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鹿书林努力聚焦视线,望着模糊的轮廓,烧灼的喉咙里涌动着强烈的倾诉欲,“其实我...”
“有什么明天好一些再说。”
安逸打断她,起身走到空调面板前,将温度调高了两度,避免她再着凉:“你高烧了,确定现在迷迷糊糊地说,第二天自己还能记得住吗?”
她走回床边,俯视着她。
“我...”鹿书林固执地坚持着,眼神带着病中的脆弱,“你来这儿,不是想问我什么吗?”
安逸在床沿坐下,只是静静看着她,问什么?
问什么,有什么问的必要呢。
“快休息吧。”
鹿书林混沌的脑子艰难地转动,她和秦九声说了什么,大雪天她为什么出现在片场,还有她心里那些翻腾的关于过去的疑问...
可安逸不问,她也没法问,那些问题似乎瞬间失去了意义。
“那你...”不甘心,眼皮沉重得快要黏在一起,“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这个项目珩世也投了,”安逸的回答滴水不漏,“作为制片人之一,我不应该来吗?”
“制片人...之一...”
鹿书林咀嚼着,巨大委屈毫无预兆地冲垮了理智的堤坝,滚烫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顺着烧红的脸颊滑落,留下灼人的水痕。
生病让她的情绪脆弱得像一层薄纸,她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哭了,直到一只微凉的手指,带着熟悉的,令人心悸的触感,轻柔替她拭去湿痕。
这温柔的触碰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几乎是凭着本能,鹿书林一把抓住了那只想要抽离的手,用尽全身力气将它紧紧贴在自己脸颊下,压在枕头和脸之间。
“为什么...为什么要去北京?为什么要去找陈庆?为什么...为什么让我拍这部电影?”
安逸的手被她紧紧攥着,她滚烫脸颊,急促的呼吸和泪水的湿意被清晰地感受到。
“珩世有意拓展电影版图,接下来成立电影事业部。”
冰冷现实的回答,一盆冰水浇灭了鹿书林心头微弱的、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闭了闭眼,泪水流得更凶,抓着安逸的手却更紧,她轻轻摇头:“安逸...哄哄我也不行吗...”
像过去无数次,她现在需要一个温柔的谎言。
“阿林,”她叫她的名字,“我现在...是可以哄你的关系吗?”
一道惊雷狠狠劈在鹿书林混沌的意识里,她猛地一激灵。
七夕那天的失约...
解除的亲属卡...
拉黑的微信和手机号码...
后来,她冲进珩世总裁办公室,声嘶力竭地指责安逸困住她,歇斯底里地闹着要解约,甚至威胁的方式要来演电影...
桩桩件件,如同潮水瞬间回涌,将她淹没。
“安逸...对不起...”
心脏像是被无数细密的针扎着,泛起尖锐又绵密的疼痛。
如果...如果解约不是终点呢?
如果她此刻告诉安逸,她不想走了呢?
她有点后悔了,她发现自己不想离开这个她曾经拼命想要逃离的人...
安逸会高兴吗?
会原谅她之前的误解、伤害和任性吗?
那些尖酸的话,那些决绝的举动...
她多想告诉她自己的动摇,多想倾诉被高烧和眼泪冲刷后显露的真心,多想...
确认她终于睡着,安逸才小心翼翼地抽回手。
她原本是担心鹿书林的身体,横店突降暴雪,交通中断,她不顾陈三怡的劝阻,亲自驾车从上海赶来。
风雪交加,视线模糊,车子在湿滑的山路上失控打滑,险些撞向崖壁的惊魂瞬间仿佛还在眼前,结果到了片场,却发现鹿书林并未如想象中病倒,状态看起来甚至不错。
可偏偏就在那场她最不愿看到的吻戏上,反复NG,一股无名邪火直冲天灵盖,只能抓住秦九声发邪火,警告他离鹿书林远一点,否则他交过的女朋友照片明天就登上头条。
没想到戏拍完了,人却真的倒下了,来势汹汹,原本想解释的话,想理清的思绪,终究没能说出口。
安逸又叹了口气,比刚才更沉,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无声地亮起,震动着。
她探身拿起鹿书林的手机,屏幕解锁,幽蓝的光瞬间映亮了安逸瞬间落寞的脸。
屏幕上是鹿书林亲手设置的倒计时。
解约倒计时。
重新开始。
原来,解约不是女孩的赌气,不是她的冲动,是她深思熟虑,蓄谋已久,日日翘首以盼的时刻。
阿林...你就这么想离开我?
安逸的心不受控制的抽疼,她转头看着嘴唇微干的女孩。
所以,刚刚那句脆弱的道歉,是因为知道这部电影怎么拿到的的愧疚?
阿林,不需要这么卑微的。
房间的灯全部关闭,安逸没有离开,就坐在床边不远的单人沙发里,陷入阴影之中。
鹿书林是被喉咙深处撕裂般的剧痛彻底疼醒的。
“安逸...”她下意识呼唤,声音嘶哑得不成调。
“书林姐,你醒了?”路文文正在桌边忙碌,将保温桶里的清粥小菜一一摆开。
鹿书林艰难地转动沉重的脑袋,视线急切地在房间里扫视。
只有路文文。
她猛地挣扎着要坐起来想要下床,眼睛却因高烧后的虚弱而阵阵发黑。
“书林姐你要什么?我帮你拿!”路文文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快步上前,轻按住她的肩膀。
鹿书林烧得通红的眼睛盯着她:“安...安总呢?!”
路文文眼神闪烁,支支吾吾:“安总...安总她一大早就走了,徐导还说雪这么大,路况不好,让她留下来待两天...”
她看着鹿书林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后面的话声音更小了,带着点不忍心:“安总走之前说...让你好好养病,别耽误剧组进度。”
安总的交代,她不敢不带到。
走了?
一刻也不想和自己多待了吗?
别耽误剧组进度...
这比任何斥责、任何冷漠都更伤人。
昨晚那人问,我现在是可以哄你的关系吗?
所以,在安逸心中,她鹿书林此刻的价值,仅仅等同于一个不能延误工期的演员?
失落和难受被装进一个盒子里,封了口来回摇晃,鹿书林别无选择地跳了进去。
最后一丝力气被抽干,鹿书林重重瘫倒回床上,心绪剧烈翻腾,气血上涌,喉咙的剧痛引发了撕心裂肺的咳嗽,她蜷缩起来,咳得撕心裂肺,浑身颤抖。
路文文慌忙递上温水,拍着她的后背:“书林姐,喝点水,慢点,慢点...”
喉咙痛得一个字也说不出,她紧紧抓着身下的床单,指节泛白,脑子里一团浆糊,身体里那刚刚退下一点的温度,随着情绪波动而重新燃烧起来,越来越烫。
那个名字在她混乱的脑海中疯狂回荡,安逸...安逸...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
寂静无声,冰冷刺骨。
她们明明有过那样甜蜜的时光,一切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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