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魂？为什么要融魂？怎么融魂？融谁的魂？
这些天道都没有告诉她，但模模糊糊间，凌岁安还是摸到了些谜团的答案。
——而要想深入，离山禁地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所以，凌岁安在意识到这点后，果断应下了余清风的话。
*
离开清风阁，回到金桂树下。
凌岁安和晋慕余在树下站了几息，周身景致又是倏然一变，成了一座熟悉的小院——陈府凌弗卿住处。
院中，种在花圃里的月息草开得正盛，一簇簇月白色小花星星点点分布在草丛中，仿佛闪烁的星子散落在茫茫夜空中，汇作了一条长河。
花圃边上，还站着一女子，女子一身素色长裙，清新昳丽。
“师妹……”女子开口，视线轻飘飘从晋慕余身上划过，旋即，定格在凌岁安身上。
而凌岁安迎上她的目光，不由默了下，没想到凌瑞雪会主动将他们纳入自己的金桂空间，更没想到自己在凌瑞雪这，竟然也掉了马。
——早知如此，她先前还装什么。
凌岁安暗呐，随即又侧眸瞥了晋慕余一眼，暗道，其实，按照先前的走向，她装的应该还可以，只是晋慕余……
——不愧是她人生路上、天道亲自盖戳的最大变数。
凌岁安想着，忍不住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叹完，她回了回神，重新对上凌瑞雪的眼，末了，还是喊了她一声：“师姐。”
喊完，她顿了下，又道：“我回来了。”
凌岁安认下身份。
凌瑞雪眸光一闪，原先，她还有些不信常愿就是凌岁安，方才也只是一试探，没想到，这一试探，真给她试探出来了。
“师妹，真的是你！”凌瑞雪阔步上前，抓住凌岁安的手，“你真的回来了！”
她语气激动，拉着凌岁安就往院中的凉亭去。
至于晋慕余，凌瑞雪权当没见着这人，不想与人扯旧恨，也不想与人拉新仇。
凉亭中，师姐妹二人紧挨着坐下，晋慕余看她们一眼，这次总算比在余清风那儿好，得了个位子坐。
不过，女儿家的话，他也不想偷听，于是，背对二人，他默默拿出了凌岁安给他的那本《婚后日常?典藏版?欢喜宗出品》，开始好好进修。
“师妹，你这三年……”凌瑞雪稳了稳发颤的声音，小心翼翼问凌岁安，“你这三年，过得怎么样？”
她眼角微红，握凌岁安的手带着自己都未察觉到的颤抖。
“师姐安心，我很好。”凌岁安感知到凌瑞雪的不安，纠结了下，还是回握住对方的手，然后道：“这三年我一直沉睡着，直到两个月前，我才在我六年前所雕的一具傀儡身上，醒了过来。”
她真话假话掺半说，“至于岁岁的下落，也的确是这具傀儡查到的，只不过，她一查到，身体就被我占了去。”
凌岁安如此解释。
凌瑞雪琢磨她的话，判断不出真假，也无心细究，只觉着凌岁安能再次回到她身边，就是上天最大的恩赐。
因此，凌岁安这么说，她也就这么信了。
可除此之外，凌瑞雪仍对一件事耿耿于怀，那就是：“你之前去墓林，不肯与师姐相认，是不是还在怪师姐……怪师姐三年前擅作主张？”
凌瑞雪越过凌岁安，看了眼她身后热衷学习的晋慕余，哪怕再迟钝，如今也想明白了二人的关系。
是故，再回想三年前，她也就清楚自己到底干了怎样一件错事。
“师姐，我从未怪过你。”凌岁安注意到凌瑞雪刚才看晋慕余的那一眼，心情复杂，但面上还是维持住表情不变，道：“我不与你相认，是怕活不长久，便又死了。”
凌岁安眸光微转，“我本就是傀儡生灵，三年前，这灵又曾被天雷劈碎，所以我怕我这灵如今虽附在这具有我气息的傀儡上，但之后，等这傀儡上，我的气息淡了后，我怕我的灵也会跟着散去。而散去后，我便又死了。既如此，与其日后又叫你伤心，倒不如一开始，就不与你相认。”
