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九的神色不似作伪,程墨对他的愤怒稍稍消了些,她语气淡漠道:“为了你的性命着想,你近来还是莫要来找我了。”
崔九不解:“这是为何?难不成有人欲对阿墨姑娘你不利?”崔九忙紧张地环顾四周:“阿墨姑娘,这我更不能走了,我得保护你啊。”
程墨闻言,目光微敛,虽依旧没有好脸色,但语气已没方才那般冷硬。
“你来找我,可是有事?”程墨踱步到院子中央里的藤椅上坐下。
崔九几步走近,在草地一旁的石头上坐了下:“我来是想要告诉你,最近几日首辅大人正在四处寻你,你可少与蓝阶大主事联系,免得被首辅大人发现,连累了大主事。”
“呵,你还真是忠心。”程墨冷叱一声,强压下不适,问道:“有个问题我尚未来得及问你,你非红阶主事,为何能让蓝阶大主事与你联系?”
当初,程墨便是对此疏忽了,才一着不慎落入魔爪。
崔九从怀里掏出一块血玉:“实不相瞒,我也不知道我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我上头接洽的红阶之主被抓了。大主事便直接寻上门来,将我提拔成了红阶主事,还让我将那块血玉交于你。”
“难怪当日你说这是双喜临门。”
“我本打算等你从大主事那归来,你我再好生庆贺一番,可不成想庆贺不成,还险些被你一脚踹死。”崔九可怜巴巴地看着程墨,少年人脸上满是委屈。
程墨无法告诉崔九她到底经历了什么,若崔九当真不知枯荷真面目,那的确是冤枉了他,于是道:“方才是我冲动了。只是你听我一句劝,往后离那枯荷远一些。”
崔九眼珠子转了转:“我猜的没错,你当真是在枯荷大主事那受了委屈?”
“这件事到此为止,你莫要多问。只需记得我的话就好。”程墨道。
崔九一知半解地点头:“你既这般说,我记着便是。不过你放心,这血玉虽是枯荷大主事给我的,但我却跟在蛰伏大主事身边做事。”
程墨眼一亮:“这么说,你能联系到那位大主事?”
崔九警惕地瞥了程墨一眼:“怎么,你也想跟蛰伏大主事混?你不会连红阶主事都不放在眼里,你相当蓝阶?”
程墨:“放心吧,我不与你争宠,我只是有话要与蛰伏大主事说。或者你若知晓如何联系苍生大主事,也行。”
“苍生大主事?”崔九摇头:“这位可是轻易不出面的主,荷灯之中只有这枯荷、蛰伏两位大主事能见到他。”
程墨惊疑:“为何?莫不是苍生大主事底下无人?”
崔九煞有其事地点头:“你说得不错。苍生大主事负责的事宜不同,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对了,蛰伏大主事你也见过。就是当初在高台上负责行刑那位。”
“是他?”程墨见识过那位的出手,杀伐果决,毫不手软。
她心中有些不确定,莫不是这三位大主事都是这般阴诡莫测,心狠手辣之辈?
程墨想了想,仍是道:“你可有办法让我见他一面?”
崔九略一思索,点头;“过两日我便正好要去面见蛰伏大主事,不若我先请示大主事,若是他愿意见你,我便带你去见他?”
“好。多谢!”程墨道。
……
送走崔九,程墨刚准备回房,老管家便匆匆来寻她。
“小姐,萧大人来看您了。”
程墨眉头一紧:“说我不在。不,你就说我已经睡下。”
“可,可是萧大人已经进来了。”老管家为难地朝后一指,程墨顺着他所指望去,萧灼沉着脸站在拱门之下,这个距离,方才她说的话显然他已经听到了。
程墨转回脑袋,对管家道:“钟叔,我知道了,不必管他,你先回去吧。”
老管家点点头,见程墨神色不佳,以为是二人吵了架,劝道:“小姐莫要动怒,有什么话好好说。萧首辅这些日子也甚是担心你。”
程墨心中微微一痛,‘嗯’了一声。
待老管家离开,萧灼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程墨没有回头,只是冷然道:“我好好的,你看到了,若是没什么事,便回去吧。”
突然,程墨的身子被掰了过来,萧灼让其面对着自己。
只是不想,程墨如惊弓之鸟猛然一把推开他,惊慌失措地站起身来,目露惊恐地盯着他。
萧灼脸色剧变:“程墨,你怎么了?”
