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合作愉快

楔子飞鸟和鱼

相传相思若是足够浓烈,鱼腹也会生成珍珠。

攒够排出体外,与洋流达成交易,便可随之去见心上之物。

——尽管经过光影折射后的你已不再真实

可连这样的见面,都要被明码标价

也幸好,是明码标价的。

我“恰巧”游过她所停留的枝头。不知是寒暖流交汇处变幻莫测的水温,还是波痕掩映下若隐若现的她,竟让我一时忘记了血染江海的疼痛。她远远地站立,无须鸣啼或起舞,便足矣治愈我那无从说起,七零八落的生活。

其实我不怕跃出水面的窒息感,但我怕她会害怕。

那就做个梦吧,孤立的清醒的梦。

抬头望去,介质交界处,谁的实像和谁的虚像就这样偷偷交叠在一起。

鱼尾轻轻扫过蓬松的云,让她的尾翼尽被其包裹,而后克制地小心地侵入波痕。天空漾着涟漪,浪花渲染了暖风和暖流,叶片摇摇欲坠。万物都默契地回到的谷雨季节暗流涌动的宁静。

云朵积攒起来,方才碧蓝的天空变得灰蒙蒙一片。风大胆了起来,不时有羽毛飘落水面,看似轻轻一拂,却彻底引得整个画面天翻地覆。

云越积越多,大雨仿佛顷刻间,撕破天角。她不自觉得抖了抖身上的羽毛,令水下的鳞片颠倒了方向,乱七八糟散落了一大片。雨落在水面,像是将尾鳍和羽翼同时坠入共振的空间。

——电闪雷鸣,波涛汹涌,我爱她。

其实外界大概还是晴空蓝天,但她飞走了。

第一章合作愉快

宋漾告诉自己,接下来一年将是一场极度盛大的梦。

她太需要做梦了。

梦总是在夏至未至时开始,不知归期。

宋漾幼时苦等一年的梦,是暑期某天放学归家,远在山村支教的母亲突然出现,点了满满一桌她爱吃的饭菜。

她们会一起逛一下午,本地人嗤之以鼻,却是宋漾心之所往的庙会;吃遍整条街的小吃;看傍晚时节华灯初上,万家灯火照亮桨声灯影里的波光。母女俩就在河北手挽手慢慢地走,等到周围只剩风与水波交杂的声音,天黑了半透,母亲将双唇贴在宋漾小小的耳朵上,悄悄告诉她,父亲也过段时间归国的讯息。

那是掩藏在记忆深处的雀跃,是宋漾童年,遥不可及的梦。

后来迎来了成长,梦也蜕变成梦想。从哪个夏天开始,她也渴望在舞台上发光,台下高朋满座。

就算是独自晕眩人海太久后无可避免的自救,她也在那条相对能看见光影的路上走的义无反顾。宋漾或许不会忘记健身房外升起的初阳、滑落笔尖的月与星辰;也永远不愿回忆起,电话里父亲毫不留情的一句“不走正道”,母亲断掉所有艺术课程,发来一句不带任何标点的“好好学习”......

什么是绝望呢?周围瑰丽无比。这阳光啊,亮的晃眼睛,花朵啊,五彩斑斓。风一吹,它们就翩翩起舞。你在其中快乐的异常。你告诉自己这都真实存在着,这是真的。但你明白,你从始至终都是明白的。远处若隐若现的电动车擦过地面的声音,满身包裹的触感,一点又一点吹到脚跟的冷风,浪花震动的拍打夹板,大概是闹钟的前奏。

睁开眼便是半亮着的天,你所憎恶的现实世界,却偏偏是世人眷恋的人间。

她是不自恰的,从来都是。

为什么永远在家政阿姨车窗里,羡慕被妈妈牵着手回家的同学。为什么家长会上唯一的空位,就是自己。为什么明明来到世上还没几年,就没有任何人庇护,独自面对这个糟糕的世界。凭什么他们还自以为是地,若无其事地,厚颜无耻地,认为自己有资格拥有一个家长的权威以此远程控制。凭什么他们给不了爱,但以爱之罪名,要把自己带到这个痛苦的深渊?

可是无力反抗。

只有溺死在相对安全的,稍有美好的,梦里。

尔后现实越来越清晰,梦越来越虚幻,不知何夕,逐渐成了屏幕里的一抹微笑一个眼神。

庚子除夕,秦淮河上桨灯声影依旧。那年她常迷惘于秦淮河波涛之外的学业之压,与波涛深处被悄悄藏起的时光之惑。可也正是那年夏天,她偶然遇见电视剧里一个明媚的角色,那个温柔到可以跨越时空治愈她破碎的一切的人。又是一个孤身一人的除夕夜,宋漾甚至,早已习惯。偶得清闲,看着春晚,却开了小差。神游的主题大概是,就算以后的青春依旧会沦陷在漫长的孤独中,但有她,自己就什么都不怕了。不知哪里来笃定的勇气,可能就只单纯的因为:她是她的希望。

