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回来后,便看见她坐在那儿抱着膝盖出神。
“难过?”她眸光流动,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
鹿书林不知她何时已经走了进来,姿态闲适地靠在玄关的柜子上,双臂环抱,目光平静地看着自己。
抬起头,鹿书林眼眶泛红,轻启唇瓣:“安总,是专门从上海过来看我笑话的吗?”
安逸微微蹙眉,似乎不喜她这种低眉顺眼的姿态:“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闲?”
“我是不是很傻?”鹿书林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自嘲,“你没有嘲笑我吗?还有,你怎么会来这里?”她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安逸走近几步,在她面前站定。
垂眸看着她湿润的眼睫。
“不傻。”
她顿了顿,目光深邃。
“没有。”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鹿书林微凉的脸颊。
“想你。”
带着一种陌生又舒适的温柔。
鹿书林的身体猛地一颤,心尖像是被羽毛狠狠搔刮了一下,又麻又痒。
安逸指尖的凉意和她话语里罕见的直白,形成强烈的反差,让她无所适从。
“你只是很天真。”安逸的声音继续响起,说完叹息一声。
而她,想保护这份天真,哪怕是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名利场。
“对不起...”鹿书林下意识地道歉,为自己惹来的麻烦,也为刚才的软弱。
安逸凝着眉:“以后别动不动道歉。”
语气中隐有严厉,带着命令。
“伤害已经做了,道歉显得虚伪。何况,”她看着鹿书林的眼睛,“我也没觉得你多有诚意,不过是觉得自己看走了眼,有点伤心罢了。”
鹿书林吸了吸鼻子,努力平复情绪,不装了:“知道了。”
但似乎心力不够,也是,她出道以来从未经历过这样的风波,安逸这一次的置之死地而后生,有效却极其残忍。
她低着头,肩膀细微地颤抖,像一片被骤雨打蔫的叶子。
沉默在蔓延,只有压抑的抽泣声细微可闻,安逸没有催促,只是看着她,等待她宣泄,或者,等待她真正说出心底的困惑。
终于,鹿书林抬起头,泪眼朦胧,眼底是深切的迷茫和痛苦,像一只找不到归途的幼鹿。
看着安逸。
“我就是不明白…”每一个字都浸满了不解的苦涩,“为什么是徐孟?为什么…这次大家都要把我拽下来?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是…想好好演戏而已…”
她不明白,这份努力和天赋,为何成了众矢之的。
安逸走过来,就那样半蹲在面前,她没有看轻她的委屈,仰视她的眼泪。
鹿书林浑身僵住,这样的视角,她第一次对视,手指下意识攥紧手臂。
“螃蟹效应。”她开口。
鹿书林泪眼茫然,睫毛轻扇。
“想象一只桶,”安逸缓缓解释,“如果里面只有一只螃蟹,它会拼尽全力往上爬,桶盖必须盖严实,否则它真能爬出来。”
她顿了顿,目光深切:“但如果桶里有很多螃蟹,桶盖反而可以敞开。”
“为什么?”鹿书林急切得到一个答案。
因为螃蟹一多,当它们争先恐后往上爬的时候,下面的那些,总会伸出钳子,把最上面那个眼看要成功的家伙,狠狠地拽下来,踩在脚底。
安逸微微倾身,靠近鹿书林,抬手替她抹去泪痕,气息拂过她湿漉漉的脸颊:“如此反复,循环不止。最后的结果是谁也爬不上去。谁都困死在这个桶底。”
她看着鹿书林眼中骤然涌起的震惊,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剖开了名利场上那层温情脉脉的面纱,露出了底下狰狞丑陋的真相。
....现在,她就是那只快要爬出桶口的螃蟹。其他的螃蟹对勤奋、对优秀、对眼看要冲破束缚的人...
过敏。
这是刻在它们骨子里的本能。
无关对错,只关乎利益和恐惧。
那些无形的恶意、推波助澜的冷漠、徐孟眼中的愤怒,根源竟在此。
她成了那个碍眼的“出头鸟”,成了桶里其他螃蟹必须合力拖拽下去的目标。
这认知带来的寒意,比任何直接的辱骂都更深入骨髓。
“真讽刺,真现实。”鹿书林喃喃叹息,错开眼神,低下头。
安逸又轻轻拂开她额边被泪水沾湿的碎发。
“所以,如果你因为那些空穴来风的闲言碎语驻足,停下来伤心、自证、愤怒...”她微微摇头,指尖最后停留在鹿书林刚刚还在强忍而情绪颤抖的下巴上,轻轻摩挲,“那你就是把所有的时间、所有的精力,都浪费在桶底的泥沼里,浪费在那些只想把你拖下去的螃蟹身上。”
“你就没有更多的时间,”前所未有的温柔,眸光望进鹿书林潮湿的眼底,“去感受真正值得的美好,去...”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完。
但鹿书林在那双荧光闪烁眼眸里,看到了答案,看到了风暴之外的可能...
