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写完了字,杨顺便开始收拾东西。白七和季泽之拿着小锄头,往屋外跑去。
杨顺又在田地里忙碌着,白七和季泽之在一旁乖乖地挖着野葱。
太阳照在地面上,热气扑面而来,白七太热了,停了手里的动作,季泽之看着满头大汗的白七说:“你去那边歇歇吧。”
她走到树底下,觉得自己好像帮不了什么忙。忽然想到了什么,用荷叶盛了水,给阿伯送去,“阿伯,喝水。”
“谢谢咱家七七了。”
她又跑到季泽之身边,给他递了水,他喝完了水,将荷叶盖在白七的头上,对她说:“这样太阳就晒不到。”
白七也把荷叶盖在了他的头上。
等杨顺劳作完,他拿出盒饭,他们三个人就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旁边是很高的断崖,白七拿出勺子笑着对季泽之说:“你的勺子不要掉下去了!”
说完,他的勺子的的确确落了下去,白七笑着,杨顺也笑了,从背兜里给了他双筷子,并告诉他"不要再弄掉,弄掉了你就只能用手抓饭了!”
季泽之小心翼翼地握着他的筷子。
山上,有许多野生的百合花,有橙色的,也有白色的,它们长在高处,随风舞动着身体。
白七想走过去采些花,季泽之比她先一步,他摘了两朵橙黄色的百合花,黄色的花粉沾在了他纯白色的小背心上。
他把他摘的花送给了白七。
“白七,你去过镇上吗?”
“没有。”
“在镇上有许多好玩的,好吃的。我们通常都是赶集的时候去一次。”
“那里有车吗?”
“当然有了”
“我妈妈在那里吗?”
“我不知道哎。等下次赶集,我带你一起去。”
“好。”
他们在长得很高的黄豆苗里拔野草,不一会儿,白七就看不到季泽之了,她喊着他的名字:“季泽之!”
“我在这儿!”
他在不远处从黄豆苗里钻出来,挥着手,“白七,快来!这儿有东西!”
白七也从黄豆苗里钻出来,跑到他的身边,看到了一只小蚯蚓,它往土里钻,扭动着它的身子。
季泽之拔了野草,对它说:“小家伙,快回家吧!”
杨顺戴上草帽,挥动着锄头,给土松了松,又种了些地萝卜的种子。
种完,他提着桶,走了。白七跟季泽之跟着他。
他们来到了一条小溪里,水很浅,杨顺用葫芦勺舀水,水桶里装满了水,他提着水桶要走了。
白七拉着他的手,抬头看他说:“阿伯,我想在这玩一会儿。”
“你们要小心些,石头硌脚。”
季泽之拉着白七的手,往水里走,头也不回,“知道了!”
他一只手牵着白七的手,另一只手指着水里,说:“白七,水里有好多宝贝。”
溪水趟过她的脚,凉嗖嗖的。
季泽之松了手,双手捧着一些水,扔向白七,她的脸被浇了一些水,黄色的短衣淋湿了一半。
她生了气,也捧了水,扔向他,他的纯白色的背心全湿了,“哈哈哈,你输了!”
他也捧了水,又扔向白七,她跑开了,溅起来的水花淋了他一身,季泽之擦着脸上的水,对白七说:“这下好了,我的裤子也湿了!”
她楞了下。
季泽之走了过来,牵着她的手,走到了岸边,找了个正对太阳的位置,坐了下来。
“季泽之,你现在怎么办呢?”
“没事,等下太阳就会晒干我的衣服的。”
“真的吗?”
“真的。”
等到太阳落了山,季泽之的裤子却还是湿的。杨顺也来了,喊着他们回去。白七挡在季泽之的前面。
杨顺看了眼白七,也看了眼季泽之,“快回去换衣服吧,不要感冒了!”
他牵着他们的手,走下了山。
季泽之回家路上,白七跟在他身后,怕他被家长骂。他磨磨蹭蹭地,一会逗路边的小狗,一会又拔了根狗尾巴草放在嘴里。
才进门,季锦瑟看着他,吼道:“你这小子,去哪里了?裤子都湿透了!还不快去洗澡!你那衣服怎么回事?那黄黄的是什么?”
“妈,我去洗澡了。”
“还不快去!等你洗好了,看我不收拾你!”
季泽之跑到屋里去了,季锦瑟看到了身后的白七,笑着问:“七七怎么来了?”
“阿姨,季泽之的裤子是我弄湿的,你不要骂他。他衣服上是花粉,他今天替我摘花弄的。对不起。”
“哎呦,我的七七,没事啊,他已经被骂习惯了,不要紧的哦。”
她把白七抱在怀里,揉着她的脸蛋。
回了家,杨顺把那两朵花拿了出来,找了一个瓶子,放了点水,插了进去。
“阿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丫头,这样做它就会枯萎的慢一些,浪漫才会长一些。”
“阿伯,为什么要浪漫长一些呢?”
