给他这位无敌自恋狂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
如果女孩回头,就能看见沈玉衡满脸不可置信的讶态。
“学坏了啊!行,等你下次回国,我保证你看到的头条新闻标题就叫“惊!曾经江城家喻户晓乖乖女现在竟然做出这种事!”
秦荣没有回头,从沈玉衡的角度看去,女孩不屑的扯了下唇,然后一颗泪珠蹑手蹑脚的从眼眶划出,它本不想被任何人知晓,未曾想却被这片纯洁大陆上稀少到可怜的阳光,照的晶莹剔透,熠熠刺眼。
哭了就哭了吧,丢脸也无所谓,秦荣想,那是她明晃晃的,二十一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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