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云水间顶层的玻璃花房,指尖抚过新到的厄瓜多尔玫瑰。花瓣上的露珠折射着水晶灯的光,像是把银河揉碎了撒在丝绒般的殷红里。"温度再降0.5度。"我对着耳麦轻声说,腕表显示室内温度23.3℃,湿度62%。落地窗外飘着细雪,宴会厅里却恍若初夏的玫瑰园。
林夏抱着iPad冲进来时,我正在调整雾化器的角度。细密水雾从天花板垂落的藤蔓装饰里渗出,带着大马士革玫瑰纯露的香气。"顾承泽的过敏源清单更新了。"她把屏幕怼到我眼前,"新增白桃、鸢尾花粉,还有——"话音未落,我已经旋开雾化器的储液罐。淡金色液体在玻璃器皿中晃出涟漪,我摘下手套,指尖蘸了些许轻嗅:"上周的原料比例不对,南法玫瑰园今年初雪来得太晚,花青素含量比去年低12%。"
林夏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从保险柜里取出三个密封瓶,"这是备用方案A到C,让后厨现在更换所有甜品里的蜜桃酱。"我摘下胸针上的珍珠,轻轻一拧,露出微型温度计,"制冷系统还有17分钟达到峰值效率,通知安保组检查北侧廊道的通风口。"
落地镜映出我珍珠白的旗袍,鬓边碎发用玳瑁梳抿得纹丝不乱。镜中人温婉含笑,任谁都看不出这个八面玲珑的宴会策划师,此刻正为某个人的鼻黏膜舒适度进行着精密计算。宴会厅突然骚动起来。我转身的瞬间,水晶吊灯在视网膜上拖曳出细碎光斑。顾承泽穿过旋转门的身影像是被上帝单独调高了饱和度,藏青色西装裹着松柏似的挺拔身形,领针上的蓝宝石和他眼里的寒潭一个色号。
我看着他解开袖扣的右手无名指——那里有道淡粉色的疤痕,是十六岁那年替我挡下碎酒瓶留下的。现在他修长的手指正不耐烦地扯开领带,这个动作让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顾总讨厌紫色桌花。"我按住耳麦,"三号桌换铃兰,立刻。"侍应生奔跑时带起的气流掀动窗帘,我借着整理餐巾的姿势调整了桌花角度。现在从主位望过来,铃兰花穗刚好能框住落地窗外那株他最喜欢的罗汉松。林夏凑过来时带着一身寒气:"刚收到消息,荣盛的人往泳池更衣室去了。"我抚平桌布上根本不存在的褶皱,金线刺绣的暗纹在掌心泛起细密的痒。"让救生员提前打开循环系统。"我摸出嵌着珐琅彩的粉饼盒,镜面倒映出泳池方向晃动的黑影,"水温调到39℃,记得撒木樨花瓣。"去年顾承泽在游艇派对上说过,这个温度能让他想起普吉岛的暴雨季。
泳池方向传来重物落水声时,我正在调整香槟塔的弧度。五十只水晶杯折射出虹彩,我数着气泡上升的速度,在第三波气泡破裂的瞬间按下遥控器。假山后的造雾装置应声启动,恰到好处地遮掩了泳池边的混乱。顾承泽湿漉漉地出现在宴会厅时,我正蹲在储物间修补被划破的礼服下摆。月光从气窗斜斜切进来,银针带着丝线穿过织锦的声音像某种秘语。他带着海水气息的影子漫过门槛,我捏着针的手指突然失了分寸。
血珠在月白色缎面上洇开时,他刚好转身离去。我舔掉指尖的血腥味,从备用箱里取出最后一条墨绿色披肩。这种颜色会让他的瞳孔在灯光下泛起琥珀色,就像那年他把我从地下室背出来时,晨光落进他眼睛的样子。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