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却努力扯出一抹笑容,佯装出一副和解的样子。
可语气中仍装作带着几分先前的不甘心,缓缓说道:“五妹妹说得是,我们姐妹哪有隔夜仇呢!大姐以后定会善待五妹妹的。”
说这话时,她微微垂眸,让人看不清她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冷意。
沈妙嘴角上扬,将沈清的这番表现不动声色地记在心底。
在她看来,沈清这不过是在众人面前继续演戏罢了,不过是为了维护表面的和平。但她并不在意,心中想着,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周旋。
沈老太太见沈妙给了台阶,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毕竟沈清可是自己的掌上明珠,平日里疼惜还来不及,哪舍得她多受半点委屈。
她连忙挺直身子,提高音量,打圆场道:“既然清丫头知错了,五娘那边也原谅了,就到此为止吧,二儿媳妇,给清丫头请一个好点的大夫。” 眼神中满是关切与心疼,直直地盯着沈清背上那血迹斑斑的衣裳。
任婉云紧握着手中的荆条,心中对女儿心疼不已,可此刻站在这祠堂之中,面对众人的目光,她深知必须要做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她微微欠身,恭敬地回应道:“娘亲说得是,今日若不是五娘开口,断不会如此轻易结束,清儿,你明白吗?”
沈清点了点头,发丝随着动作轻轻晃动,乖巧地说道:“娘亲,清儿明白了。”
她微微抬起眼眸,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沈妙身上,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 。
这场看似圆满落幕的风波,不过是她与沈妙之间漫长博弈的一个小小插曲。
三房陈若秋站在一旁,原本带着几分看好戏神情的面容瞬间一僵。
她怎么也没料到,今日之事竟会朝着这样的方向发展。
在她的设想中,二房为了护住沈清,必定会与沈妙展开一场激烈的争执,而她便能在其中浑水摸鱼,谋取私利。
可现实却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地扇在她的脸上。
二房不仅没有如她所料那般维护沈清,反而上演了这么一出 “大义灭亲” 的戏码,让她之前精心谋划的布局全部付诸东流 。
陈若秋心中满是不甘,那股怨愤在胸腔中翻涌。
但她又不能就此作罢,眼珠快速转动几圈后,强挤出一丝笑容,“话虽如此,可小五掉进池塘,也实在太不小心了,身边的几个丫头是怎么照顾人的?”
“大哥大嫂不在身边,便如此奴大欺主了么?依婶婶看,还是将这几个丫头换掉的好。”
她看似是在为沈妙鸣不平,实则是想借此机会,再次挑起事端,在大房苑子中安插自己的人手。
任婉云看着陈若秋那副故作姿态的模样,实在没忍住,“噗嗤” 一声笑了出来。
这突兀的笑声在略显压抑的祠堂内格外刺耳,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陈若秋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恼怒地瞪了任婉云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质问她为何发笑。
任婉云迎着陈若秋的目光,她太了解这个弟妹了,陈若秋平日里总是一副知书达理、温婉贤淑的模样,可实际上,心里头精明得如同那千年的老狐狸。
在任婉云看来,陈若秋刚刚那番话,不过是用来哄骗沈妙这个涉世未深的 “傻子” 罢了。
她心里清楚,陈若秋是想借着沈妙落水这件事,把沈妙身边的人全部换掉。
尽管沈妙之前蠢笨怯懦的名声传得很远,但从地位上讲,沈玥还是远远不及沈妙。
毕竟沈妙的父亲沈信手中握着兵权,这可是实打实的硬实力,在权贵圈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任婉云看了看沈清,“清儿果然有远见,预料到三房的动作,想要通过控制沈妙身边的人,为沈玥谋取更多的利益。看来,三房到底还是按捺不住了。”
沈妙微微低下头,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精明。
她声音软糯,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委屈与不解,缓缓说道:“三婶为什么要换掉谷雨他们呀?他们可都是爹和娘留给五娘的贴心人呐。”
她的语气中添了几分怅惘 :“如今西院已经换了许多人,前几日新来的那批二等丫鬟,五娘都一个不认识。要是再把谷雨几个换掉,在西院里,五娘都不知道该找谁说话了。”
水汪汪的眼睛里蓄满了楚楚可怜的泪光,直直地望向陈若秋,仿佛在等待一个合理的解释,这番话看似天真无邪,不过是个深闺少女对身边亲近之人的依赖与不舍,可细细琢磨,却暗藏玄机。
沈妙巧妙地将话题引到西院人员频繁变动上,暗示自己已然察觉到有人在背后操纵,且对自己的生活造成了诸多不便。既唤起了众人对她身份的同情,又强调了谷雨等人的特殊意义,让旁人难以轻易反驳。
同时,她话里话外也在提醒众人,自己并非毫无察觉,别想轻易对付她身边的人。
任婉云顺势接过沈妙的话茬,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巧妙地运用沈妙的言辞,来了个四两拨千斤 。
“小五说得对呀,” 任婉云语调轻柔,目光满含慈爱地看向沈妙,“这人呐,都是吃五谷杂粮的,谁能保证时时刻刻都不出差错呢?都会有疏忽的时候嘛。”
她微微顿了顿,眼神似有若无地扫向陈若秋,话锋一转,接着说道:“你别担心,你三婶呀,是跟你说笑呢,怎么会真得换掉他们,都是一家人,哪能做这种事。”
任婉云这番话表面上是在安抚沈妙,可末了那句到底是狠狠呛了陈若秋。
言下之意,就是在众人面前点明陈若秋刚刚的提议不过是无稽之谈,是在故意挑事。
这让陈若秋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却又无从发作。
任婉云巧妙地利用沈妙的话,既维护了沈妙,又打压了陈若秋的气焰,化解了这场潜在的危机。
沈元柏用袖子擦了擦脸上残留的泪痕,眼睛红肿,他先是有些怯生生地看着自己母亲任婉云,又好奇地将目光投向陈若秋。刚刚那番激烈的场景,让他小小的心灵受到了不小的冲击,不过此刻,他也逐渐从刚才的抽噎中缓了过来,眼神中还带着一丝懵懂与困惑。
沈老夫人端坐在主位上,看着自己二媳妇和三媳妇之间你来我往的唇枪舌战,眉头越皱越紧,脸上满是不耐烦的神色。
她实在不想再听这两个儿媳妇为了这点事儿争执下去,见沈元柏情绪稍微稳定了些,便开口说道:“成了,不过是些琐碎杂事,有什么好争的。老二家的,把七哥儿抱过来,都散了吧。这么多人挤在这儿,吵得我头晕脑胀。”
沈老夫人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在这略显安静下来的祠堂里回荡。
任婉云听到婆婆发话,赶忙应了一声 “是”,转身走到沈元柏身边,轻轻将他抱起。
沈元柏乖乖地靠在母亲怀里,小脑袋时不时地转动,偷偷观察着周围的人。
沈妙、沈清、沈玥以及陈若秋等人,听到沈老夫人的吩咐,也纷纷福身行礼。
这场因沈妙落水事件引发的风波,在沈老夫人的干涉下,暂时告一段落,众人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思,慢慢散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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