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尔达收回视线看向奥瓦德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认识艾沃尔的?”
“就昨天,”奥瓦德揉了揉鼻子耸耸肩说,“她要用船,还需要熟悉这附近水域的船夫,既然给钱我没理由拒绝嘛。”
“这里的水域看起来挺危险啊,”格尔达举目四望说道,“我从没来过这里。”
“你没来过就对了,这儿是瑟索姆暗礁,有经验的船长都会绕开这儿,没经验的就会变成那样,”奥瓦德说着指了下不远处那半截船头说,“这里作为登陆地点也不算理想,要不是有点特别目的,根本就没必要来这儿。不过这里风景挺好的,反正我这么觉得。”
“那……艾沃尔向你要船的时候,还说了什么别的吗?”格尔达又忍不住探头看了看水下,除了翻涌的泡沫和幽暗的蓝色,什么也看不见,“你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就想来这里吗?”对格尔达来说,今天的一切确实太突然了,艾沃尔事先连半个字都没透露过。
“她只跟我说,她知道这里有沉船,”奥瓦德撇撇嘴,一副“有钱人的想法咱不懂”的表情,“还说没准能在这里捞到点儿……嗯,有‘纪念意义’的东西。”他咂摸着这个词,“确实嘛,从老沉船里捞上来的东西,不管值不值钱,听着就挺有故事,不是吗?”
纪念意义……格尔达琢磨这个词,脑子里突然闪回谋个红发女人的面容。
艾沃尔来这儿……不会就是为了兰蒂芙的心愿吧?
格尔达确实如实把兰蒂芙对礼物的希望转述给了艾沃尔,后者只说知道了,之后就一直没再提起,格尔达以为艾沃尔压根没放在心上。
不过也不好说,格尔达挪了挪屁股暗想,更有可能是艾沃尔这财迷从哪里打听到沉船里有宝物价值不菲,这确实值得她冒险在冬天下海。
箱子艾沃尔确实发现了,无论是船外还是船内的,那些陈年旧箱斑斑驳驳,绿苔包裹,货物过个几十年都经不住海水这么磋磨。除了这些已经分辨不清原样的货品,能看清的就是那星星点点洒落在海砂中闪闪发光的钱币。
现在薅一枚马上上潜也不是不行,但是还有那么多小宝箱呢,这可都是商船,指不定哪个箱子里头就有兰蒂芙想要的那种寻常市场买也买不到的稀罕物件呢?脑中浮现出出发前兰蒂芙那苍白虚弱又充满期待的面庞后……
艾沃尔猛地一蹬腿,朝着海面窜去。
艾沃尔先浮上水面换了口气,还没等格尔达问出口转眼又下潜,这回她一口气游进船舱直奔离她最近的那个宝箱。
被海水浸泡了几十年,箱盖早已腐朽不堪。艾沃尔抽出腰间的短斧,只用了两下劈砍,那朽木就像烂泥一样松脱开来。她满怀期待地翻开箱盖——
失望瞬间攫住了她。箱中之物要么与黑泥彻底融为一体,要么锈蚀得面目全非,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艾沃尔毫不迟疑,转身游向船舷外侧找到另一个箱子。故技重施斧头劈开腐朽的箱盖。这箱子里面全是腐烂发黑的皮制品,曾经可能是价值连城的奢侈品,如今已完全沦为黏糊糊、抠都抠不出来的垃圾。
一股烦躁猛地窜上艾沃尔心头,她憋着气视线拂过断裂的桅杆、坍塌的舱壁、堆积的泥沙……目光定格在离她很近的船舷另一侧。那儿有一个更小的箱子,但似乎是个金属箱子。
艾沃尔迅速游到甲板上方。这里的甲板因为船身断裂而扭曲变形,裂开巨大的缝隙。她透过缝隙往下看,发现那个金属箱似乎是被当作压舱物的一部分,封在甲板下方,这说明这个箱子本身就很有分量。
也就是说……这个箱子里很有真家伙……!
奖励近在咫尺,但该死的船舷隔开了她。
闭气过久已经让艾沃尔开始感到肺部灼烧,心跳沉重撞击耳膜,她也不能像夏天游泳似的想潜几回潜几回,不仅是气息的问题,身体对寒冷的承受极限也快要到了,但到手的钱财怎么能视而不见呢。她必须尽快解决这个箱子!