程墨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于激烈,眼前这人是萧灼而非旁人,于是努力放松下来,语气淡漠道:“没事,就是吓了一跳。”
萧灼置袖中的手紧握成拳,程墨这反应太不对劲了,莫名失踪了两日不说,回来与他的态度和之前相差千里之外,更如此容易受惊。
“程墨,那你告诉我这两日你去哪了?”
他派的人翻遍了京城,却也如当年寻找程墨一般,暗中受到了不少势力的阻挠,每每找到线索都被人生生截断,为此还折了好几个身手不错的手下。
“没去哪,我去郊外散心了。”
“何处?”萧灼语气微沉。
程墨不喜欢这种质问的语气,顿时冷然道:“关你何事?萧大人未免管我太多。”
“程墨!”萧灼神色一紧,目光紧紧盯着她。
“我在这,我听得到。”程墨不甘示弱瞪他:“不必喊得那么大声。”
萧灼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拉过程墨就往她的房间走去。
程墨努力挣扎,身子不住往后拖:“萧灼,你放开我!你做什么,你混蛋,连你也要欺负我吗!”
此言一出,前头的人猛然停住了脚步,回首紧张握住她的双肩:“你说什么?何人欺负你?”
程墨梗着脖子,摇头:“没人欺负我,我只是让你莫要欺负我!”
“程墨,我虽知你从来有主意,想做的事也绝不轻易求人,可你要知道,你在我萧灼心中何其重要,你若有事,我不会心安。”萧灼说着一把拉过程墨,一手捧着她的脑袋将她拥入怀中。
程墨进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浑身的僵硬好似在这一刻悄然化去,她心中酸楚,极想将一切和盘托出。
可她一想到枯荷说的话,她心中便升起一股恼意,伸出手来将萧灼一把推开。
“萧灼,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很好骗?”
萧灼被她推得一个趔趄,闻言不由错愕:“你说什么?”
“你可知当年是何人奉旨查抄我家?又是何人阳奉阴违下死手杀害我全家?”程墨眸光冷凝,语气冷硬地问道。
她注意到萧灼面色微沉,在他开口之前抢着道:“你知道的,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是肃王!当今圣上的胞弟,肃王爷!”
萧灼怔怔地站在原地,他的眼神里透着一股难掩的悲伤,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注视着对面的程墨。
程墨努力不去想枯荷的话,她不想让自己被枯荷利用,对萧灼恶语相向。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萧灼,你告诉我,你可是肃王之子?”
此言一出,萧灼的脸色白了几分,他深邃的眼眸里似裹着千言万语,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他只是盯着程墨的眼睛,回答道:“是。”
这个字犹如一个重锤,砸的程墨有瞬间耳鸣,听不到周遭的一切声音。
她紧闭双眸,脑海里划过的是当年捡到萧灼时的情形,以及那年的点点滴滴,又是重逢之后两人逐渐亲密起来的日日夜夜。
良久,程墨才开口,缓缓道:“我曾问过你的身世,那时你说你只有娘亲没有父亲。后来,你又告诉我,你的名字是你娘在你出生时投火**得来的。你也没了娘亲,我以为你是个没爹没娘的孤儿。
你不告而别,又再次出现在我生命中,我都始终不敢多提及你的身世,我想你自有苦楚,你想告诉我时,你自会告诉我。
可我不曾想,有朝一日我会从旁人口中听到你是我仇人之子。”
程墨说着,只觉脸上冰凉凉的,伸手一模,竟已是泪流满面,她不由失声笑起来:“仇人之子啊,哈哈,这般可笑的事居然发生在我身上。”
就在她以为,她可以尝试着与萧灼在一起,与他携手相伴的时候。
“对不起,我从未想过隐瞒你!”萧灼一把抱过程墨,紧紧地将她抱在怀中,声音颤抖。
“也没有想过告诉我吧。”程墨轻笑两声,一点点推开萧灼,眼里的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让她看不清萧灼眼下是何神情。
“萧灼,你走吧,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程墨,这件事我可以解释。”
程墨缓缓点头:“我知道你有瞒着我的理由,可我现在不想听。你放心,你是堂堂首辅大人,我对肃王大人的恨未必会迁怒与你,但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你给我出去!”
萧灼:“程墨——”
程墨伸出手,指着大门的方向:“你是肃王之子,你知晓了我对你父王的敌意,你该知道我不会放弃对他下手的机会,门就在那里,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程——墨!”萧灼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她的名字,他眼里满是怒意,目光沉如墨,一个箭步朝程墨走来。
程墨: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
萧灼: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来啊,明天上家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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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恶语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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