凌岁安说到后面，语速逐渐变慢，这就代表，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
因此，凌瑞雪听着听着，脸色就开始沉重起来。
“师妹，”等凌岁安说完，凌瑞雪紧蹙着眉开口，承诺，“你放心，有师姐在，师姐不会再让你有事的。”
她攥紧凌岁安的手。
凌岁安目光落在她脸上，沉吟许久，然后传声问：“师姐，三年前你做那些事，和师尊有关吗？”
凌岁安承认，她问这么一句有赌的成分，但她就是想知道，三年前的事，凌瑞雪到底知道多少，又涉及到什么程度。
“这……”凌瑞雪显然没想到凌岁安会突然问起这个，她抿了抿唇，在低头犹豫一阵后，抬头对上凌岁安的眼，深吸口气，回答，“是与师尊有关。”
她说着，看凌岁安身后、已经默默放下书转过身的晋慕余一眼，随后缄口，也用术法传声，道：“三年前，师尊与我说，只要撮合你和晋慕余在一起，你就能飞升，所以我便按照他所说，去了陈府等你们。再然后，发生了什么，你也知道。”
凌瑞雪坦白，于她而言，三年前，亲眼见凌岁安死在自己面前后，她就再难信余清风。
是故，说出这些事，若能对凌岁安有什么好处，亦或是能帮她判断些什么，凌瑞雪自然是高兴的。
“我知道了，师姐。”凌岁安长舒一口气，在确认凌瑞雪当初做的事没有触碰到她底线后，松开紧绷的肩膀。
——倘若三年前，凌瑞雪做这些事的出发点是为了害晋慕余，凌岁安想，那这弦月峰上，恐怕就真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了。
但现在，还好，她还有她的师姐。
凌瑞雪也注意到了凌岁安的变化，她抓凌岁安微微蜷拢，忽地，问对方：“师妹，你就不怕我骗你吗？”
就不怕，她是为了遮掩自己犯下的错，将一切推给余清风吗？
“不。”凌岁安语气肯定，“我信你。”
凌瑞雪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她了解，也正是因为了解，她方才才敢问出那些话。
“那我以后能去离山看你吗？”半晌，凌瑞雪复又问，眼神中带着小心，又有些期盼。
凌岁安见此，不知该怎么回答，于是看向晋慕余，晋慕余正好也在看她，见凌岁安投来视线，顿了顿，然后点了下头。
——凌岁安在乎凌瑞雪，既如此，他就没理由阻止她们见面。
哪怕，他并不喜欢凌瑞雪。
“师姐以后可以去离山下的小镇寻我。”晋慕余为凌岁安做出让步，凌岁安自然也要考虑他的感受，“此外，师姐若愿意，我也会常常来看师姐的。”
凌岁安给出两种选择。
凌瑞雪听后，意识到自己方才说要进离山，其实有些唐突，一时，有些不好意思，但同时，又对凌岁安肯来弦月峰看她，感到高兴。
“好，听你的。”凌瑞雪露出见面以来最轻松的一抹笑。
之后，师姐妹二人又谈天说地聊了会儿别的，聊完，天色也不早了，凌瑞雪便将二人送出了金桂空间。
金桂空间外，凌岁安和晋慕余并未用缩步成寸的术法直接回离山，而是沿着三年前他们曾走过的那条山路，缓缓往山下走。
“所以你真是傀儡吗？”走到山腰时，晋慕余倏然问。
凌岁安脚下一顿，偏眸，在睨了眼晋慕余后，挽住他胳膊，打趣：“这么些个日夜，你自己感受不出来吗？”
她笑得狡黠。晋慕余见状，脸上瞬间攀上和天边相似的霞云，避开了凌岁安的眼，满脸写着不自在道：“那你说，你灵散后会死，这句话是真的吗？”
凌岁安：“……”
凌岁安眨了下眼，摸摸鼻子道：“自然是假话，都是骗我师姐的。”
她讪讪一笑，也不知自己这话晋慕余信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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