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十亦正坐在那张铺着小碎花桌布的书桌前,望着窗外偶尔追逐飞过的几只麻雀。一只手拖着玉一般温软的下巴,思考那张旧唱片未完成的曲子。
刚捏着铅笔在本子上画着想到的谱子,响起了敲门声。
她合上本子起身走到大门处,整个小区的房子都比较老旧,装修也都是很原始的那种简单,门上并没有猫眼可以看到外面,对方只说自己送快递。
成十亦毫无防备推开门,几人便一窝蜂冲了进来,险些把她撞倒在地。
来人男男女女有四五个,成十亦见大事不妙她拔腿要跑,被领头的一下拎了回来甩进客厅。
领头的嘴里叼着烟,吧嗒吧嗒吸两口,开始对她敲敲打打,推推搡搡威胁。
成十亦被这烟味呛得咳嗽两声,伸手拨了拨那股飘在眼前的烟雾,她动作做的轻柔,竟激起对方某种癖好,那人取笑一声,竟冲她直接喷出一嘴烟来。
几人乱七八糟的话语像是只有一个,莫冉是他们的女神,她这种小趴菜离她远一点。
莫冉竟也有如此狂热的粉丝,成十亦想到原剧本许柠那些狂热粉的残暴,心里一颤。
她被推倒在地上尝试报警,刚掏出那个老古董手机,就被其中一人啪的一声打到地上,那声音一听,就像是屏幕裂了。
她伸手够着不远处的手机,又被那人一脚踩在手腕处,看着她龇牙咧嘴的痛苦,几人发出狂欢一样的癫笑。
成十亦躺在地上看她们,原剧莫冉被捅死在街头的时候,那些人就是踩在她的尸骨上如这般肆意狂欢的。
挣扎扭打中,三两民警跑了进来,扣下那狂笑的几人,连同成十亦一起带回了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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擅自闯入成十亦家里的几个人是未成年,管教过后被关在一间小房间等父母来协商解决。
已是后半夜,莫冉的车停在派出所门口不远处,她终于说服盛楠下了车,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警厅,往里走去。
厅内一位年轻的女警员在那值班,她摘下墨镜打了招呼:“警官,我来接成十亦。”
那女警员抬起头,望向那张脸,一愣,嗖的站了起来揉了揉眼睛,定睛看了又看,终于胡言乱语起来:
“你,莫,成十亦,队长,队长,你快来呀。”她胡言乱语一通后,扯着脖子朝后面喊。
同时小碎步踱到莫冉身边,盯了又盯,确认真的是莫冉后,捂着脸往后面跑去找队长了。
莫冉:“......”
不一会儿,女队长走了出来,刚刚那个小警员,正探头探脑的躲在队长身后偷看莫冉。
例行登记的过程,那女队长和那小警员一样,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张绝美的侧脸,眼睛都不眨一下。
在莫冉放下笔后,队长才挪走眼神,清清嗓子,将她引到前厅后面的调解室。
莫冉跟在她后面,推开调解室的门,里面站着那几个打人的,还有他们的父母。
其中一个中年女人正指着成十亦,大声骂着:“你这个没人管教的怪胎,变态,打你两下你.....”
女人骂的很难听,像是看了网上对成十亦的评价。
“这是派出所,别在这撒野,还想不想出去了?”女队长瞪着眼凶了她几声,女人便咬了咬嘴唇收回了后面的脏话。
成十亦站在另一边,紧紧攥着拳头,能看出来她纤弱的肩膀在微微发抖,怒视着眼前的几个人,一天不见,她像是憔悴了许多。
莫冉三两步走到她面前,一只手搭上她的肩,往自己身边揽了揽。
直到两人隔了几厘米的距离,眼前的人微微仰起下巴看她,泛红的眼角轻抖了几下,黑白分明的眸子此时水汪汪的,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对方几人见莫冉来了,纷纷愣在那里,莫冉一脸清冷严肃,将成十亦护在身后,眉头紧蹙,看起来气极了。
“警官,请问是怎么回事?”
女队长理了理思绪,对着这张冷傲又美丽的脸,讲了事情的经过。
队长话音刚落,刚那个中年女人就拉着儿子,指了指他的额头:“你们看,都把我们打出血了,我们才是受害者。”
“我没有。”莫冉身后低低一句反抗声传来。
莫冉转过身看她,她便低下头,发际线处一条血痕便在灯光下清清楚楚,那血痕在柔软的发丝里躲着,像是有口难开的委屈。
“是他们先打我的,我才还了手。”成十亦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帆布鞋,听声音,委屈极了。
莫冉心里一揪,忍了忍将她揽入怀里的冲动,轻轻说了句:“别怕,我在。”
那女人又开始叫嚣:“大明星了不起啊,今天不和我儿子道歉,和你们没完。”她既然这么说,应该是很自信,莫冉该是会碍于社会影响,向她妥协?
