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太子府回来后,萧祺一直忧心忡忡。
他知赫达贼心不死,可未想到,他们会这样快就准备攻打吴地。
晚上睡觉时,他难以入眠,时不时要翻动身子,又怕吵醒了身侧的人,遂小心翼翼转身。
可骆卿安早知他睡不着,见他又翻了个身,道:“你也莫太心急,我不会真的帮他们造火器。而且那日我听拓跋焘的口气,似是想用火器试试水,只攻打甘州,并未想大规模开战,凭甘州的守卫,对付他们不成问题。”
“话虽如此,甘州卷入战事,又有多少百姓会陷入水深火热?还有将士们,他们又要面临性命之忧,我实在不安。”
她的一只小手伸到萧祺的面前,环住他的脖子,随即柔嫩的面颊也贴了上来,萧祺感到一片温热兰息,吐在脖子处有些痒痒的。
骆卿安紧贴住他的颈窝:“我知你胸怀天下,可人也不能不吃不眠地操心。我们已经通知了甘州的守备,明日我就将新绘的火器图纸送过去。这次设计的图,能大幅提升火器的战斗力,到时定能打得赫达的军队落花流水。”
听说她改进了火器,萧祺心花怒放:“你果真设计了新图样?”
骆卿安将头又埋得深了些,鼻尖蹭得萧祺的皮肤酥痒。
“自然是真,这件事我还能骗你?”
他忍着麻痒之意,犹疑片刻,终还是慢慢伸手揽住她的柳叶腰身,按着她的头顶到了自己的胸膛。
“谢谢。”
婚假还未结束,拓跋焘就招骆卿安回兵部,商备征战事宜。
她百般不愿,可也无法,只好嘟囔几句去了兵部。萧祺笑着送她出门,见她眉毛皱得能夹死一只蚊子,樱桃红唇撅得老高,是她不常见的模样。
偶尔露出小孩般的脾气,萧祺倒觉她这样很是可爱,想去捏下她的脸颊,倒底还是忍住了:“放宽心,我在家等你回来。”
皱眉瞅他一眼,眼前的人英挺俊朗,好性儿笑着看她,唇边还有一道浅浅的梨涡,真是男子中的国色天香。骆卿安顿时气消弭不少。
“我很快会回来,等我呀。”
“一定。”
送她上轿,直到马车走远看不见了,他才转身回府。
今日要做些什么好呢?他已派流火将赫达要开战的消息传回了甘州,让他们提前做准备,但他还是不放心,在房里踱步来回走了几圈,决定还是拿出兵书读。
隆巴这个人,阴险狡诈,不得不提防。
他椅在塌上读得正酣,忽然流火进来找他。
“主子,那事终于有消息了。”
放下书,萧祺马上直起了身:“找到地点了?”
“是,我们的人跟着多隆的管家跟了多次,他十分谨慎,稍发现动静就打道回府,终于在昨日晚上有了消息。不过那个地方玄乎的很,管家进去时,是一个样,等我们到了近前,又变了一个样。要不是做了记号,真可能会弄错。”
萧祺略思片刻:“看来这个地方确实至关重要,他们甚至用上了奇门遁甲之术。你准备准备带我去看看。”
“白日去可否安全?”
“这类地方白日去反而更安全,机密之处,若有人偷探,多会选择夜晚。”
“是,我这就去准备。”
暗中调查的事终于有了眉目,萧祺不禁兴致高了起来。
他们到底在图谋什么,非得要探个究竟。
据报,祭坛在城外以西的位置。赫达人自建都起就崇拜金物,将祭坛建在西边合情合理,萧祺认为他手下的探子们传回的消息应是准确的。
骑上两匹良驹,二人飞速狂奔。朝西走是大片广袤的荒原,他们顺着标记,穿过了荒原,忽然眼前出现了一片绿林。
林子似乎无边无际,一眼望不到尽头,里面古树参天,藤蔓交错,稍有不慎就会缠到身上。
萧祺用剑拨开悬在头顶的一条藤蔓:“多隆可真会选地,祭坛建在这般密林里,若是夏日,这里蛇蚁蚊虫泛滥,来的人多半会折在这里。”
流火小心帮他开道:“可不么?想当初建坛,一定也耗费了大量的人力,苦了那些工匠了。”
他们顺着记号,来到了一处葱郁的林子前。这里和之前的景并无不同,萧祺没看出什么端倪。
这时,乌云突然蔽日,四周刮起劲风,带起地上的尘土,两人忙用手遮眼躲避。
待这阵风过去,再一看,刚才的树林竟变了样子,本是错落的树木排成了一个弧度,连树的高度也不同了。
看到眼前的一幕,流火十分纳罕:“主子,它们还真变了样子,莫不是成精怪了?”
