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点的鞭炮声又一阵阵响起,餐厅的酒局终于结束了。男人们按照习俗相约去家门口放鞭炮,女人们收拾碗筷丢进洗碗机,她们的客厅一如既往的安静,傅纾想着,这样也很好。
她正盯着两个“小朋友”的后脑勺出神,况滢软软糯糯的,乐乐也软软糯糯的,好想上去各摸一把,年纪到了,爱好也是奇奇怪怪。
小姑娘被突如其来的鞭炮声惊了一下,下意识捂住况滢的小耳朵,又回头看向她,躲了一整天的眼神,终于撞到自己瞳孔里。
是在怕她也吓到吧,傅纾心想。
她会意地摇摇头,朝人轻笑示意,小姑娘又呆了,然后,愣愣说了一句:“新年快乐!”
傅纾心头一颤,你还知道跟我说新年快乐呀,没良心的小东西。她终于忍不住支起身子,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后脑勺:“新年快乐!”
想想不过瘾,又捞起况滢揉了揉小家伙的后脑勺:“你也是!”
“哈,姨姨,人家也要揉揉后脑勺!”
傅纾正沉浸在一大一小的温情岁月里呢,冷不防被身后人吓了一跳,叶榆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到了身后,酸不溜秋地朝她使坏,她差点把况滢丢出去了。
这个狭促鬼,怪恶心的,多大的人了,卖萌可耻,傅纾反手就丢了一捶出去。
正想着开口怼人两句,几位长辈也跟着出来了,徐瑾戏谑地看着她:“‘姨姨’,今晚怎么安排啊,‘姨姨’?”
傅纾怼人的话噎在了嘴边,况鹏这个家伙,嘴真碎,她不过教况滢改个口,这都要跟大人们学舌。她不自然地扯扯嘴角:“安排什么?”
徐瑾呷了口热茶,看着两人缓缓说道:“客房空调坏了一直没修,太冷了睡不成,晚上让你爸和弟弟睡,咱们四个安排,你们两个‘姨姨’是要一起睡还是怎么的?”
傅纾:“……”
都乐:“……”
这要怎么说,都乐心里噔噔直跳,她是想和傅纾睡的,但是她不敢说,又怕傅纾不愿意。傅老师怎么不说话,是为难吗?
算了,还是她来说吧,小姑娘心里天人交战,等不到傅纾说话,只好不情不愿地开腔了:“我和妈……”
“我和乐乐睡。”傅纾听到“妈”字就不乐意了,火速截断都乐的话,她只是想让小姑娘先说,以示尊重,哪知道都乐选的竟然和她不一样!
没良心的小东西,知不知道自己之后几天归谁管?
瞧着委屈巴巴的模样,这口是心非的毛病还改不了了。
都乐似是听出了傅纾的不满,轻声辩驳了一句:“我生病了,大概……可能……会传染给傅老师的。”
也不大坚定。
傅纾:“那刚刚还同桌吃饭呢,你怎么不隔离,端个小碗去厨房吃。”
这下都听出来了,是真的不满了。
“好了好了,不跟你争,你俩睡,你俩睡,我们明天出发得早,就不吵你们了,那弟弟妹妹都交给你了,你可照顾好了。”徐瑾看出了女儿一点醉态,未免好笑,连带语气也染了点哄人的意味,真是许久不见傅纾这样了。
傅纾满意地轻哼一声,又揉了揉怀里的况滢。
身后的叶榆看得眼角抽搐,醉没醉啊,酒壮怂人胆?
傅小纾知道自己喝多了以后这么实诚吗,还迫不及待要把人拐回房。
还是有人想明白了,趁机修补关系?
况鹏一家走后,傅家也各自回房洗漱,准备休息了。
傅纾的酒品不算差,尽管情绪有些外漏,她还是记得提醒小姑娘吃药,给人找洗漱用品的,甚至睡前还不忘伸手掖了掖都乐的被角。
房里的灯很快就暗了,一个喝多了酒,一个药起了效,终于都没有精力相互揣测,许久不联系以后的第一夜,躺在一起竟毫无违和,一夜好眠。
都乐原本还记得贴着床沿睡的,小姑娘嘴里念念有词地叨叨着克己复礼,可身边人的气息实在太过熟悉,柔软的身躯一拱一拱的,不知不觉就嵌进了那人温暖的怀抱。
再醒来时,天光大亮,另一侧的被窝已经空了,都乐迷迷糊糊地盯着半灰半白的天花板,一时恍惚,她慢慢收回视线,又合上眼,满脑子圣人念经,孔夫子的大额头还在梦里一板一眼地转着“克己复礼”,似乎要赛过今日艳阳。
怎么突然就梦见他了呢?