李盎山也就是这样出现在了她的相机镜头中。

她是她的梦,是她渺远的梦想里优秀的践行者,也是童年与青春的交界,为数不多的温暖与骄傲。

宋漾不记得,熬过这些过于冷而漫长的日子,用上了多少个自圆其说的绚烂的梦。只是梦与现实的边界,在那些落寞的光阴里日渐模糊起来。

她自小不相信星星可以救赎人间,可李盎山的光太亮太亮,直射在烟笼寒水的时光中。

岁月仍旧漫长,却幸运的拥有了相反意义的记年方式。

岁月依然焦灼,有的人素未谋面,却思念至极。爱意肆意生长,一点一点,让理智溃不成军。

——光是用来靠近的,尽管火源之外是更广阔的未来。

但我熬不住岁月了。

校庆时听到同科的学姐程衿电话里喊着李盎山的名字,宋漾是惊愕的。

“姐,您别急。子宫内膜容受性和厚度合适的代母不那么难找的。对,那个女生BMI指数太低了。”

得知对方正是李盎山生活助理,偷听到李盎山寻找代孕妈妈。一切都太快,太突然。

代孕在娱乐圈内不算什么秘密。

无论是身材保持还是伴侣的情感舆论牵绊,生儿育女的代价,都过于大。稍有不慎就会,将演员们打拼半生的事业毁之殆尽。

没有人愿意用前程赌博。

而代孕妈妈便使事情变得简单太多。她们拿钱办事、谨言慎行,她们行事低调、隐蔽身份,她们不敢有任何逾矩的野心。需求拉动供应,整个市场也变得广阔起来。只是母体衰老对卵子质量的影响,使代母的挑选变得过于严苛。

"Impact of Maternal Age on Oocyte and Embryo Competence":The overall success of human reproduction, either spontaneously or after IVF, is highly dependent upon maternal age. ...

"Oocyte quality and aging - PMC - ":The overall success of human reproduction, either spontaneously or after IVF, is highly dependent upon maternal age. ...

私人医生耐心得将一篇篇文献打印出来,让所有人都无比焦灼。

发现自己检察报告上各项指标都异常优秀的那刻,宋漾第一次真实的感受到被幸运眷顾。

“学姐,你在找,这份报告吗?”

“怎么知道的?”李盎山也没想到,业界小有影响力的中介公司没日没夜的找了这么久都找不到的人,竟会自己出现眼前。说不激动当然是假的。

“程衿是我学姐,不小心,听到了她和您的对话。”她目光贪恋地盯着她。

六年啊,她魂牵梦绕六年的人,她想靠近但穿不过人潮的人...她钟爱的人,就这样坐在她对面。目光所及皆温暖,是转瞬即逝的心动怦然,却又似天长日久的四季三餐。宋漾的视线停栖在那白皙修长的双手上。不久前,自己还在为机场得到一个比心而欢心雀跃,如今以相对平等的身份各做木桌一方,或许这本身,也是梦。

“多大了...父母知道吗?”太小。虽带着极明确的目的而来,但看着面前极具鲜活的皮囊,李盎山心底竟泛起一丝怜惜。

“十六,我籍贯在New York State,法律意义上已经成年了。”她调整了一下坐姿,试图掩盖哪个难过的心事,“父母他们...一个去山村支教了,一个在国外研究COVID-19。”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他们有自己的事业和前程。

“你不该做这个。”李盎山声音极小。虽眉间有时透露出若隐若现的忧郁,宋漾身上的青春与生机的气息,还是在到来的第一秒向她扑面而来。这样的女孩子,应该在学校、在实验室、在书房,追逐梦想。她会是个合适的,甚至优秀的代母。

但她不应该做这个。

“你也不应该做这个!”

宋漾将音量尽量提高,略带攻击性地看着李盎山,仿佛掌握了什么能够一招致命的筹码,“但我各项指标优异,是最合适的,你也把我约出来了,不是吗?”胜券在握。

…………

“你想要什么?”李盎山被面前脆亮的声音陡然拉回现实。从容面对各种突发情况,当然是作为一名演员的基操。她未忘此行的目的,顷刻间换上一副所谓“公事公办”的态度。

“哈哈哈哈...”她笑得肆意,仿佛夺回了年少的张扬。一双水灵灵的眼眸直直盯着盎山,“和这么漂亮的姐姐天天待在一起,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吧?”少女的羞涩悄悄闯入身躯,她将双唇微微抿起,双眸却依旧闪着星星般的期许,有时眨巴几下。

令视线终点处的人越发疑惑。

但很快便心下了然。

“我会给你请最优秀的私教,程衿说你想学法,港大的法学系同属英美法系,又是国内顶尖的,一切结束之后,老师会帮你申请。当然如果有去他国读书的意向,我们给予能力范围内最大的帮助。”她有意无意地回避着那个可怕的猜测,但终究是无法违背性格里本质的善良。李盎山当然不愿意做那样残忍的事情,可这个世界又能施舍自己几分可怜的善意呢?”同是天涯沦落人罢了。

“好,谢谢。”明媚的眼眸在无人知晓的细节里独自黯淡,宋漾呀宋漾,你在幻想些什么呀?

“律师很快会草拟好合同,期间有什么事情和他沟通就好,这学期结束就可以搬过来了。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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盎漾不期
连载中芋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