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千星一家人热热闹闹,陆玉泽那边却是气红了脸,想他陆玉泽从小到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没受过半点委屈,今日却被一个城里来的少爷当众下了面子。
陆玉泽眼中划过一丝阴狠,陆玄既然能看上郑千星,又为何看不上他陆玉泽,难道在陆家少爷眼里,自己竟连一个泥腿子都不如么?
砰的一声,桌子抖了三抖,陆玉泽看向自己那只微微颤抖的手,郑千星不过是一个没了爹的野孩子,他家境不如自己,长得也不如自己,更何况,那郑千星整日里干活,浑身上下粗糙的很,身子也早就不如自己白嫩。
他实在是不明白,陆玄到底看上了郑千星什么?
若是输给别人尚且能忍,可偏偏输给了郑千星,是那个早早辍了学,不识几个大字的郑千星;是那个只会干农活,平日里畏畏缩缩的郑千星;是那个没了爹,自己上要伺候老娘,下要照顾弟妹的郑千星!
他陆玉泽,偏偏输给了这样的一个郑千星!
这要他如何不气,如何能忍下去啊!
满腔恨意无处发泄,陆玉泽咬紧了牙,在心里暗暗发誓,今日郑千星和陆玄如此对待他,来日他必让他们遭受千百倍的痛苦!
*
这几日,下了一场雨,空气清新,天空像是被雨水洗刷过一样澄澈明亮。
族长抽了个时间将郑千星的工钱给了他,陆玄来到老宅也已经十日了,算算工钱,差不多是一两银子。
郑千星将那一两银子揣在怀里,只觉得心里美滋滋的。
他向陆玄请了个假,去了趟镇上,给娘抓了点草药,又给弟弟妹妹买了两块点心,给家里割了点肉,别说他看不出来,郑千惠那小丫头可馋着呢。
逛了一大圈下来,东西买了一大堆,钱也花得七七八八,来时的一两银子最后还剩一百多文。
郑千星手上大包小包,提着满满当当的东西,心里也好像被填满了。
路过八宝斋时,他看到柜台上放着的酥子糖,顿了顿脚步,还是走了进去。
酥子糖比较贵,五十多文钱一斤,寻常人家都不舍得吃,来买的都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
小二看到客人进来后,熟练地招呼,“客官,要多少的酥子糖?”
郑千星摸了摸手中的铜钱,犹豫道,“给我来半斤吧。”
“好嘞!”小二熟练地装糖,打包,递给了郑千星。
贵的东西果然不一般,这半斤的酥子糖是用油纸包裹住的,郑千星小心接过,付了钱,把糖揣进自己怀里,走了。
这糖不便宜,半斤糖可以换两斤大米,郑千星一路走的都小心翼翼,唯恐怀里的糖被谁给抢走了去。
陆家村离镇上二里地,郑千星为了省钱,来的时候是自己走着来的,回去的时候已经天色渐渐西沉。
太阳的光辉笼罩在大地上,晒得人身上暖融融的。
快到路口时,郑千星只顾着自己赶路,却冷不防地被人喊住,“千星哥,你怎么还在这啊?”
郑千星转过头,就见陆玉泽站在路口一脸焦急,看到他,像看到什么救命恩人一般,立刻扑了上来,大喊着:“千星哥,不好了,陆少爷出事了!”
“什么?”郑千星心里咯噔一声,忙问道,“少爷出什么事了?”
“你下午不在家,少爷想一个人去后山的池塘转转,他一个人出去,我不放心,就偷偷跟了上去”陆玉泽满面泪水,显然也是吓得不轻,“然后,山上突然跑下来一个野兔,少爷觉得好玩,就追着那个野兔跑了,他跑太快,我没跟上,瞧着……”
“瞧着什么,你快说啊!”郑千星看陆玉泽吞吞吐吐,心里焦急的不行。
陆玉泽心一横,咬牙道:“瞧着是往山里去了。”
“糟了……”郑千星喃喃道。
山里的危险他可是比谁都知道的,少爷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眼下进了山,想再出来可就难了,更何况,郑千星瞧了眼天,太阳的最后一丝余晖将要燃尽,天要黑了。
郑千星不敢再耽搁,忙问道,“少爷什么时候进去的。”
“就在一刻前。”
一刻之前进去的,还没走多远,郑千星松了口气,朝陆玉泽说道,“你带我过去,告诉我少爷是从哪条路进山的。”
“好!”陆玉泽点点头,忙带着郑千星往后山赶去了。
*
太阳落下,天空一片暗色,屋内静悄悄的。
陆玄坐起了身,看了看窗外的时辰,心头划过一丝异样,这个郑千星,去一趟镇上去了那么久的吗?
