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外的郭如珠与秀女们面面相觑。
“不是，她发什么疯？”
郭如珠转头就是一顿敲门:“程墨，程墨，这是我房间！你凭什么把我赶出来？”
回应她的只是程墨在耳房中沐浴的水声。
郭如珠气得牙痒痒:“不行，我这就要去告诉闻人侍郎！”
却在此时，储秀宫大门外传来了一阵惊呼。
“闻人侍郎来了！”
郭如珠面上一喜，她虽是入了皇宫，可对于这位誉满京城的莲大公子还是极喜欢的。
“快，快，我们出去看看！”
闻人涟一如往常，风度翩翩，温和有礼，对昨夜受到惊吓的秀女们一一安抚。
“本官来此，是要告诉各位，昨夜距离才人苑不远的井中发现一具女尸，是户部员外郎周大人的千金周千巧。各位若有知她消息的，皆可私下告诉本官。”
闻人涟此言一出，底下惊呼一片，其中一个秀女更是一下子痛哭出声。
“千巧姐姐！”
闻人涟看过去，轻声问道:“你可是刑部侍郎刘大人千金？”
秀女点头:“周千巧是我表姐，我入宫当日，她还曾让宫女给我送来吃食，还说待我入宫，姐妹之间定好好聚聚，可谁成想——”
“刘姑娘，节哀顺变。”
闻人涟打量着众人，道:“此事已惊动了圣上，圣上下旨彻查，稍后大理寺官员或会亲临，各位莫要慌张，只需好好配合即可。”
刘侍郎千金悲喜交加:“侍郎大人，你们可一定要早日查出真凶，为我表姐报仇啊！”
说话间，外头已经传来了花公公诚惶诚恐的说话声。
“齐大人，这里面都是此次待选的秀女，大人的人手不好贸然入内啊。”
“本官奉皇上旨意！”来人冷喝一声，吓得花公公倒退几步，眼睁睁看着一群官差入了储秀宫。
秀女们见一群人冲了进来，吓得惊慌失措，尖叫连连。
闻人涟上前一步，阻了来人脚步。
“齐大人，您可真不愧是疾如风，来得这般快。”
齐明鹤眼神阴郁，扫过闻人涟，二话不说将手中圣旨掷出。
闻人涟接过圣旨打开，快速浏览完毕。
“既是奉命拿人，本官不便阻拦，只是此间秀女惧不知情，还望齐大人的人莫要惊吓了她们。”
齐明鹤手一抬，后头一众官差整齐划一地退后三步。
正在此时，外头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众人看去，就见霍誉带着一行侍卫快速涌入。
“齐大人，这里可是皇宫内苑，你带这么多官差进来，意欲何为？”霍誉瞬间拔了刀，指着齐明鹤。
齐明鹤嘴角扯出一抹讽刺:“霍家小儿，本官奉旨拿人，恐怕无需向你交代。”
“哦？拿人，拿的什么人？”霍誉道。
齐明鹤道:“昨夜沉井之中三人一尸，尸体已送至大理寺，太医院两名宫女也已入了大牢，现下还有一名涉事待选秀女，本官奉旨拿人。”
“既是如此，齐大人带一名手下足矣，难不成你还怕那名秀女在你眼皮子底下跑了？”霍誉说了对身后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一众侍卫当即拔剑以对。
齐明鹤目光阴沉，满是煞气。
一旁的花公公吓得腿软，天杀的，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小小的储秀宫，齐聚了两大杀神？
霍都统自不必说，冷面无情，皇城之内谁人敢惹？
这齐大人却是大理寺黑脸阎王，刑讯手段层出不穷。
这两人算得上是萧首辅左膀右臂，却两相不对付，每每见面皆剑拔弩张，一个比一个凶残啊！
花公公想死的心都有了，抬眼间看到了闻人涟，正是绝境中抓住了根救命稻草，频频用眼神求救。
闻人涟未接收到花公公的眼神，却已上前一步。
“两位大人都是各司其职，职责所在，那便不该发生干戈，眼下只需让齐大人速速将人带走便可。”
闻人涟说着示意花公公:“方才，阿墨姑娘已先行回了储秀宫，不知花公公可有看到？”
花公公尚未开口，秀女中的郭如珠喊道:“她在房间里。”
闻人涟看向她:“那有劳郭姑娘去请一请。”
郭如珠自觉被闻人涟以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当即羞涩起来:“好，我这就去！”
却在这时，内苑传来脚步声。
“不用了，我在这。”
程墨已经换过衣服，刚沐浴过的头发尚未干透，半湿着束在脑后。
她的出现，让所有人都望了过去。
其中齐明鹤的眼中一闪而逝的冷意。
“你是昨夜落井秀女？”齐明鹤问道。
程墨点头。
齐明鹤手一挥:“带走！”
程墨自觉往外走去，经过闻人涟之时却听他道:“阿墨姑娘，莫要害怕，齐大人只是带你去问话。”
程墨点头，心中却是苦笑，宫里的事她倒是不担心，只怕齐明鹤在其他事上为难她。
……
事实上，程墨的担心并非杞人忧天，被带出宫关入了大理寺的大牢后，她就发现自己是被单独关在了一间牢房。
