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官说的是会有人加我，但我收到的好友添加信息，是两个人。一个竟然是燕双笔。
我发了个“老师好”，他却始终没有任何回复。直到半个月后，才突然甩了段音频给我，言简意赅地说：“听。”
我突然明白过来，抖着手点开，自带混响的歌声飘荡而出时，我才真正明白，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竟然都不是梦。
应官，听过了吗？他应该是第一个听到的吧……我忍不住痴痴笑起来，回过神才发现对面坐在练习室地板上休息的几人都诡异地看着我。
“你没事吧？”杨依柳问，表情却一言难尽。
我看向墙壁上嵌着的落地镜，才发现我的神情实在是猥琐。
只是短短一个多月过去，不知不觉中，那日在XBZ立下赌约时的孤注一掷竟慢慢被淡忘了。没有怨怼，也没有不甘，我忽然发现，其实有没有XBZ都一样，决定要不要走下去的人，始终都是我自己。
至少对于现状，我已经只有魇足，没有缺憾。满心的甜蜜自从收到音频的那日起便从未消减，无论今后的路途多么渺茫，我想我都能一直走下去的。
也不一定多苦多茫然，但以我的资质，绝不会顺风顺水，我是这样想的……然而，柳海朱冰却再次找上我。
作为《州雨》的版权方，柳海朱冰这家公司并不算大型，但出品的经典曲目也很多。那日关于《州雨》的翻唱的重录制作问题，对方不过寥寥数言，没有多谈，甚至没有给出明确的回复。
本来以为不会再有接触，我却没想到，突然之间收到了有生以来最详细的工作邀约。
一个古风电子游戏的配乐填词邀请，洋洋洒洒列了诸多填词要求。纵然对方提醒，同时被邀请的还有许多人，最后选定的版本不一定是我的作品，报酬也几乎聊算于无，但……
这竟然，是我收到的第一份工作邀约吗……说来好笑，活了二十多年，我才发现我越来越不成熟了，特别是最近，总是每每觉得眼热鼻酸起来。
“可以仔细看看，考虑好了烦请及时回复，我们这边会把主要剧情发给你看看。”对方说。
“不用！”我急切地喊出来，然后才恍然意识到这是线上交流，慌张地打字道，“我想试试。”
……那时我只紧张得知道凭本能应下，却从未想过我既未好好读过几年书，也没有认真背过几篇古诗词，最熟悉的，竟然只有里面的“游戏”，论起古典文学来，可能最多只懂大道无常此类。
结论更不必说，转眼一个月下来，写完就删，删完就重写，最后竟然没有一个字满意的。
姜思名拦住我即将全选删除的鼠标，比我还痛惜，“再删就没有了！就这个！”
我头疼得要命，怼开他，终于还是全部删除了，漠然地看着行行排排文字像垃圾被冲走。我尚且看不下去，更何况别人。
截止交稿的日子，柳海朱冰没有任何消息，没有丝毫想象中的催促。准备了许久的，关于为何没有完成工作的道歉与解释甚至没有说出口的机会，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却始终觉得胸中郁结一团。
明明是同样的周期，但预备中的第五次团演感觉来得比往常都快。时间，不知不觉走得飞速。
“我要是出道了，回去看公司还敢不敢再骂我……”候场时，不知是谁兴致勃勃地说，洋溢着对未来的憧憬。
大家嫌弃地齐声“咦”道，喝着倒彩，但空气里满是欢欣喜悦。这已经是最后一次团演，下一次就是最后定板了。大家紧张、和谐的气氛中，飘散着淡淡的忧愁。
姜思名天真地打着如意算盘，“等我们回去，我和胡乐乐说，我们一起住……”
“呵呵。”我扯着皮笑得敷衍，“谁要一个脚臭又话痨的舍友。”
他涨红脸，飞快地往台下瞥了眼还没来的许蓥莹的位置，松了口气，不要脸地扑住我，硬把脚怼过来，“我哪里脚臭了，脚臭的明明是你！”
嘶，有时候我真怀疑姜思名这厮天生克我。算了，我暂且容忍他一段时间吧，反正大概率，我俩这舍友关系是做不长了……
他闹着闹着，却突然收敛了起来。我回头一看，原来是许蓥莹走了进来。我不怀好意地想嘲讽他两句，却在看到随即进场的应官时哑了声。
每每见他时，我总是恍然记起，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那时我最满足的，竟然就是那么简单的场景。他坐在台下端正依然，我在台上静默地看着他。
说起来，我们的交集到底并不算很多，会面的几次，不是舞台，就是上课亦或休息室……以后会有机会，和他在其他地方碰面吗？
我想着，他却不同以往垂目前行，反而似有所觉地抬头看向我这边，竟然浅浅地点了点头。我刷的站起来，巴巴地张着嘴。
“你干嘛？”姜思名奇怪道。
我嚅道：“……没有。”又坐了回去。
灯光亮起，大家陆续缤纷登场。直到成绩出来的最后一刻，我站在角落里看着时，才发觉原来一直在紧张不安中度过的每次竞赛，流程竟然这么长。冗杂粗细的呼吸起伏响着，我往四周看去，所有人的脸庞上都覆着薄薄的汗水，眼神中光芒熠熠。
我一个恍神，只听见主持人说了什么，回头一看，关于排名的结果已经转瞬即逝。……结果什么的，似乎也并不重要了。我放下总是不自觉耸立挺直的肩膀，明明是封闭人多的录播空间，不知哪来的一阵清风却穿身而过。好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
“Edbert！”散场时，观众席有人大声呼喊。有人朝这边飞奔过来，手里捧着一束花，跑到我们面前，对着其中冷峻着脸的Edbert，高兴激动地说：“唱得很好，继续加油哦！”
我们都愣住了。虽然节目已经播出一段时间，也有点热度，但毕竟是比较单调的节目形式，被邀请录制的观众几乎都是台下导师的粉丝，没想到，竟然真的会有人注意到其中的我们……
Edbert明显也愣了一下，但他比我们更快地反应过来，轻轻捧过对方手里的花，郑重地道：“谢谢，我们会继续加油的！”
他冷峻的脸上竟然鲜有的露出大幅度的笑容，然后轻轻朝对方半鞠躬。
大家都笑了，起哄着叫他给我们签名。Edbert陪着我们闹了一会儿，但随即就往四周看了又看，最后目光才定格在不远处的某个地方。
大家都不明白他在找什么，跟着他的目光看去，却只看到出口旁长身玉立的人。我呼吸瞬间顿住，忽然意识到什么，还未完全捉摸清楚即将发生的事情，但情绪已经预先苦涩地泛上舌尖。
Edbert大步走过去，把手里的花捧到那人面前，不知说了什么。对方轻轻接了过去，往前半步，半掩于阴影中的脸更清晰地显露出来。
……“以后等你收到舞台的第一束花再送给我吧。”……他那天对我这么说，可现在站到他面前的却不是我。
应官轻轻开口说了什么，我听不到。他是那么好的老师，会为Edbert感到骄傲吧……他是这样寄予我希冀的吗，相信我有一天会像Edbert一样，拥有属于自己的花束，即使到目前为止，我根本没有值得他骄傲的地方……
下一次，会是我吗……不是Edbert，也不是别人，站在他面前的人是我。
我恍惚着，姜思名却在背后用力敲了我一下，“老师叫你呢！”
我猛然回神，应官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我，传递过来的视线余温仍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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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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