他打开门,窗外晾着的是郑千星晒的被子,想起郑千星临走前嘱咐他,“镇上离家有点远,少爷要是饿了,就不用等我了,锅里温着饭呢。”
陆玄进厨房瞧了瞧,锅里的饭果然还热着,是郑千星熬的米粥。
他今日发了工钱,高兴的很,说什么也要做点好吃的。
米粥又浓又稠,陆玄喝了两口,却觉得没什么胃口,心里沉甸甸的,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情一样。
陆玄慢悠悠地吃了饭,看着夜色一点点变沉,如墨一般。
他拧紧了眉,心头陡然地生出了一丝急躁。
这个郑千星,平日里跟个鹌鹑一样,只不过发了一次工钱而已,有必要这么开心吗?
居然还逛到这么晚,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就这样让人白白担心。
陆玄还不知道自己的这份急切从何而来,毕竟当初他在县城里时,逛到再晚也是常有的事。
眼下他心里突突直跳,终于按捺不住,推门而出。
*
郑千星和陆玉泽上了山,夜色漆黑,山上已经看不太清了,地上到处都是枯枝与野草。
刚下过雨的山上还有些湿润,郑千星和陆玉泽走了一路,脚上已经沾了不少的泥。
郑千星眼睛紧紧盯着前方,密密的树林,少爷会去哪儿呢?
天色已经黑了,他们要是再找不到陆玄,那入了夜,少爷再想出来就难了。
想到当初父亲的惨状,郑千星心头又沉了几分。
陆玉泽注意着脚下的土地,忽然开口自责地说道,“当时我就看见陆少爷从这边上去了,但具体他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郑千星双腿有些发酸,他们已经走了很远了,可还是一个人影都没看到,不仅如此,他心里有些空落落的茫然。
会去哪了呢?
山很大,这样下去找,他们要找到什么时候。
“你确定你看到少爷是从这条路进山的吗?”郑千星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喃喃道,“走了这么远,怎么会一点踪迹也没有。”
“我确定!千星哥。”陆玉泽一脸笃定的看着他,“少爷就是从这条路进山的。”
郑千星看着脚下的土地,又看了看陆玉泽,心里突然泛起一丝怪异来。
山上的泥土湿软,他们走了这一路脚下已经沾上了不少泥土,但是前面的这条通往山上的路上却干干净净,一个脚印也没有。
如果真如陆玉泽所说,他看着少爷进了山,那他明知道山中危险,为何不立即喊住少爷呢?
再者说,他就算没有喊住少爷,也可以回村里找人来帮忙啊?为什么一直站在村头那里,不去找人,也不去救人。
反而是等在村头,看起来好像是……一直在等着自己一般。
“怎么了千星哥,不走了吗?”陆玉泽小心的开口问道。
郑千星盯着陆玉泽,不肯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突然开口说道,“少爷其实根本没有上山吧,说吧,你骗我上山的目的是什么?”
陆玉泽笑得勉强:“千星哥,你在说什么啊?说不定就在前面呢,我们再往前去看看。”
郑千星仍是不吭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他已经知道少爷没什么问题,心下放松了许多,只是他非常好奇,陆玉泽千方百计将自己引上山,目的是什么?
见郑千星已经识破了自己的诡计,陆玉泽笑了笑,方才的小心和顺从已经全部不见,取而代之的往日的倨傲,他扯了扯唇角,眼中划过一丝狠毒,“当然是……”
郑千星正在等着他的话,突然身子一晃,一双手伸出来,将他推了下去。
下面是密密的树林,郑千星的身子像只皮球一样骨碌碌的往下滚,突然,头撞到一个粗壮的树干,脑袋一晕,立刻就失去了意识。
陆玉泽看了眼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郑千星,冷哼一声,拍了拍衣襟,下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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