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蒂芙陪着艾沃尔走到院门口,两人不约而同默契地停下脚步转向对方。此时天光刚亮,旭日破晓,晨光破云洒落在艾沃尔的金发上为她笼上一层朦胧的橙金光晕。兰蒂芙忍不住伸手撩起她额边一丝散落的碎发,指尖抚过她不甚光滑细腻的侧脸,心里一万个不愿意现在就和她分开,虽然理智上她很明白艾沃尔有非常重要的事必须要启程去做。
结婚这么久她头一回感受到送别爱人依依不舍的心情。
是的,现在的艾沃尔对于兰蒂芙来说已经“今非昔比”了,她们对彼此而言的意义就在昨晚实现了跨越,月光与烛火交织中耳鬓厮磨缠绵悱恻的每个时刻对现在的兰蒂芙而言都记忆犹新,过去的她们之间有过什么样的关系和羁绊都已经成为抛在身后的过去,如今艾沃尔对兰蒂芙而言最重要的身份——就是秘密的,唯一的爱人。
后半夜中她们终于精疲力竭地歇下时,兰蒂芙趴在艾沃尔胸口上听着她渐渐平息的心跳,认真又执着地思考着,怎样才能和她永远在一起?而不是只能保持见不得光的关系。
这个问题一直让兰蒂芙烦恼到她不知不觉睡着都没能得出明晰的答案。
不过如此难分难舍是不是多少有点不吉利?兰蒂芙又忍不住暗想,海厄波尔离这里也不算太远,甚至可以说比阿瓦斯尼斯到佛恩伯格要近得多了,但海厄波尔毕竟是……
果然还是很不吉利啊!
“一想到你去海厄波尔,我还是感到很不安。”兰蒂芙望着艾沃尔忧心忡忡道,“那里毕竟……毕竟是你的伤心地,我总觉得……”
“好了,别想那么多。”艾沃尔说着双臂一环将兰蒂芙揽入怀中搂紧,“你愁得我都要怀疑自己了,这次算是我参与过的所有行动里比较——轻松的一次,我还是相当有把握圆满完成任务。”
“我当然不是质疑你的本事,可……那是海厄波尔。”兰蒂芙说到这儿眉宇间忧愁之色更甚了,“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艾沃尔嘴角的笑容也跟着收敛,她短暂地移开视线后又看向兰蒂芙挽起微笑道:“其实我在小时候——在村子被灭后还独自回去了一次,不过现在没时间细说,等我回来,你若还有兴趣,我就跟你慢慢讲述吧。”
听说艾沃尔居然在年幼时独自返回过已经成为废墟的海厄波尔,兰蒂芙惊愕地瞪大了双眼。艾沃尔没等她回应就用力将她抱紧,是兰蒂芙熟悉的勒到她些许生疼的力道,很快艾沃尔就放开了她,抬手轻抚过兰蒂芙忧心忡忡的脸微笑安抚:“如果行动顺利,我今晚之前就能回来见你。”
“要是……”兰蒂芙把“行动不顺利呢”吞进肚子里,眉头皱得更甚了些又问,“真的不能让我一起……”
“不能!”艾沃尔打断兰蒂芙斩钉截铁,“绝对不行!”
兰蒂芙撇撇嘴,她之所以迟迟不问那个问题就是因为早就料到艾沃尔定会回绝。而且她看得出来艾沃尔一直为当初答应自己的强烈要求,把自己独自送往阿瓦斯尼斯追捕韦兰非常后悔。哪怕还有戈德温陪同,艾沃尔恐怕也是绝不愿意那种事再重演一次。
也许是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嗓门太大了,艾沃尔赶快放缓声调劝道:“我不是担心你碍事,我只是……“
“你只是怕我出事,我知道。”兰蒂芙露出了由衷的笑容说道,“我对你的行动计划一无所知,光就这点来说也不适合临时加入行动,我刚才只是太过于担心了,你说得对,”兰蒂芙深吸口气又用力呼了出来“我应该放松一些,没人应该比我更相信你的能耐。”
说完兰蒂芙踮起脚又给了艾沃尔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艾沃尔在她松开胳膊时没忍住又吻住了她冰凉的双唇,虽然很快就放开了对方,但兰蒂芙左张右望时还是瞥见不远处有个老妇带着一年轻女子经过,她们扭头望向兰蒂芙和艾沃尔这边时,老妇脸上带着充满揶揄,表情挤眉弄眼,接着脚下走得飞快,边走边和她身边那年轻女子互相传递兴奋的眼神。
兰蒂芙和艾沃尔又看向对方,后者低声若有所思道:“这是把我认错了吧。”
“别想那么多了,”兰蒂芙拍拍艾沃尔的胳膊笑容比之前释怀多了,“战士们等你都等急了吧,快点走吧,早去早回。”
“那咱们就在约尔的长屋再会,”艾沃尔说着这才开始往后退,“届时再细谈昨晚咱们还没来得及聊的话题。”
兰蒂芙愣了愣,兰蒂芙的脸颊又迅速变得通红,她用力锤了下艾沃尔的胸口,可算把艾沃尔从跟前“锤”走了。兰蒂芙抱着胳膊目送艾沃尔倒退着走了几步,接着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在爱唯欧人大步流星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后,她脸上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了。
怎么可能笑一笑抱一抱就不担心呢?