看到了此刻近在咫尺的、这份带着掠夺气息却无比真实的慰藉本身。
窗外,城市的霓虹无声流淌。
玻璃窗上,清晰地倒映出两人的身影,一个抱着双膝脆弱狼狈,泪痕未干,一个强势冷冽,却以一种低位者的姿态,仰首为她撑开一方隔绝了喧嚣与恶意的空间。
那倒影里,鹿书林的眼泪渐渐止住,混杂着钝痛、领悟和微弱却倔强的情愫,在心中悄然凝聚。
安逸起身走向客厅的小吧台,拿起带来的纸盒:“不过,你和徐孟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以后她的粉丝只会变本加厉地抵制你、抹黑你,拼命证明你有问题,才能证明她们偶像当初落井下石是对的。他们会像狗皮膏药一样甩不掉。”
丑话还是得说在前头,给小朋友打个预防针。
她走过来,打开盒子,露出里面排列整齐、金黄酥脆的蝴蝶酥,浓郁的黄油甜香瞬间弥漫。
“你要是每次都像今天这样想不通、过不去,那可有的受了。”她捻起一块蝴蝶酥,递给鹿书林,“得有点心理准备。”
鹿书林接过点心,指尖是熟悉的酥脆触感。
上海到北京,四个多小时的高铁...
带了一盒蝴蝶酥?
心头一热,鼻子又有点发酸。
小口咬下去,家乡的甜香在口中化开,带着一点弄堂深处的烟火气,安抚了她正在翻腾的心绪。
“我的对家那么多,”她咽下点心,恢复了点力气,眼眸转动,小鹿的灵动和倔强重新浮现,“多她一个也不算什么。”
想了想,甚至露出属于战士的锋芒:“而且能成为对家,说明我们咖位差不多,我努力超过她就好了。”
她仰起脸,带着点不服输的劲儿。
“阿林。”安逸看着她,眼眸中寒意稍褪,“在这个圈子里,听话、努力,没有用,要审时度势。”
她微微俯身,目光锁住鹿书林清澈的眼底,清晰吐出最后四个字:“去争,去抢。”
去争,去抢...
鹿书林心头凛然,乖乖点头:“我记住了!”
安逸目光落在了鹿书林随手放在玄关柜子上的手包上,她来酒店时,路文文遮遮掩掩说鹿书林让胡超岳和她先回来了。
原本有些不放心,在阳台又碰巧看到了鹿书林从别人的商务车上下来,出门去接人,就碰上了电梯里徐孟的刁难。
包口因为拿门卡敞着,露出明信片一角,鹿书林的回来时只顾着难受没注意。
“为什么从别人的车上下来,”安逸朝着手包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你不应该跟我解释一下么?”
心头地震!
鹿书林几乎是扑过去,一把将包抓过来紧紧抱在怀里,像护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随即又觉得动作太过激,在安逸洞悉一切的目光下,她脸上发烧,慢吞吞地把包拿回来,抽出那几张签名照,递到安逸面前,飞快解释:“这个...是我妈朋友让我帮忙要的!杭澈的车正好要回公司,顺路送我一趟而已...不信你看,还有to签!”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理直气壮。
安逸没有接照片,只是看着鹿书林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和闪烁的眼神。
她忽然轻笑一声,带着玩味和了然:“紧张什么?”
向前一步,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温热的气息几乎拂过鹿书林的耳廓:“怕我吃醋?”
鹿书林的脸轰地一下全红了,嘴硬道:“才不是!安总您日理万机,哪儿有空为我吃醋!”
安逸不说话,只是用那双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眼眸望着她,带着势在必得的期待,耐心狩猎。
鹿书林在这样暗示意味的注视下节节撤退,最终败下阵来,她口干舌燥,她语无伦次,她破罐破摔。
“是是是,怕你吃醋!行了吧?!”起身羞恼欲走。
最后一个音节还未落下,冰冰凉的纤细手指攫住了她的脖颈...
安逸掐着她的脖子,没有很用力,但逼得她不得不微微仰头,脚步逼近,她整个人听话地后退几步,抵在了身后的墙上...
“砰。”衣服在墙上摩擦。
后背激起一阵战栗,耳后的绒毛都开始站岗。
鹿书林惊呼一声,眼前一花,安逸的气息已经铺天盖地笼罩下来。
湿热的唇瓣带着依恋和熟悉的章法,含上了她的嘴唇,一点一点,一寸一寸,占领。
这个吻有些急切,没多久就撬开了齿关,品尝到了唇齿间蝴蝶酥椰蓉的清香。
“唔...”
鹿书林被迫仰着头,承受着这近乎掠夺的吻,后背紧贴着冰凉坚硬的墙面,身前是安逸滚烫的身体和诱人的气息。
冰火两重天。
她挣扎着想推开,手腕却被安逸另一只手轻易扣住,反剪在身后,动弹不得,另一只手绕至她脑后,托着脖颈往怀里送,没有逃避的可能。
混乱的喘息和细微的呜咽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对面落地镜里隐约映出两人纠缠的身影,鹿书林微微睁眼,像从第三视角清晰看见安逸流连她的耳垂,颈侧、专注而强势。
她赫然闭上眼,不敢再看自己沉沦前的春色,许久,就在感觉自己快要窒息时,鹿书林自救般使坏地咬了对方的唇瓣,咬完立刻用软糯的舌尖安抚描画。
是故意的挑衅,善意的提醒,总之,不是耍狠的抗拒。
这样的回应让安逸胸腔升腾出欣喜,她稍稍退开些许,唇瓣依旧若有似无地贴着她被吻得红肿的唇,鼻尖。
鹿书林肤白胜雪,又极其敏感,稍稍用力,便会留下痕迹。
拇指轻柔摩挲着鹿书林颈侧被掐出的红痕,声音带着**的沙哑,微微侧头,气息灼热地喷在鹿书林敏感的耳廓,引得她紧闭双眼,紧咬下唇,睫毛轻扇。
“翅膀硬了,无法无天,终于不怕我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