对于牢房，程墨算是常客，可是这一间里的摆设令她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程墨顺着墙壁仔细打量，墙上挂着的各种刑具比她在韩侍郎书房暗门里看到的有过之无不及。
大理寺以断案闻名于世，可只有亲身进去的人才能体会他们的刑讯也是出了名的厉害。
程墨抚了抚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就听阴暗的入口处传来一声嘲讽。
“怎么，怕了？”
齐明鹤那张消瘦又立体的五官在烛火的映衬下有些吓人。
程墨立在牢房中央，摇摇头:“犯人来此自会害怕，我并未犯事，无需害怕。”
齐明鹤冷笑一声，来到她面前的案前坐下。
“你是何人？”
“程墨。”
齐明鹤盯着她，目光阴鸷，“还有呢？”
程墨眼眸微转:“年芳二十，家父御史台御史大人程衷。”
此言一出，齐明鹤嘴角牵出一抹嘲讽:“怎么，你此番不是前右丞相府上——”
齐明鹤微顿，程墨心脏紧缩，心跳加速狂跳起来。
“——婢女？”
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
上回那般幽暗的环境，她灰头土脸的打扮与如今光鲜奖励的秀女装扮简直判若两人。
齐明鹤这都能认得出来？真不愧被称作大理寺的鹰隼利眼。
程墨歪了歪脑袋，一脸不解:“大人，你在说什么？”
齐明鹤突然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残忍。
“你可知这里是何处？”
程墨咽了下口水:“大理寺。”
齐明鹤冷笑:“进了此处的人只有乖乖作答一条路，否则，进来容易——”
说着他道:“来人，拿夹棍来。”
程墨顿时后退几步:“齐大人，你要擅用私刑？”
“本官所用刑讯，岂有私刑？”齐明鹤摊手示意。
他这是在大理寺，他是大理寺少卿，任何刑讯都是光明正大！
程墨蹙眉:“眼下大人奉旨查的是宫中沉尸一案，大人不问此事，反倒无故对我一个弱女子动刑！
齐大人，您不如直接给我个罪名，只要你说，什么罪名我都认！”
齐明鹤闻言，冷笑一声，挥手间两个手下大步走近，押住了程墨肩膀，其中一人还顺势踢了她的膝盖，使她不得不跪下身来。
程墨激动大喊:“齐大人饶命，我招，我什么都招！”
齐明鹤看她:“你招什么？”
程墨泪眼朦胧:“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说我是什么前丞相府的婢女，就是婢女。总之，齐大人千万不要对我动刑，我怕疼！”
“你是说本官屈打成招？”
齐明鹤眼一厉，一旁手下会意，连忙将夹棍套在程墨双手上。
程墨的手掌之前被井绳磨损，包着的纱布还未解下，手指被粗鲁地套进夹棍，触碰间已是让她疼得满头大汗。
“救命啊！齐大人，我是前右丞相府上的婢女，你快饶了我吧！”程墨的哭喊声响彻整间牢房。
“闭嘴！”齐明鹤冷喝一声，程墨当即乖乖收声，小声啜泣着看着他。
“你既是婢女，又为何冒充御史千金混入皇宫？你意欲何为？”
齐明鹤的话让程墨一愣:“齐大人，罪名还能这么定？”
这就给她按上了混入皇宫，图谋不轨的罪名？
“废话少说。”
与此同时，夹棍紧了紧，程墨当即大喊:“我是前右丞相府上婢女，也是御史千金，这两者皆是我。”
齐明鹤眉头微跳:“一派胡言！”
程墨当即哇哇大哭:“谁规定做千金的不能在别人府上做婢女？
幼时我爹只管朝堂参折子，对我兄长不管不顾，致使我兄长染上赌瘾，败了家财，这朝野上下谁人不知？
儿子尚且不管，他又哪里能管我一个女儿？
可怜我自幼被丢在庄子上没人看管，一次不慎走失，被人卖去了右丞相府。
是丞相府夫人收留了我，让我留在府中当个丫鬟。后来丞相府被查抄，我流落街头才被我爹寻回，做回了御史千金。
呜呜，好不容易进了皇宫选秀女，可还要被大人如此污蔑，我的命好苦啊！”
她说得抑扬顿挫，声泪雨下，直叫狱卒听了唏嘘不止，就连手里的夹棍都松了些。
她抽空抬眼，却见齐明鹤眼神锐利，面沉如水。
程墨心一凉，她都说得这样凄惨了，这人还是不信，真是铁石心肠，油盐不进啊！
程墨:我招，我什么都招！就说首辅大人是我捡来的小乞丐我都招！
萧灼:什么都招只会害了你。
齐明鹤:你看我信不信你就完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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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动私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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