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多年前,阎罗城曾也叫盛京城。
盛京城繁华热闹,是修真界当时最大的城池,但并无仙门坐镇,而是由宋、陈、凌三姓世家把控命脉。
其中,凌家与仙门关系最近,家中大小姐凌弗卿更是抱月宗的亲传弟子,年纪轻轻便修为到元婴,是整个家族最出色的修士。
原本,凌家按照计划,是打算将凌弗卿培养成凌家家主,或者是叫她在抱月宗做一个内门长老,以此帮衬凌家之后进抱月宗的子弟。
却不想,两百年多年前,一场春日宴彻底改变了这位凌大小姐的命运走向,也改变了凌家,乃至整个盛京城的命运走向。
那一年,陈家养在后院仙湖中的佛莲盛放,共三株,开在湖中心,便好似这三姓世家一般,三足鼎立于盛京城。
陈家家主邀请另外两世家,以及关系不错的几大仙门前来陈家赏佛莲,热闹之际,也将许多原本无缘的人凑在一起,一眼,名为姻缘的红线开始缠绕,或是生出良缘,或是生出孽缘。
其中,凌弗卿与陈家那位少家主生出的便是一段孽缘。
陈家少家主,单名一个璟字。
那年,他作为陈家下一任家主,被父亲委以重任,来筹办这场春日宴。
春日宴上,他按照父亲的意思,尤为关照一人——凌家大小姐,凌弗卿。
彼时,凌弗卿年纪尚浅,涉世未深,在陈璟刻意讨好下,少女春心萌动,自此便一发不可收拾。
而陈璟,他只是做好父亲交代的任务,本意是想拉拢凌家罢了。
陈璟并不知凌弗卿的心意,少年的他一颗心分作两半,一半在青梅竹马长大的宋家大小姐,宋青崖身上,一半在光耀他陈家门楣上。
为光耀门楣,同时,也为能娶心上人,少年陈璟努力在他父亲面前表现着,试图让父亲答应,以他和宋青崖结亲的方式,来壮大他陈家的势力。
哪成想,努力百年,父亲好不容易松口,宋青崖却和凌家定下亲事,又不久,便是凌家将自家小公子送去宋家、做了宋家赘婿的消息传来。
对此,陈璟是不甘心的。明明只差一步,宋青崖便是他的妻子。
可再不甘心又能如何,宋青崖已为他人妻,他再怎么挽回也没用,倒不如向前走,兴许,后边还有机会。
陈璟想要的机会是凌弗卿送来的。
自春日宴后,凌弗卿便喜欢上了陈璟。
少女的心思最好猜,又是最难猜的,凌家家主,也就是凌弗卿的母亲,一直知道自己女儿有个心上人,却又不知道这人是谁,猜了百年,她才堪堪猜到是陈家那小子。
而她猜到后,也没犹豫纠结过什么,先后便和凌弗卿、陈家摊了牌,说可以结个亲家做做。
原本,凌家的规矩是凌家的女儿得留家,儿子可以送出去。
但对上陈家,凌弗卿选择求母亲,将她嫁去陈家。只因陈璟是陈家少家主,陈家家主如何也不肯松口,叫儿子去做那上门女婿。
说回陈璟,对于娶凌弗卿这件事,其实,他本来是不答应的,毕竟娶一个他不喜欢的人,夜夜同床共枕,怎么想都不痛快,但后来,陈家家主生了场急病,以至于陈家在盛京城的地位岌岌可危,叫他不得不改变了主意。
娶了凌弗卿,陈璟本以为有凌家的借力,陈家的发展会更好。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在凌弗卿嫁进陈家的第三年,陈家家主死了,再之后,陈家在他手里,不断没落,被另外两姓狠狠压了一头。
对此,陈璟那叫一个恨啊。
他每日将自己关在书房里,苦思冥想,想了好些年,终于,叫他想出一个法子。