兰蒂芙老气横秋地叹口气,望着艾沃尔的身影越走越远直到看不见,这才扭头往木屋走去。接下来她要做的事也并不轻松——她得将木屋收拾得干净齐整好归还主家,昨天艾沃尔将赫尔加遣了兰蒂芙只能独自一人完成这个颇有些艰巨得任务。之后她还得将自己拾掇拾掇然后前往阿瓦斯尼斯最大的长屋里拜见本地的雅尔约尔一家。虽说约尔一家和斯蒂比约恩一家也算是时不时互有往来的老熟人,但兰蒂芙毕竟是头回正式拜访,她认为自己应当精心挑选好礼物再上门拜谒。另外据艾沃尔所说,由于斯蒂比约恩早和约尔有过协议,双方的战士和雅尔家族成员只要愿意,都可以在对方的长屋里找到不错的住处,所以艾沃尔这回带来的手下都住在约尔的长屋里,包括戈德温以及之前离开的赫尔加。他们兰蒂芙是不用操心了,但如果艾沃尔回来后他们无法立刻启程返回佛恩伯格,那兰蒂芙还得给艾沃尔和自己收拾住处。
兰蒂芙回屋后立刻忙活起来,她花了近乎一整个上午的时间打扫收拾了自己住过六天的小木屋,她甚至颇费了番精力把小木屋打理得比她刚进来看到得那个冷清且灰尘飞舞的小屋看来更加整洁温馨,反正她自己是这么觉得的。然后她草草给自己弄了点吃食,应付了午饭,重新梳洗一番船上最正式最隆重的长裙,梳起最华丽庄重的发髻,戴上沉重昂贵的三串宝石项链,然后才收拾好包袱关好门离开木屋和小院。
这之后她也没急着找到长屋,而是现在城里逛荡了几圈,为约尔一家四口费心挑选了礼物。就在她逗留铁匠铺烦恼要怎么给约尔的两个儿子挑选适合身份和尊卑的见面礼时,她竟然又偶遇了之前在木屋外头偶然撞见她和艾沃尔拥吻的那个老妇人,只不过这会儿老妇人身边没有那个年轻女孩。老人一看到兰蒂芙,现实费劲地眨眨眼,然后在艾沃尔回避转身时大声说道:“哦!是你!林子里木屋那个——”
兰蒂芙也只得尴尬地转身微笑,老人快走几步来到兰蒂芙跟前故作神秘地低声说道:“不用害怕,我绝对不会把你和那个年轻人的事说出去的,我还会暗暗祝福你们私奔成功哟。”说到这儿老太扶着脸感慨道,“小伙子真是英俊啊,又英俊又强壮,我当然要成人之美咯。”
说完老太摆着手就呵呵笑着离开了,似乎完全没意识到兰蒂芙黑着个脸欲言又止。
不过被她这么一打断兰蒂芙倒是突然有了想法,她给那兄弟俩分别买了把头盔和盾牌,将礼品包裹妥善后,兰蒂芙这才前往阿瓦斯尼斯的长屋。到了长屋后她先与逗留在长屋的佛恩伯格本地人汇合,其中包括劳菲。接着她才挑了几个侍女和劳菲一道找到长屋总管通报来意,接着就在会客室等候此地雅尔大驾光临。让兰蒂芙没想到的是,约尔本人竟然也十分空闲带头进了会客室,兰蒂芙瞧仔细了,约尔和卢夫文娜的两个儿子都没跟来,而且看卢夫文娜似乎眉宇间有些抑郁。等双方一顿寒暄,兰蒂芙展示自己的见面礼后,卢夫文娜才叹口气说道:“可惜哈蒙德不能来亲自感谢了,唉,诸神保佑我儿挺过难关。”
兰蒂芙打听之后才得知哈蒙德和盖尔蒙德兄弟俩外出打猎大半夜才回来,且哈蒙德受了重伤,现在还在床上调养。
对此深深表示遗憾和祝福,以及对于接纳黑鸦族人表达客套感谢后,兰蒂芙其实对约尔夫妇俩就没什么可再谈的了。眼看着约尔也有离开的意思了,兰蒂芙咬咬牙攥了攥拳头鼓起勇气开口:“其实——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哦?”约尔神情看来有些兴致,“说说?你需要我们帮什么忙?”
“二位也清楚,艾沃尔正在海厄波尔铲除盘踞该处的阿格德尔势力,”兰蒂芙谨慎地组织着语言,“虽然她的任务与阿瓦斯尼斯并无干系,但仔细一想,阿瓦斯尼斯的北部门户被阿格德尔的毒蛇扼守着,两位应该也难以安心吧,”说到这儿兰蒂芙瞧了瞧对面夫妇二人的脸色,才继续道,“对于艾沃尔的能耐两位应当都有所耳闻,我在想,不妨派一小队阿瓦斯尼斯的战士前往海厄波尔接应,艾沃尔已经先行一步,我相信她能摆平问题,你们的人只是需要了解情况做些扫尾,倘若——艾沃尔出了岔子,你们至少能够知道阿格德尔人的状况以便应对更糟的情况。”
约尔和卢夫文娜对视一眼,接着约尔嘴角浮起高深莫测的笑容,呵呵笑了两声后道:“斯蒂比约恩族里的女眷都厉害得很哪,其实你开口之前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目前看来这没什么可犹豫的了,我马上派遣小队前往海厄波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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