小姑娘迷迷瞪瞪的,这会儿,竟没去想身边人哪儿去了,只觉被褥温暖,宜大梦一场,她舒服地翻了个身,滚到傅纾昨晚躺着的那一侧,又酣酣睡去。
寒暑假的学生总是不设闹钟的,这一个二个的,皆恨不得黏在床上天荒地老才好。傅纾看着指针划过九点,终于坐不住上楼喊人了,总不能让他们连早餐也睡过了。
这两个家伙,一个没有病号的自觉,一个没有高三学生的自觉,都是成年人了,竟还没有况滢省心,她早上出门回来,小崽子都已经起床抱着奶瓶满院子疯跑了。
傅纾义正严词地腹诽了一通,叉着手上楼逮人,她绝对不会承认是因为自己没能睡懒觉,才准备拉两人起来作陪的。
想想自己属实也够惨,摊上这么个丢三落四的亲妈,哪有人出门不带证件的,活该被拦在高铁站外。一大清早被徐瑾的夺命连环call震醒,火急火燎、翻箱倒柜地给人找证件,来回一顿折腾,再好的心情也炸出起床气了。她也想睡回笼觉啊,可回来时看着小姑娘香软的睡颜,又怕惊醒了人,只得带着一身寒气郁闷地去了书房。
傅纾杵在显示屏前,又巴巴地愣神了一个多小时,昨天下午的文件,依旧是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改动的,她心思不在这儿。
苏市不南不北,没有暖气,昨晚乍然抱了一只小暖炉睡觉,意外好眠。她觉得,确实该谈谈恋爱了,可是想想小姑娘与自己,之间的诸多问题差不多都能堆出一道天堑了,她如何翻得过去,女人的眼神黯淡了几分,怎么样对都乐才是好的呢,她的心情很复杂。
郁闷的傅家老大直觉自己需要个出气筒,毫不犹豫率先推开了傅老二的房门。
少不了一顿鸡飞狗跳。
都乐就是被隔壁嗷嗷叫的傅文止给闹醒的,不晓得出了什么事。她茫茫然坐起身时,傅纾恰好推门进来,笑着跟她说:“醒了?小懒猪二号。”
如沐春风,这揶揄也太令人受用了吧。
都乐小脸一红,睡眼惺忪,恰似梦中,眼底又霎时清明,她在傅老师家!
傅纾莞尔,不晓得比方才温柔了多少:“该醒醒起床吃早餐了,你还得吃药。”
说着,来人上前揉揉她的小脑袋,又轻轻刮刮她的鼻梁,亲昵的动作一下子撇去了连日来的疏远,都乐不好意思地笑了,红着脸冲去浴室。
看起来心情很好,傅纾想。
再下楼时,况家两口子已经带着况滢过来玩耍了,小崽子意外地喜欢这个新的小姨姨,一点不认生,直黏着都乐要她喂鸡蛋。她可真招人喜欢啊,连傅文止也当她是被逼着起床的难兄难弟,挨在身边有说不完的废话。
傅老二是阳光的自来熟,跟慢热又古板的傅纾一点都不一样,自然不会冷场,待傅纾收拾完厨房出来时,两个小年轻连微信都加上了,正说着大学里的新鲜趣事,叶榆看着好笑,好家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撬你姐的墙角呢。
傅纾自然也听见了,忽的想起昨日在车上说的“娃娃亲”,脸色顿时不大好,这还得了。傅老大轻咳一声,上前抽走傅文止的手机,粗粗扫了一眼,就看见都乐的头像当真挂在他的联系人列表里,她动动手指,删也不是,不删也不是,干脆锁了屏,眼不见为净:“你该写作业了,别一天到晚只知道抱着手机,想考人家那个大学,也先掂掂自己几斤几两。”
傅文止:“……”
傅文止:“我这不是先咨询了再奋发图强吗!”
傅纾嗤笑一声:“你那点分数,奋发图强也不够看,高考之前手机充公了,你自己好好想想。”
傅文止不干了:“哇,我昨天那么任劳任怨替你挡枪,你不感激我也就算了,还过河拆桥,你要不要这么没人性!你活该被催婚,你活该单身狗……哎哎哎,别拧,别拧耳朵,疼疼疼!”
傅纾揪着傅老二的耳朵丝毫不手软:“我要你挡枪了,我求你挂科了……”
叶榆不厚道地笑了,傅小纾是真假公济私,傅老二这张嘴也是真的欠收拾。
又是傅家常见的鸡飞狗跳!
一晃日头过半,悲催的高三党被赶去书房埋头苦读,小崽子缠着都乐去院子里遛她的新坐骑,傅纾烫了壶茶,窝在沙发里和叶榆讨论下午带小姑娘去哪里逛逛,世界终于安静了。
不过,傅纾这家伙是真难伺候,爬山怕风,逛商场怕闷,玩点刺激的又说小崽子不能去,叶榆连说了几个地方,都被否决了,她小心地看了看四周,索性换了话题:“喂,你们现在是什么情况啊?”
她不信两人之间没什么,傅纾的诸多行为太诡异了。
傅纾顿了顿:“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