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撞见夏清渊和林思悦约会的缘故，陆希音一整个上午都有些魂不守舍。
好在经验丰富的董经理手脚麻利地给她挑了两套衣服，就准备打道回府，也没有过多注意到她的异样。
陆希音送董经理到了公司楼下，在濛濛细雨中仰头打量美乐大厦。
资金与影响力一样雄厚的美乐。
哪怕她心知，夏清渊只是美乐的小领导，无力感还是充斥了陆希音整个胸腔。
如果陆希音早出生三五年，勤奋刻苦、天资聪颖的她，也许和夏清渊的差距也不会那么大。
然而君生我未生。
话说回来，其实夏清渊的性格算不上多温柔可亲。
甚至称得上傲慢淡漠。
可在奶茶店的时候，夏清渊出言回护过陆希音，即使那并非夏清渊的本意。
在别墅的时候，表面上立了一堆规矩，实际上也没对陆希音有过哪些限制。
甚至上次在大厅碰见，夏清渊嘴上说她姿色气质平平，最后也没有干扰试镜结果。
夏清若在夏清渊面前看似诚惶诚恐，可她顽皮活泼、敢爱敢恨、不拘小节的天性，却从未曾被夏清渊抹杀。
夏清渊傲慢又坚硬的外表下，藏了一颗柔软孤独的心。
陆希音忽然很想再见夏清渊一面。
她扪心自问，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冲动呢？
第一，倒不是她对夏清渊多么有想法，只是她有点不忍心夏清渊被林思悦蒙骗。奶茶店的那次碰面，夏清渊或许已经不记得林思悦了，但林思悦在学校，可是霸凌弱小的好手，这样的品行，实在有点配不上夏清渊。
第二，她的确对夏清渊没有其他想法，但今日买的衣服是刷了夏清渊的卡，她还是想把钱还给夏清渊。
第三，她发誓她对夏清渊没有什么想法，但夏清若最近数学成绩进步，她身为家庭教师，有必要和雇主分享这一喜悦。
总而言之，陆希音可以拍着胸脯保证，自己对夏清渊的想法清清白白。今天的见面，完全是出于双方商业合作身份的角度，有必要进行的社交礼仪。
才不是想打探夏清渊约会成果什么的呢。
才不是怕夏清渊看上林思悦了呢。
她哪有这么无聊和八卦。
一旦想通了这码事，陆希音跑到附近的ATM机取了钱放进信封里，眼见外面的雨下的大了些，又买了一把伞，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美乐大厦，说要见夏清渊。
前台的小姑娘明显有被她一本正经的气势吓到，弱弱地问了句：“小姐您好，请问有和夏总预约吗？”
陆希音气势瞬间减半，微笑却依然灿烂：“没有，但是你告诉我，办公室在几楼就行，我可以去等夏总。我真的有正事，否则不会来打扰她的。”
小姑娘为难地解释道：“不好意思，我们夏总没有预约是不见人的，而且到夏总办公楼需要接连走两部电梯，没有预约的话，连电梯卡也不能给您的。”
陆希音顿时萎靡不振。
也许是不忍心见她这么可怜，前台的小姑娘给她指了车库出口方向，告诉她，可以在停车场的出口处等夏清渊。
陆希音谢过前台，站在了停车场的出口。
幸好她对数字极为敏感，上次帮夏清渊开车，送她们去家宴的时候，就记住了夏清渊的车牌号。
就是不知道，夏清渊今天有没有开车过来，开的是不是那辆车。
算了，听天由命吧。
如果老天有眼，让她等到了夏清渊的车，那么，这是不是命运的指引，要她以后可以少些顾虑、再勇敢一些？
陆希音低头看了看手心的纹路。
人生第一次，对虚无缥缈的命运，产生了深深的依赖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雨渐渐下大了。
天空完全被乌云笼罩，世界陷入短暂的黑暗。雨水如注，激昂地奔向地面。陆希音手里的伞招架不住来势汹汹的风雨，但她舍不得离开。
所幸，那辆熟悉的车跃进了视野。
她激动地跑过去，冲车头挥了挥手。
夏清渊摇下车窗，惊讶地看到了她。
陆希音用头和肩膀将伞夹住，伸手去包里拿装着钱的信封，还没来得及拿出来，就听到夏清渊被雨水打湿的声音，遥遥地飘了过来：“这么大的雨，怎么站在外面？快进来避避雨吧！”
进车里？
陆希音低头看了看身上湿哒哒的连衣裙，想起夏清渊的洁癖，反倒往后退了一小步：“不是，我是打算把钱……”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夏清渊打开车门，拉了进去。
进车门的那一秒，她伸手合上了伞，立在车门口。
铺天盖地的风雨声被隔绝在身后。
夏清渊温热的掌心搭在陆希音的胳膊上。
在外面淋了一下午，陆希音的胳膊和双腿都变得冰凉，现在忽然碰上夏清渊的温度，反而瑟缩了一下。
“把空调温度打高。” 夏清渊吩咐前排司机道。
司机应了一声。
