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予妮说:“你的东西还在他那里。”
关珍莉一阵沉默,怨恨地说:“我本来就没搬走,上个月考完他态度就不对了,我就说分手,然后去我同学家住。过了两天我回去收拾东西,我们又和好了,但是他说他已经跟他爸妈说我们分手了,因为他爸妈一直逼他。就是因为他摇摆的态度,这段时间我们一直吵架,昨晚我就跑出去了,回来发现他锁了门,接着就在里面报警。”
郑予妮握住关珍莉的手,开口对着那死人:“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死人履行着死人的缄口不言,关珍莉帮他说了出来:“他在里面给他妈打电话,我就明白了,我跑出去之后他不知道怎么办,所以打给他妈,这不是第一次了。但是这一次,他解释不了为什么我们分手了我还在他家里,又不能告诉他妈我们和好了,所以就说我纠缠他跑到他家里,他妈妈当然要说如果我再来就报警啊!”
“真绝啊!”郑予妮看戏似的表情夸张,“这哥唯唯诺诺的不敢说话,原来是妈宝啊!”
皮试观察结束之前,关珍莉的同学到了。她哭着抱紧关珍莉,怒骂道:“我就不该让你回去找他!今天他妈的必须给我断了!”
这一代城市长大的孩子没有兄弟姐妹,只有多年同窗能为你奋不顾身两肋插刀,毕业后交的朋友不行,一起工作的同事也不行。
郑予妮知道,今天全世界都想让他们一刀两断,那死人比所有人都想,但只有关珍莉不想。如果不是被深爱的人所陷害污化,她又怎么会选择走上绝路。
在这座丛林般群鸟聚散的城市里,他大抵是她长久以来唯一的依赖和慰藉,也是她对未来祈盼的所有希望。
但今天,他们已经走到了绝路。
没有人能救她,即便是在刚才那个狂风大作的悬崖边,救她的不是民警,不是郑予妮,更不是她跟死了一样的恋人。
——是她自己。是她为自己点亮了活下去的希望,是她重新激起了斗志,击响了战鼓,是未来的那个她,在生死边缘拉了她一把。
所以,这一场称得上是荒谬诡异的失恋,也只能由她来救自己。
这些话,同学都跟她说得差不多了。
而郑予妮能做的,就是燃起她心中更大的火焰。临走前她对关珍莉说:“我加你微信吧,我叫郑予妮,希望你考上我们望归的单位,回到我们望归生活。”
郑予妮看见,她的眼睛比今天的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离开医院时已过三点,郑予妮前脚走出屋檐,后脚就变了天色,简直就是针对她系统设置的实锤。
郑予妮打车回了街道,十五分钟的车程里,阴霾四起,风雨大作,比什么科幻魔法都要夸张,就像你妈打你,不讲道理。
郑予妮在街道大门下了车,径直走到楼里还有一段距离,最近能避雨的地方在左侧的车棚,她的小驴就在那里。
她毫不犹豫地往车棚走去,仿佛被掏空了力气,任凭刀尖般的雨束砸在身上,也走得很慢很沉。
手机在响,有人给她打电话。她本不想接,到了车棚里一看是方璇,还是接了起来:“喂,璇姐。”
方璇的嗓门中气十足:“你去哪里啦?一天都没见你在办公室。”
“出外勤了,刚回。”
“快回来呀,我今天请下午茶,等你来哦。”
郑予妮觉得好累好累,即便饿着肚子也毫无食欲:“姐,下雨了,我回去还得挺久的,你们吃吧。”
“不行,你快回来,”方璇很坚持,“我已经过会了,这两天交接完就要跑路了,这是最后的下午茶,你不来送送我?”
两个月前方璇就打报告辞职,离开公务员队伍,郑予妮一直不舍,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郑予妮当然是得去的:“好,我很快回来。”
挂了电话,整个街道办的院子已被暴雨淹没。郑予妮合理怀疑,这是妈宝男引来的天怒,想必他曾经对关珍莉说过什么永远爱你的海誓山盟。
紧绷了半日的神经,到了无人独处的一刻,才猛地一下泄了力。郑予妮蹲身下来,嚎啕大哭,哭声被暴雨所覆灭,听不见一点悲伤。
“只是刚好碰到了立场相同的事,感同身受而已。”
但是,两年前没有出现一个如今日之她一样的战士拯救她,所以,今天她无论如何也要救回关珍莉,救回两年前的自己。
这个巨大的建模世界再一次为她设置了背景音乐,郑予妮纵容自己放声痛哭,祝贺自己终于与过往达成了和解。
雨大得仿佛永远不打算停下,轰轰隆隆遮蔽了一切听觉,也屏蔽掉了渐近的脚步声。
埋头抱着自己的郑予妮,就这么听到了顶上兀然出现的声音:“——你没事吧?”
郑予妮猛地抬头,却只抬一点能看见来人的鞋裤——黑色长裤搭配一双德训鞋,乍一看普通得不过是干部的寻常着装,实则颇为考究。
是个男生,从裤腿比例来看,应该很高。
街道里浩浩荡荡几百人,郑予妮入职不到一年自然是认不全,她大概确定不是认识的人,便只摇摇头表示。
黑裤子接着说:“你要进去吗?是不是没有伞?”
好奇怪,这雨声吵闹得刺耳,他的声音却浑厚得穿透一切,一字一字清清楚楚地进了她的耳朵,在她的脑海中穿梭回荡。
上一秒全世界还都是雨,此刻只剩下他的声音了。这么低沉好听的声音实不多见,郑予妮已确定不认识他,如果不是自己的哭相过于狼狈,她都想抬头看看是谁。
她还是摇了摇头,只希望他快走。
黑裤子察觉到了,收了伞递给她,道:“我看你都淋湿了,伞给你吧。”
说完,不等她反应,他提步钻进了雨中。
郑予妮怔怔地望向那个迅速被雨浸没的挺拔身影——他竟给她留了伞,自己淋雨!
白色立领衫加黑色长裤,街道里的男生十有二三这么穿,他大步流星很快消失在楼里,郑予妮完全没看到他的脸。
她低头看向手中纯黑色的伞,心想该怎么还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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