“因为这样生活才会甜一些呀。”
“嗯,知道了。”
阿伯把白七抱在他怀里。
“阿伯,今天季泽之跟我讲,镇上有很多好玩的,他说他下次带我去,你要去吗?”
“当然了。”
“那里有车,你可以带我去看妈妈吗?”
“丫头,你的妈妈在风辰,离这里有点远,坐车要很久的。你要乖乖的,她以后有时间就会来看看你的。”
“七七知道了。”
风辰很远,相见很难。
————
大清早的就听见了季泽之的声音,他敲着门,大声地喊着:“阿伯快开门!今天是赶集,要来不及了!”
白七被吵醒,从床上爬起来,换了身小白裙。
杨顺背着背篼,背篼里有几瓶水还有些饼干,他牵着他们的手,沿着大马路走。
大马路的两边长满了蒲公英,还有些粉红色的野蔷薇,它们蔓延到远处,那是条繁花向阳的大道。
白七摘了些蒲公英边吹边走。
“白七!”
她转身,季泽之拿着一束蒲公英花束,吹着。
起了一阵风,蒲公英的种子飘在空中,它挥着手,告别着亲人,它现在要去独闯江湖了。
白七看着他,笑着,“季泽之,它们要走了!”
“我们也要走了!白七,快跟上,阿伯在前面!”
差不多三十分钟的路程,他们便走到了镇上。今天是赶集,人头攒动的街道,各类的摊贩摆在路边,吆喝声也不断。
杨顺领着他们进了一家牛肉粉店,点了三碗牛肉粉。
“老板,三碗牛肉粉,两碗小粉,一碗绿豆粉。”
“马上就好。你请坐。”
白七和季泽之都不喜欢吃绿豆粉,杨顺很喜欢。
吃完了粉,杨顺又带着他们逛了逛,还买了一些种子和除草剂。
集市上人很多,杨顺怕两个小孩走丢,一直紧紧得牵着他们的手。
走到一处,白七停了脚步,季泽之也停了脚步,杨顺看了眼他们,抬头,写着“车站”两个字。
“走吧!”
两个孩子还是没动脚步。
杨顺领着他们往车站里走,他们放眼望去,一排排停靠的大巴车,两个孩子到处走动着,寻找着某个人的身影。
找了片刻,他们都停了脚步,牵着杨顺的手往车站外走去,一句话也没说。
杨顺知道,白七在找杨伊,季泽之在找他的爸爸王钧,他是个客车司机,死于一场车祸。
回家的路上,两个小孩一直没说话。
杨顺指着天空的大雁,说:“快看,他们回家了!我们也回家了!”
白七低着头,玩弄着手指,不想抬头,她的妈妈不要她了。
季泽之偏头,看着白七,“白七,快看天上,有棉花糖!快点!”
蔚蓝的天空,夕阳粉中透红,红中透橙,色彩交耀,翻卷云浪,向天边涌来。
白七抬头,笑了声,“真的是棉花糖哎!阿伯天上有棉花糖!”
杨顺笑着,牵着两个孩子的手,这世界不善待他们,他们依旧会善待这个世界。他一定会护这两个孩子安然无恙的。
回到家,白七坐在椅子上,杨顺搬了凳子,坐在她身边,问道:“丫头,今天找到妈妈了吗?”
“阿伯,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了?”
“丫头,你的妈妈犯了错,你会原谅她吗?”
“我不知道。”
“丫头,将来不要因为她是你的妈妈,而去委屈将就,原谅一个人不是我们的必修课。”
“阿伯,季泽之今天在找谁?”
“他的爸爸,一个去了远方的人,就像蒲公英种子一样。不久后阿伯也会去那里。我们每个人都会去那里的。”
“那里比风辰还远吗?”
“当然了。”
“迷路了怎么呢?”
“不会迷路的。路边有指示牌。”
“那阿伯去了那里,七七也可以跟着去吗?”
“丫头还不可以哦,等你活了很久很久后才可以去那里。”
“那阿伯去了那里,七七会难过的。”
“丫头不要难过,只要你还记得我,我便还在丫头的身边,没有走远。”
“阿伯,季泽之的爸爸还会回来吗?”
“不会回来了。所以丫头要记得一直陪着他,他才不会孤独呀。”
“季泽之他知道了吗?”
“他还不知道,将来,他的妈妈会告诉他的。”
“他会难过吗?”
“会的,会非常非常难过。你要记得陪着他。”
“我会的。我一定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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