“我浑身都湿了，坐在这里，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陆希音对夏清渊的洁癖印象深刻，往后坐了坐。
“身体重要还是车重要？” 夏清渊侧身挪了下位置，将后排的中央扶手箱拉下来，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将盒子里的毛巾取出，递给陆希音。
陆希音才发现头上的水还在往下滴，手忙脚乱地接过毛巾擦头发，嘴里还在道歉。
“真笨……”夏清渊叹道。
语气里还有低低的笑意。
“啊？——”陆希音还在畏手畏脚地擦头发，因为怕雨水流下去，把夏清渊的车弄脏，她擦的时候只顾着一把包住头发，反而把头发擦得乱糟糟。
夏清渊看不下去，伸手拉走了毛巾。
陆希音一时不察，手臂滑落下来，碰到了夏清渊的手腕。
细腻白皙、骨节分明。
手腕放在腿上，双腿被剪裁合身的西装裤包裹得修长而有韵味。
趁着低头的功夫，陆希音咽了咽口水。
看着陆希音脆弱可怜的模样，夏清渊将毛巾覆上她的头发。
夜幕降临，霓虹灯在车窗上映出的点点星光，在陆希音身后，悉数沦为陪衬。
外面的雨好像也快停了。
夏清渊的手指轻轻拂过陆希音的发丝，动作不慢，却丝毫没有弄疼她。
她甚至可以想象到，夏清渊的手指，在她头发上游走的踪迹。
酥酥软软的触感。
陆希音闭上眼睛，听到两人如出一辙的呼吸声，忽然觉得很安心。
与喧嚣俗世完全隔离的安心。
辗转了一天的疲惫，在此刻荡然无存。
头发擦得差不多，夏清渊收起毛巾，淡淡道：“给我毛毯和温水。”
从陆希音上车起就在努力减小自己存在感、生怕被发现的司机小陶，此刻可爱地从前排探出头，满面笑容地递来了一杯温水，还飞快地看了陆希音一眼。
陆希音正要伸手接，夏清渊却更快地接了温水，又放到前排扶手盒里：“小心烫，一会儿喝。”
陆希音点点头，又要去接小陶再次递过来的薄毛毯。
薄毛毯又被夏清渊“截胡”，她抖开薄毛毯，搭在了陆希音的腿上。
陆希音这才觉得舒服了些。
她抬了抬眼，与夏清渊光华流转的眸子相对，一时有些愣怔。
已经习惯了夏清渊淡漠的眼神，今日总觉得夏清渊眼睛里多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不知是不是她多心了。
夏清渊也定定地看着陆希音，也许是车内温度打高有些热，她还慢条斯理地解开了衬衣领口的一颗扣子。
车内的温度好像一下子又升高了好几度。
两人有几秒的目光相持。
“对了，夏总……” 陆希音将背后湿漉漉的包拿到腿上，去掏包里的信封：“我听说，今天我买衣服的钱是从你私人账上走的，所以我想把钱还给你。”
“谁多嘴告诉你的？你就为了这个来找我？”
答案不言而喻，夏清渊却好像没有生气，眼底还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陆希音垂了头，手里绞着毛毯的边边，小心翼翼地解释：“不能让你破费。”
“不必，你可以以后再想怎么还我。” 夏清渊悠悠靠上后座，像是不打算继续说这件事了。
一种变相的冷落。
这样就显得陆希音的出现很多余。
她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摆了。
夏清渊没有再看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陆希音只能闭嘴了。
“给我准备好吹风机，和一身干净没穿过的裙子。”
电话那头有女孩子的笑声传来：“哟，我们夏总今晚打算玩大的呀？”
“少废话。”夏清渊皱皱眉，低声呵斥道。又拿下手机，转头问陆希音穿多大码的衣服。
陆希音脑子短路了一秒，就迅速报上尺码。
夏清渊又对着电话那头重复了一遍。
“夏总今晚要带小女朋友过来啊？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啊？铁树开花啦？”那边的女孩子应该是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揶揄起哄的声音更加有穿透力了。
陆希音这才反应过来夏清渊的打算，脸上迅速泛起潮红。
司机小陶偷偷摸摸地从后视镜看了她好几眼。
“八卦。”夏清渊不冷不热地扔给对方两个字，就挂了电话。
陆希音开始不受控制地脑补接下来的剧情。
这是要……带她见朋友了吗？
她们俩……是不是有点进展太快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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