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的时间早就过了,老龙王迟迟不见敖光回来,心中便觉不安。他整了整衣袖,准备起身向王母娘娘告辞。
对于龙族而言,蟠桃虽能延年益寿、增强法力,但与敖光的安危相比,这一切都是微不足道。
“王母娘娘……”
老龙王刚要开口,王母娘娘面带微笑地打断道:“怎么,龙王等不及了?既然众仙已到齐,今年蟠桃大会的开园官,就由你来当吧。”
开园官是对蟠桃大会负责蟠桃园大门的仙人的尊称。每年,这一职位都是由德高望重的仙人来担任。得此殊荣,龙王觉得此时不该说些离场的扫兴话。于是,他环视在座满眼期待仙友们,双手合十,恭敬谢邀。
开园仪式结束后再提告辞也不迟,老龙王心中暗想。
一群仙人跟随王母娘娘来到了蟠桃园的门口。
正当老龙王准备开门时,他惊讶地发现园门竟然是开着的。老龙王疑惑地望向王母。王母娘娘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将手中的拐杖往地上一戳,整个天宫都为之震动。
“是谁擅自闯入了蟠桃园?”
这声震天动地的质问震掉了少昊手中的仙桃。仙桃一触地便同融化一般,消散于天地之间。少昊叹了口气,再次飞身摘了一颗更大的仙桃,递到敖光的嘴边。“尝尝这个,它比刚才那个大,吃了你一定能好起来。”
小龙此时盘踞在一根巨大的桃树枝上,眼中挂着两行血泪,全身的龙鳞闪烁着金色的光芒。他咬了一口仙桃,头顶上原本如姜般大小的龙角,又长了一些,现在已经和匕首一样大了。
少昊轻抚着刚刚长大的龙角,笑着说:“我第一次摸龙角,竟然是热的。不过,你吃了这么多仙桃,伤口怎么还没愈合呢?”
这一幕恰巧被匆忙赶来的王母娘娘看到。老龙王和众仙人也涌入了桃园,他们看到满园的仙桃,竟然少了一半。
“太子!你这是在干什么?还有,这是哪里来的妖孽?”王母娘娘怒气冲冲的怒喝吓得两个少年引颈缩手。
太子?说得是天庭的太子还是龙宫的太子?妖孽?一个是旋翼真龙,一个是三足赤乌,喊的又是谁?
龙王面露不悦,更让他愤怒的是,敖光身上的血痕和灼伤从何而来?老龙王气得胡子直颤。他怒目圆睁,环视四周,最终目光定格在王母娘娘身上,“娘娘,我儿敖光来参加蟠桃盛宴,如今落得这般模样,这天庭是不是该给个说法!”
说着,老龙王从袖中涌出一股水流将小龙从树枝上取下来抱进怀里。
“父王?”敖光睁不开眼,痴痴地唤着。
“龙儿,是谁害你至此?”老龙王生气了。
“父王,不怪少昊,是我,技不如人。”话音刚落,小龙蜷缩起身体。那副可怜的模样把龙王心疼坏了。
“王母娘娘,我儿被赤乌灼伤,这笔账天庭打算如何清算?”
如果说刚才王母口中唤的孽障,还不知是谁,那么如今这次,大家便明白了,因为王母招赤乌近身,摸着少昊的额头,“是你招这不明不白之人来园?”口气中的亲昵一扫刚才的震怒。
少昊知道犯了错,委屈的泪水开始在眼中打转,默默点了点头。
王母又追问:“小龙吃了仙桃?”
少昊又诚实地点点头。
众仙一听,将目光投向老龙怀中的小龙,此时小龙身上虽然带着伤,可浑身金光饱满,一看就是道行加满的样子,不自觉脸上露出了羡慕。
更有仙长在背后开口道:“虽说太子误伤龙子,可喂食仙桃这份赔礼也够显诚意了。”
“是啊,孩童间打架,难免受伤,3000年一结果的仙桃,可不是随便就能吃到嘴的。”
“更何况还吃这么多,若不是少昊太子糊涂,哪能便宜了小龙。”
“老龙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老龙王本来还想维持些体面,可仙群里的不敬之简直言欺人太甚!
什么3000年一结果,谁稀罕,我龙儿浑身是伤,你们这群仙翁都瞎了眼吗?只为天庭小儿说好话,是瞧不起我龙族太子吗?
老龙将敖光伏于肩上,怒哼一声,将蟠桃仙地震了三震,随后运气空掌打向地面,金丝伴着浓郁的仙气涌进地面。
蟠桃树上青黄不接的桃子肉眼可见的焕发生机,转眼间竟然熟了。
仙群中发出声音:“老龙王将仙力注入地脉,将未熟的仙桃催熟了。这下,大家又能品蟠桃了!”
群仙松了口气,误以为吃不上蟠桃的沮丧一扫而光。
老龙回身,傲视众仙“我已将三万年功法还与仙桃,我儿不欠各位了。可伤我光儿的帐,是不是该还了?”
这一问,众仙哑口无言。
谁不知这天庭太子是盘古大帝转世,曜日阳火护身,平日里被天后娘娘娇养致极,谁敢伤他半根毫毛?
