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礼解衬衫扣子的手指顿住,和林清一同望向门口,他嗤笑了一声,不知道是讽刺还是庆幸,他道:“来得可真是时候。”
几天前送慕谦去伦敦的机场,他还装得深情款款,现在一转眼的工夫,表情变得这么气急败坏。
他闯进房间,邵礼便沉默地看着,感觉讽刺极了。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恩怨,其实和林清没多大关系,没有林清也会有别人。
究其根源,问题在慕谦身上,冤有头债有主,邵礼虽然被情感蒙蔽过,但慕谦休想以此践踏他。
被你弃之如敝履的感情,我也毫无留恋,你不仁我不义,互为仇敌也是棋逢对手。
……
司机将车停进车库,林清跟着邵礼下了车,快要走到门口的路上,邵礼侧身看了一眼身后亦步亦趋的林清,只见对方赶紧收回了四处打量的目光,邵礼问:“你看什么呢?”
林清耷拉着脑袋道:“没看什么。”
已经到了门口,邵礼莫名其妙的转回头,“慕谦没带你回过他家吗?”
林清沉默了一会,有些羞耻的答道:“没有,我们都是去酒店。”
话题的走向有些尴尬,邵礼无声的点过头之后,短暂的闭了嘴。
自打进到邵礼家,林清动作一直是蹑手蹑脚的,连话都不敢大声说。
邵礼每走几步,他都紧跟在身后,这边刚让他沙发上自己坐会儿,邵礼吧台里拿了瓶洋酒,一转身就被林清撞了个满怀。
邵礼吃痛的揉了揉胸口,道:“不是,您能别跟在我身后擦地吗?这里没别人,我自己住,你随意点想干嘛干嘛,不用总这么跟着我。”
顾虑解除,林清如释重负的吁出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邵礼有些好笑的目睹着林清动作,手指摩挲过自己嘴唇,道:“我发现你确实有点意思。”
“啊?”林清瞪大了眼睛,不明所以的望着邵礼,对方却话锋一转,问他:“困不困,不困自己去拿个杯子,陪我喝点。”
林清四下张望,看到了吧台上的杯子,他道:“我、我不困,我们就在这喝吗?”
邵礼拎着酒瓶子,朝上指了指:“去楼上我房间喝吧。”
卧室里,两人席地而坐,邵礼先给林清的杯子里,加了半下苏打水,而后才拔下酒塞给他倒酒。
他边倒边对林清说:“能喝多少随意,喝不了时告诉我,千万别勉强喝多了。”
说完他却往自己杯子里直接倒纯酒,林清看着邵礼杯中不断上涨的焦色液面,想要阻止,拦他的动作做了一半,却又退了回来,心中默许道:醉了也好。
邵礼倒完酒将瓶子放到一旁,拿起酒杯刚一抬头,就见林清动作极快的将自己面前那杯混着苏打水的洋酒,一饮而尽,而后他放下酒杯,抹了下嘴角对邵礼说:“满上纯的,今天我陪你。”
邵礼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杯都没碰,谁让你喝这么快的。”
酒这个东西,拿在手里时是凉的,喝下去心却是暖的。
两人喝完一瓶,又开了一瓶,邵礼突然问林清:“你需要多少钱?”
林清喝的眼角微红,迷离的看了邵礼一眼,漏出了个苦涩的笑容,盈盈泪光滚动着,他突然哽咽。
邵礼端量他,道:“到底还需要多少钱,你才能彻底摆脱现在的困境,去过普通的生活?”