愚蠢至极的无赖。
莫冉转过身看着几个人,脸上一丝冷笑,淡淡的说了句:“你说的对,我是大明星。”
那女人得意一笑,像是得逞。
莫冉不紧不慢接着说:“所以,你该知道我各个平台粉丝众多,你们可以发表你们的言论,我也可以发表整件事的经过。”
她踱步到那几人面前:“或者不用那么麻烦,既然都来派出所了,你们也不介意我律师和你们聊聊吧?”
那几个家长听闻,互相看了一眼,窃窃私语起来。她们也知网络威力,况且这件事归根结底成十亦才是受害者。
“那算了,没工夫和你大明星打官司。”那女人话音总算稍微低了一些。
“那可不能算了。”莫冉表情冷的像一颗高挂在天上的寒星:“你们大人,孩子,一个一个道歉,赔偿成十亦的医药费,不然我告到你们怀疑人生。”
成十亦躲在她身后,手指紧紧蜷在一起,像个被姐姐维护的小崽子。
眼前护着她的人,温顺如绸缎的长发别在耳后,成十亦偷偷看了一眼她耳朵尖因生气涨出的淡淡的红色。
平时那么冷傲惜字如金的人,却愿意一口气怼了她们这么多话,不知对方是不是该高兴。
成十亦鼻子一酸,身上之前被他们打的几处淤青,额头的血痕,这时才开始觉得疼,像是知道了有人在给撑腰一样。
原来自己的委屈有人在意。
她眼角忍的越来越红,在原来的世界,她也是一个人,和剧本里小演员成十亦一样,无依无靠,一路长大遭了不少白眼。
幸运的是,她通过自己的努力,在自己的世界成为了一个厉害的歌手,舞台上带来无限荣耀的同时,也慢慢掩盖之前承受的所有委屈。
或许没人在意的委屈,本就不值得拎出来一提。
没人知道她其实每次演唱会前都会紧张,所以会在现场寻找安静的房间自己调节,她的经纪人不知道,助理也不知道。
虽然很多时候对自己的经纪人和助理很霸道,她自己清楚,更像是宣示自己的威严,她怕稍有不慎暴露脆弱,连她们都不在意她了。
她不想别人看到她的脆弱,时间久了,每次排练受了伤也都感觉不到疼。
她在原来的世界,小心翼翼的握着自己的一切。
而在这里,她头一次觉得受伤的肌肤,原来是很疼的,她看到身上淌血,也会觉得害怕。
甚至于在莫冉身后躲着,有了委屈也可以小声的说给她听。
躲在莫冉身后,让她此时觉得十分的踏实,她有一瞬的冲动,想让莫冉吹吹她额头的伤口,摸摸她身上的淤青。
她像一个随时想和她撒娇的小姑娘一样,这,会不会太矫情了。
终于,对方几人偃旗息鼓,一个个低头郑重和成十亦道了歉,付了医药费。
成十亦签完字,莫冉对那群人说:“以后还想当我粉丝的话,请你们先具备明辨是非的基本能力。”
她看了看成十亦,嘴角微微一弯,声音也温柔了一些,对她说:“走,我带你回家。”
走出大厅,只听后面小警员小声的对她的队长说:“队长,莫冉刚才和我说话了,嘿嘿。”
成十亦跟在她后面,听到这句话停下了脚步,冲前面纤细柔软的背影喊了一声:“喂。”
莫冉转过身站在那儿看她,一袭墨绿色裙装被她穿的很立体,整个人的轮廓被昏黄的路灯描的有些不真实。
“我不能和你走。”成十亦声音很小,头也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微微垂了垂,褪色的帆布鞋尖踢着地上一片小树叶。
“为什么,风波还没过去,你现在回家很危险。”
莫冉往前迈了一步便停了下来,因成十亦稍稍往后退了一步。
“我和你走,让那些人知道,只会对我做的越来越过分。”成十亦表情很平淡,不是害怕。
刚才的小警员会因为莫冉和她说了一句话而激动窃喜,让她认清了她和莫冉之间的距离:
她是影后,而她只是这个世界的一个平凡普通的人。
她从小不喜欢听灰姑娘的故事,那是骗小孩子的,而她这个灰姑娘,只是贸然来到这个世界的一个过客,该不会停留太久。
索性趁着依赖和那莫名的情愫刚刚燃起,先断了吧,于是她转身朝另一方向走去。
车里,安静的比这深夜还可怕,莫冉一张看不清任何表情的脸,冷的像是让车里的温度都降了一些。
“你这是被拒绝了?她为什么没和你一起?”盛楠扭头看了看她,深吸了一口气,问出了口。
莫冉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往后靠了靠,头抵在靠椅上,看着窗外的高楼和树影不停的后退。
空气里尽是难言的酸涩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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