老龙王见没人敢说公道话,愤然拂袖,转身一步一步走向少昊。脸上的神情仿佛要把他吃了。
此时,一股飓风烈火从天而降,将龙爪拦了下来,众人回身望去,远空中一枚金红火光正往这边冲来,天后娘娘千里传音,“谁敢伤我昊儿?!”
天后乃是世上仅剩的最后一只浴火凤鸟,也是天魔大战时劳苦功高的战神。被众仙尊为天后,脾气很是不好。
老龙见天后到来,收回龙爪,礼让三分。
浴火凤凰落地后化成身穿紫袍头戴金冠的人形,趾高气昂地问老龙:“龙王在天庭是不是放肆了些?”
“此话怎讲?”
都说龙凤呈祥,天下太平,眼下蟠桃园内顶天立地站着的两位,竟是水火不容,互不相让。
“今天蟠桃大会请的都是得道成仙的大翁,敢问这龙宫太子,可是在邀的哪路神仙?”
天后一句话问得龙王面色不善。他心想:龙宫太子虽然没被邀请,可凭我老龙的面子,带儿子来天宫长长见识、会会仙友,难道还要求天庭开道不成?
龙王不愿向天后低头,反问道:“这蟠桃大会难道会被我家甘露不食的小儿吃穷了不可?天庭若这般小气,不如下届蟠桃会,就来我大海里办,我定教与会的仙翁携家带口吃个痛快。”
天后冷哼一声,“好个吃痛快,你海里的臭鱼烂虾能和天庭的仙桃媲美吗?我看你老带小,偷仙桃,分明是图谋不轨!”
“放肆!说我儿偷?”老龙王将肩头的敖光取下来,放在掌心柔声问道:“光儿,敢问这蟠桃可是你摘的?”
“蟠桃?什么是蟠桃?少昊喂我好些果子,这些都是蟠桃吗?”
老龙王勒紧双眸,凝视天后。
“少昊!”天后将躲在王母身后的少昊叫到跟前,“这院里的桃子是谁摘得?”
“母后,不要打我。”赤乌神鸟扑通一声跪在天后脚边。
吓得众仙往后一退,“使不得使不得啊,太子乃盘古大帝转世,怎可向我等下跪?!”
仙群里发出惊呼,眼看着就要屈膝下跪。
“慢着!”
说话的有两个声音,一个是天后拦住了众仙的动作,一个是老龙怀里的小龙。
天后也惊了,小小龙子竟然敢在她面前叫嚷。
空气短暂安静,小龙弱弱抬起头,娇声说道:“是我,是我让少昊摘仙桃的。”
跪在地上的少昊心头一惊,他看了一眼巍峨如山的天后,想要开口说出实情,却因胆怯咬紧了牙关。
这次天后没有发怒,反而不怀好意地笑着看向龙王,“老龙,你可有话说?”
老龙王心疼地看着敖光受伤的身体,“我已还了仙桃地脉3万年道法,此事可以一笔勾销了,可我儿身上的灼伤,天后打算如何偿还?”
“我儿曜日阳火能灭初世邪魔,这伤我也无能为力。”
老龙王一听天后此言,顿时须发怒张,周遭电光闪闪,头顶乌云遮日,风雨欲来。
“难道,我儿的眼睛再也睁不开,我儿的龙皮就这样白白被烧吗?”老龙王不准备善罢甘休了。
天后摆起架势,周身燃起火焰。眼看大战一触即发。
“且慢。”仙群中传来一个声音。众人回首望去,原来是慈航道人。
“小仙近日炼成了一枚法器,乃是一个能焕然新生的无量净瓶。这精瓶之水可以去腐生肌,想来可以治愈龙王太子的外伤,若龙王不嫌弃,可愿拿来一试?”
慈航道人的话叫停了即将开展的龙王和凤后。
就在二人犹豫之时,少昊起身说道:“当然要试,祸是我闯的,让我去取吧。”
慈航道人颔首笑道:“想不到天庭太子竟是这般敢作敢当,果然有盘古前风。不知天后同不同意小仙带太子去我紫竹林?”
天后显然是有些不放心,可慈航刚把少昊那点逞能的心捧起来,此时若不同意,难免让她在众仙面前做实一个溺爱之罪,于是她点点头,同意少昊去了。
王母娘娘轻轻顿了顿拐杖,开口道:“既然龙太子有救,蟠桃又得龙王护佑,我刚数了数,整园仙果数量正好,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咱们何不边品仙桃,边等候慈航的仙瓶?”
众仙本就被突发情况牵扯的心神不宁,王母如此一说,纷纷塌下心来。于是众仙归座,盛会再续。
只是老龙王沉默不语,将怀中的敖光小心看着,对分到桌前的仙桃分毫不取。
他坐等着慈航道人的仙瓶来救光儿。
可他左等右等,眼看着周围仙友酒过三巡,仙桃也大多只剩下个桃核,渐渐有些不耐烦。
忽然,“报~启禀天后娘娘,王母娘娘,我是慈航道人手下的龙女,刚才慈航道人想找少昊太子要一样药引,少昊不肯,一怒之下打碎净瓶逃跑了!”
“什么?!”老龙王心脏咯噔一下,加上龙女话中带着的急躁,惹得他怒火中烧。
“好你个慈母败儿!先是伤我龙儿,再毁净瓶,你们天庭欺人太甚!今日我要掀翻天宫,为我儿讨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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