林清垂眸,反复握着酒杯,眼泪掉下来,他醉了情绪显得有些激动,从未袒露过的心声梗在喉头:“我……。”
邵礼目光扫过他瘦弱的肩膀,道:“我可以给你,但是林清,帮急不帮穷,你年纪轻轻我不希望你因为现在的失足,毁了以后的人生。”
“邵哥,我……”,林清的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他没有哭出声,只是胸口剧烈起伏抽噎着。
每个人的难言之隐,都是一道不可触碰的伤疤,馈赠给予是为了抚平,而不是击溃自尊重新揭开它。
邵礼叹了口气,起身去拿纸抽,却被突然冲过来的林清,从后面抱住了身子,他手臂环的紧紧的,无论邵礼怎么劝说都不肯放开,最后只能无奈的轻拍着,任由他抱着哭够了,才将他送到旁边的客房。
邵礼回到房间时,天都快亮了,他人却还是醒着,并且是愈发的清醒。
他抬臂看了眼手背上已经结痂的血渍,沉默脱掉赃污发皱的衬衫,光裸着上身走到窗前,凝望天边被烧的发橘的云朵,想起了半年前,他和慕谦的过往:
绿化带旁,冒着浓烟的破旧车子、后坐里毫无血色的孕妇,和撞车后瘫软在地的中年男人。
他和慕谦扽开车门,将里面的孕妇抱出来,送去医院。
在大厅里,听到母子平安,他们庆幸微笑,眼神对上,那是邵礼第一次发觉,慕谦这个人变得生动。
可谁想到,费劲力气铺垫的不过是分离。
……
天边漏出鱼肚白,邵礼走进浴室,站在花洒下,他想慕谦根本就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好,救人不过是守住了良知的底线,他并没有多优秀,是自己的爱意为他加了冕。
他们之间,错的是自己盲目爱上,错的是做人的好坏尺度,本就不应该被用来预判爱情忠贞与否。
没期待,就没落空,一切的一切,说多无用,当初人是自己选的,如今挨打就应该立正,自食其果,没有怨言。
***
昨天晚上,邵礼从酒店带走林清之后,唐文瀚发动在场好友将慕谦的捉奸队伍杀得片甲不留,而后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回到自己家,又开始了举杯忘形的第二场。
日上三竿,唐文瀚迷迷糊糊的从沙发与茶几之间的空隙挣扎爬起。
睡了一晚上地板,被硌得腰酸背痛,动作缓慢的像个迟暮的老人。
他双手扶着茶几边缘,发麻的右腿不利索的打了好几次滑,将身下倒着的酒瓶子蹬得七零八落。
好不容易坐到沙发上,揉着僵硬的脖颈,“嘶哈”的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他抱着手臂,面无表情的堂弟唐耀。
唐耀高挑帅气,再有几个月就满二十一岁了,按家人的说法,他此时应该正在美国读书,但是好死不死,就在他拿着爸妈给的留美生活费挥霍无度的第二年零三个月的昨晚,被在三里屯OB准备为邵礼庆祝单身的唐文瀚抓了个正着。
唐耀从小就是匹野马,国内外万顷草原不够驰骋,何况唐文瀚家乱糟糟的猪圈。
此时能让他还站在这里的,无非是昨晚因祸得福,意外遇见了曾惊扰了他整个青葱岁月的男人——邵礼。
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忘了那个人,但昨天在酒吧里,仅仅一个轮廓的剪影,就被心跳呐喊着提醒到几乎热泪盈眶。
那个面朝他走来的男人——邵礼,是唐耀无数次想要拥抱的整个青春。
唐耀真心感谢他的堂哥,让他有机会能和邵礼坐到一张桌上喝酒,并且还意外了解到邵礼竟然喜欢男人。
唐文瀚仰摊着形容狼狈,揉着脖子冲唐耀吼:“有没有拿我当你哥,就让我这么在地上睡一晚,良心让狗吃了?”
唐耀:“想不起来了?没事,我这有视频。”
他掏出手机,打开视频,扔给了唐文瀚。
画面里,唐文瀚腿脚不利索地爬到茶几上,举着酒瓶子喊:“谁还不服?还有谁?!”
他仰头灌下酒水,豪放的将酒瓶子扔到地上,蹦下来,又抄起瓶酒,边开边嚷嚷:“我看你们谁还不服!”
画面晃动,唐耀探进来半个身子,抢唐文瀚手里的酒瓶子。
唐文瀚不依,摇头晃脑撒酒疯,唐耀把酒瓶子放到桌上,将人拎起来,拽到沙发旁,唐文瀚打着提溜故意要往地上躺。
执拗不过,唐耀撒手,唐文瀚一屁蹲摔倒在地上,顺势躺下。
唐耀用脚驱他,“唐文瀚?你起不起来?”
唐文瀚:“滚,劳资的事,要不到你管!”
唐耀:“你自己说的,醒了别说我不管你。”
唐文瀚突然坐起来,甩了把鼻涕,吓得唐耀往后退了好几步,不知道他乱嚷什么,又倒下。
唐耀走上前,嗤笑:“节目可真多。”
他绕了一圈,到唐文瀚头顶上,上手拍脸,“唐文瀚,视频为证,是你自己不要我管的,别睡醒了没事找事……”
画面里,唐文瀚像睡死了,任由唐耀拍他的脸,看到这,胸中无名火乱窜,他抬起头,见唐耀正悠闲的接咖啡,从沙发上站起来,手机丢出去,“小兔崽子!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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