这法子阴毒至极,因此,除了陈璟亲信,谁也不知道陈璟要做什么,包括那时候刚怀上第二个孩子的凌弗卿。
凌弗卿对自己的丈夫依旧很好,上帮他处理陈家那些个琐事,下为他排忧解难,每日都是数不清的好言好语,来替他纾解心中烦闷。
却不想,自己的丈夫会背刺她,甚至还利用她,背刺了她的族亲。
那是一年除夕,陈璟陪凌弗卿回凌家。
虽然,凌家家主不喜欢这个女婿,但因着自己女儿,她还是对陈璟很客气,也对这笑面虎没什么防备。
以至于,给了这厮机会,叫他在所有凌家人身上种下了控心蛊,连凌弗卿也没有例外。
控心蛊需一年才会起作用,那一年,陈璟与凌家关系打得很好,也对凌弗卿格外的好,害得凌弗卿以为陈璟是终于看见了她,哪成想,一切的一切都是利用与欺骗。
控心蛊起作用,陈璟控制变作牵线傀儡的凌家人,屠尽了整个宋家,然后又将宋青崖接进了陈家。
宋青崖告诉陈璟,她恨凌家,想要陈璟替她报灭门之仇,并许诺对方,只要对方帮她报仇,就嫁给他。
于是,在宋家覆灭的第二个月,凌家也消失在了盛京城,盛京城只剩下陈家,一家独大。
彼时,凌弗卿第二个女儿才不到一岁,小小的孩子就这样,被亲生父亲作为要挟,逼迫她失去所有族亲、知道真相后的母亲留在了陈家。
那些日子是灰暗无光的,凌弗卿以为自己这一生都会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囚笼里,直到小女儿三岁那年,被宋青崖推进冰湖,奄奄一息。
是了,宋青崖还没死,最恨凌家人的宋青崖还没死。
只要她不死,她便不会放过她,还有她的两个女儿。
可凌弗卿知道,这是她欠宋青崖的,若非她执意要嫁陈璟,宋青崖与她的弟弟本来也可以和和美美一生的。
但凌弗卿也知道,她的两个女儿亦是无辜的,错的是她们的母亲,而非她们。
想清楚这些,凌弗卿终于下定了决心:她要送她的两个女儿离开陈家,她要让她们彻底与陈家脱离关系。
凌弗卿带着两个女儿连夜逃出陈家,奔袭千里,去了抱月宗。
抱月宗,她将小女儿身上控心蛊的蛊毒尽数转移到自己身上,然后在蛊毒发作前,将两个女儿交给了她的师兄。
控心蛊,子蛊在人身上发挥的作用,其一是心神被控,完全听从拥有蛊母者;其二,便是子蛊不得远离蛊母三日,不然,必死无疑。
凌弗卿死在一个春日。陈璟三天后找来,找来时,凌弗卿的师兄已然将她下葬,而她的两个孩子也成了她师兄唯二的亲传徒弟。
其中,大徒弟记事得早,她不仅记得父亲曾经对母亲的冷落,也记得父亲曾经对母亲的利用与伤害。
于是,在她十八,修成元婴时,她回到了盛京城,回到了陈家。
她凭一人之力,屠尽陈家,最后,在陈家祠堂里,将陈璟与宋青崖的神魂抽出,以阵法相困,叫他们永生永世不得超生,只能困在这一隅之地。
“此外,我师姐还将姓改了,随了母姓。”
陈府大门外,凌岁安将自己知道的全部交代给身后二人,交代完,还细细回忆了遍,生怕错漏哪个细节,将陪她进陈府救师姐的人害了。
“啧。”温隐翠发出一声,“这姓陈的可真不是人啊。”
他连连摇头,动作间,手里的木梳不小心扯到头发,痛得他发出“哎呦”一声,随后,两眼泪汪汪道:“我的宝贝头发断了。”
凌岁安转头看他,视线落在他手里那一绺头发上,微感新奇:“你这头发原来是绿的。”
温隐翠闻言,笑呵呵将手里的头发打成蝴蝶结,放进凌岁安手里,道:“怎么样,好看吗?”