她四处瞧了瞧,发现这个从中段断开的船身果然甲板有巨大裂口,她用斧头一边劈一边拆,把大半边甲腐朽不堪的甲板全掀开,总算看到了那铁箱露出的一角真容。但同时她的四肢也几乎麻木僵硬,指头都快要握不住斧柄。
拼命掰开最后几块碍事的木板后,铁箱终于完全暴露在艾沃尔眼皮底下。拿斧头敲了两下后艾沃尔发现这锁还挺牢实,仅靠粗暴的方式是无法开箱的,那就只能直接把箱子整个带上水面了。
于是她把斧头收回后腰伸手去摸箱子底部,突如起来的刺痛让她猛地缩回手,仔细一看被划破的指尖冒出了丝丝血迹。
……这铁箱底部,居然围了一圈密密麻麻的藤壶!
放弃的想法一瞬间从艾沃尔脑子里溜过,也就是溜过而已。
除藤壶要用专门的工具而且需要耐心,乱砸乱剁是浪费力气,艾沃尔在四肢彻底僵掉前再次挥起斧头,只不过是冲着铁箱的舱底。木板都已经朽烂腐坏,由于藤壶生得太多,各种粘连物比箱底还大。艾沃尔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她梗着脖子压榨自己全身上下剩下的所有力气,忍受手指上传来的阵阵疼痛,听着水中模糊传来嘎吱裂响,一手抠锁孔一手插进藤壶缝,身躯好似弓弦般绷紧,脚踏船板向后猛拉箱子。为什么这么难掰?底下到底还粘了多少奇奇怪怪的东西啊?怎么……
嘭!
铁箱应声剥离船体,浑浊泥团瞬间迸发迎面扑来,艾沃尔躲闪不及只来得及闭上眼睛别过头,寒冷几乎夺走了她的全部感知,脑瓜都冻成了僵硬的浆糊,只有铁箱重重坠地的触感通过她的胳膊传达进意识之中。
失去箱子的危机感让她多少使了点力气,就在它向旁滚落时艾沃尔伸手一把捞住了它——这几乎就是艾沃尔此时的极限了,她的手指已近不能弯曲。
这个动作让艾沃尔瞥到了箱缝中一闪而过的灿灿金色,瞬间给了她回到海面的动力。这个箱子果然没有白掏,她一定要把它带回地面上!
本来用肉眼都能看到底的浅滩眼下对她来说恍如置身深海般有千里之深,海面上摇曳的碎沫和明亮的阳光远的遥不可及。她还透过水面看到了格尔达被水波轻微扭曲但清晰可见的脸。
她张着嘴似乎在呼喊自己,可声音传入海中沉闷而诡异,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艾沃尔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了,只有“水面触手可及”这个印象反反复复在脑中回放提醒自己,一定不能卸劲儿,必须保持游动,一只熟悉的手破开摇荡的海面伸向她,艾沃尔卯足劲儿拧毛巾似的运动关节将空着的那只手举向头顶。
哗啦一声响海水甚至溅到船上,奥瓦德被溅到冰水打了个哆嗦。艾沃尔一只胳膊费劲地搭在湿滑的船舷上,另一只胳膊被格尔达死死拽着。她趴在船舷咳嗽、干呕,吐出带着腥咸味的海水,冻得乌紫的嘴唇哆嗦着,只憋出一个嘶哑到变调的字:“网!!”
奥瓦德立马行动起来把早已备下的捕鲸用渔网撒下船,在艾沃尔的帮助下网实了宝箱,格尔达拉艾沃尔上船时他尝试自己把箱子拖上来,然而……
好重……!
本来以为借着浮力拖拽箱子的奥瓦德上手之后为这网中之物的异常沉重暗自心惊,只得咬紧牙关放慢动作,如果不是刚刚把网子一端固定在船上恐怕他会被连人带网一起被拖进水里。
艾沃尔刚爬上船来浑身哗哗淌水,薄衫湿透全身冒寒气,牙关止不住地打颤,皮肤都青中透紫,奥瓦德又瞥了她一眼,格尔达很快给她罩上绒毯裹起来,那一瞥对奥瓦德而言已经足够震撼——被海水浸透的薄薄亚麻衬衣紧贴在肌肤上,将底下那副身躯的每一块隆起饱满的轮廓、每一寸贲张的肌肉线条尽皆暴露无遗……果然不是衣甲太厚造成的错觉,这女人块头几乎能顶两个自己。
难怪能从海底拖上来那么沉的铁疙瘩——奥瓦德斜眼瞥着艾沃尔忍不住疑惑——这真的是女人吗??
此时此刻的艾沃尔对来自他人的震惊视线丝毫不觉,她从裤兜里摸出个冰凉湿滑的银币,用力抹了抹上面沾着的残留绿藻,嘴角浮现一抹笑意——这个她应该会喜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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