萧祺冷哼一声:“不过是奇门遁甲中的幻术罢了,障眼法。”
“现在我们要怎么办?据记号,祭坛应就在里面。”
“退后,让我来。”
奇门遁甲之术,还是他学武时拜的师傅天山道人教给他的,当时他便觉此术玄之又玄,奇妙无穷,学得仔细。虽达不到精的程度,可也足够破解眼前的局了。
聚精会神观察这片林子的变化,他发现林子里隐藏的阵法呈倒三角形状,而生门的位置就位于图形中间的位置。
他提起剑:“走,我们进去。”
林间雾气弥漫,视线模糊,萧祺找到生门处,抄起剑破了一棵假木,顿时白雾消散,树林变幻,不再是一片参天古木,让人有森然之感,而是变成了普通的林子,一条笔直宽阔的道路现于眼前。
看到阵法破除,流火欣喜道:“主子,成功了。”
萧祺看着位于不远处的高大建筑:“我们走。”
待他们走进后,树林瞬时恢复如初,好似从未有人来过。
林间深处踱步而出两个人影。
多隆问身边的侍从:“你看清楚了?确定是天山道人的功法?”
“千真万确,错不了,属下研武多年,极熟悉各家门派,那人刚刚用的就是天山派的武功。”
微眯起眼,多隆盯着眼前的树林沉思:“我听闻,天山道人的弟子绝非普通人,他与吴国的皇室有渊源,历代皇子中会选出优秀者收为徒,可是这个黄白衣虽资质不凡,也不至于和吴国的皇室扯上关系罢?”
“大人,有个事或许你未听说,从吴国那边传来消息,他们的皇帝已久未上朝,一直是他的弟弟代理朝政。你说有没有可能,萧祺会离开吴国,来我们这呢?”
此时浓雾又起,太阳隐入云翳,天光刹那黯淡。多隆的脸没在暗处,显得阴沉诡异。
“他到底是何人,不妨试试。”
穿过林子,通往祭坛的道路两旁,汉白玉圆柱林立,柱子上雕刻有龙纹,顶端是一尊神兽。
此间静谧得可怕,有一种毫无生气的死寂感。萧祺二人不得不步子放得极轻,怕引来注意。可直到了祭坛前,他们也未见守卫。
祭坛建在一处高台,仿佛凳云入天,伸手可揽星辰。
流火仰起脖子瞭望:“这也太高了,多隆那货也不怕累到了他的太子殿下。”
既然来了这里,萧祺自然是要上去看个清楚:“走吧,我倒要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两人足足走了半个多时辰,才爬上了顶端,看到一座圆型须弥座,上面满刻莲花,台座的正中插着一把剑。
走到近处,萧祺看到剑身玄黑,刻满繁复怪异的铭文,且足有一米多长。
流火围着看了一圈:“这座祭台上就只有这把剑,难不成这剑有什么特别之处?”
之前听说赫达人密谋了几年的事就是祭坛,萧祺也觉奇怪,还以为他们会在这里悄悄建军,或者研制秘密武器。结果来了后就只找到了这把剑。
他也百思不得其解:“这座祭坛既是精心建造,又特意祭祀这把剑,定有什么蹊跷之处。莫非剑上有机关?”
挠挠头,流火疑惑道:“我看着这就是把普通的剑啊,最多长点,锋利点。难不成像志怪话本上说的,这是一件能呼风唤雨的法器?”
萧祺摇摇头:“我不信拓跋焘是会相信这些子虚乌有东西的人,或许是我们的消息错了。”
听他这么说,流火急了:“不可能吧,我们的人潜伏许久,这次是消息确凿才敢禀报。”
“多隆狡诈,这里就是个幌子也说不定。而且,你不觉得奇怪吗?祭坛如此重要,可这里连一个守卫也没有。算了,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免得生事端。”
流火也觉得他的安危要紧,不宜久留:“那我们快些离开。”
回到罗府,正是晚膳的时辰。
萧祺入了饭堂,见一屋人都在,忙笑着坐到了骆卿安的旁边:“不好意思,有事耽搁,来迟了。”
说完他瞅了瞅她的脸色,见她轻拢眉头,神色不虞,看样子是气上了。他不由得紧张起来。
何氏叫丫鬟添了碗筷过来:“不忙,不忙,吃饭本就是闲适的事情,不必刻意拘束,你回来得正好。”
萧祺听了,颔首示谢。
刚吃完饭,骆卿安在他耳边小声道:“你和我出来趟。”
心中一紧,萧祺痛呼不好,唯唯跟着她出了屋子。
骆卿安只顾在前走,也不等他,两人间隔了一道距离。
“娘子你慢点,等等我啊。”萧祺加快了步子,三步并做两步追上了她。
他看着她的侧脸,似是覆了寒霜,由于走得快,鼻尖尖处凝了点汗意。
她不看他,也半晌不说话。萧祺的心沉下去,感到两人又恢复到了很久前那般陌生。
走到府中的塘边,骆卿安寻了块石头坐下。月明当空,照在水面,一寸光亮映在她的面上,照得她的肌肤莹白。
她终于看向萧祺:“你今日去哪了?”
早料得她会问,他也不想瞒她:“我与流火出去办事了。你还记得我以前说过,我来这里是有桩事要查。至于具体是何事,再容我点时日,到时我一定会如实相告。”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磨喝乐,绘制得极为精巧,在她眼前晃了晃:“喏,我回来得晚了,本还说要等你回来,是我失言了,你莫恼了,可好?”
凝睇看了一眼娃娃,骆卿安笑了:“我多大岁数了?你还拿这孩子玩的东西哄我?”
她接过泥俑,看了又看,轻轻抚了抚。
“我并未因你回来得迟了置气,实是我今日在公署得了一个消息。兵部拟了份出征兵卒的名册,我看到你也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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