凌岁安中肯道:“好看。”
话落,她手里的蝴蝶结便被一只手拿走,在她眼前被捻成了墨绿色粉末。
“好看什么好看,没见识。”晋慕余冷冰冰说,说完,他视线又在凌岁安那身鹅黄色的裙子上短暂停留一瞬,抿唇,“穿这么扎眼作甚。”
凌岁安换好衣裳,赶来阎罗城时,天还是黑的,因此,晋慕余和温隐翠谁都没发现凌岁安穿的是这么一条亮丽的裙子。
本来,人就是可爱俏丽那一挂的,眼下,配上这裙子,更是将人的目光不住吸引过去。
“怎么,不好看吗?”凌岁安随手提了提裙摆。
晋慕余目光落在陈府的匾额上,不看人,只是重重“嗯”了声,道:“对,不好看。”
凌岁安若有所思:“那我还有两条裙子,一条是桃粉色的,一条是柳绿色的,你想要哪个颜色?”
温隐翠抢答:“柳绿!柳绿!柳绿!”
柳绿和他多配啊,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都扎眼。”晋慕余在嚷嚷个不停的温隐翠身上施了个禁言术,接着蹙眉问凌岁安:“你的裙子怎么都这么扎眼?”
凌岁安看边上疯狂向她比划的温隐翠一眼,道:“因为师姐喜欢我穿这些颜色,所以我的衣裙便都是这些颜色。”
晋慕余不解:“你师姐的喜好就这么重要?”
凌岁安点头:“很重要。”
晋慕余撇了撇嘴角,不再吭声。
进陈府前,凌岁安掐指捻诀,将自身修为降到炼虚期。
一旁,晋慕余察觉她周身气场的变化,两眼微眯,“你降自己修为做什么?找死吗?”
他语气不悦。凌岁安淡淡给他一个眼神,解释:“不是找死,是为了削弱流光剑和空明剑的威力。”
晋慕余冷哼:“你这不就是找死。削弱命剑威力,你是生怕里头的恶魂伤不了你是吗。”
凌岁安纠正:“流光剑和空明剑不是我的命剑。”
她轻声叹了口气,说:“流光剑和空明剑从未认我为主,她们与我的关系更像是战友。也正因如此,我有些时候是控制不了她们的,所以为免她们待会儿荡平陈府,我只能这样。”
温隐翠这时候已经破了禁言术,闻言,疑惑:“荡平陈府不好吗?”
凌岁安言简意赅:“师姐会不高兴的。”
这也是她为什么不直接拆了陈府,而是选择进府救师姐的原因。
“这样啊……”温隐翠若有所思,“岁岁啊,如果你师姐说,你选我做道侣,她才会高兴,你会选我吗?”
“不会,师姐是不会让我选你做道侣的。”凌岁安实事求是,“还有,不许喊我岁岁。”
说罢,她抬脚,踩上台阶,阔步进了陈府,然后在进府的几息后,察觉不对。
“这府里被人设了削弱修为的结界。”凌岁安轻蹙了下眉,发觉自己的境界跌到了化神。
身后,晋慕余和温隐翠先后进来,也意识到了这点。
“你说,我们现在三个,就跟三个小菜鸡似的,撞上那姓陈的恶魂,是不是得玩完啊。”温隐翠浑身冷飕飕的。
一旁,晋慕余斜他一眼,轻嗤:“菜鸡只有你一个,还是绿毛的。”
“你闭嘴。”温隐翠又想手动给晋慕余消音,却被人轻松躲开,于是,只能闷闷道:“没眼光的,绿毛才好看,比什么颜色都好看!”
温隐翠话落,直勾勾盯着晋慕余方向,等人回怼,然后自己再怼回去。
可这回,温隐翠等了两息,晋慕余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简直跟变了性似的。
不对劲!温隐翠心道一声,顺着晋慕余的目光看去,呼吸一紧:他滴个老天爷,原来他这嘴这么灵吗?
只见几步外,一白袍男子站着,视线直直落在凌岁安身上,神情激动:“阿卿,你肯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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