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官有的时候并不是名字,而是一个符号,关于梦想的象征。有的时候,即使是L也不得不对着他无不羡慕,所以那时年纪尚轻的应官即使在天才云集的学院里,也是众人瞩目的存在。
从注意到时开始,这个在学院里长大的孩子似乎已经远远超过了诸多比他学习音乐更久更年长的前辈。他那时并不缺歌唱,所有人写了歌第一时间都想找他,即使那时他仍名不见经传,但他的声音无疑是所有唱作者想要找寻的声音。
可惜这位年纪轻轻的天才歌手其实蛮挑剔的,即使是蒋心波,有时候也会被说:“写得太差,不想唱。”
L于是经常半夜找他谈心,半是逗弄半是认真地说:“小官官,你看,我们说话能不能不要太直接,很伤我……额,大家的心的……”
应官无动于衷,带着年少特有的孤傲和坚持,一本正经地反驳,“写得不好就是不好,而且我要唱的是我想唱的歌。”
L捂住心脏倒在他身上,“呜呜呜,天才了不起是吗,想唱什么就选什么……”
少年扬起脸自豪地笑道:“本来就是。”
他浑身散发着光芒,又这样天资卓著,没人不喜欢他。尽管或许他将成为节目举办以来最年轻的最没资历的歌手,甚至好像有些以大欺小,谢谋还是冒着被蒋心波等人批揍的风险亲自找上了门,要应官上场。
蒋心波找了七八个老师,围着谢谋一顿盘问,最后得出个结论,不去!
“你那里臭气轰轰的,去了是玷污人家的灵气。”蒋心波挥挥手,让他赶紧走。
应官却仰脸看了看他,“我想去。”
大家齐刷刷地望了过来。应官语气昂扬笑道:“我不想老在学院里,放心好了,我肯定比得过他们的。”
他渐渐已慢慢长开的眉眼中带着意气风发的飞扬,上台时收获了一波极其热闹的欢呼声,开口时观众激动得想涌上台。
下台时,有人在后台截住他,“喂,等等,你叫应官?”
应官认得这人是刚刚同台的另一个歌手,停住轻快的脚步,朝他笑笑:“你好,我记得你,你唱歌挺好听的。”
在应官严格的要求中,这人确实已经是无可挑剔了,他真心实意地觉得这人唱得很好,肯定会成为很好的歌手,或许他们会成为同伴。
那人敷衍地扯了扯嘴角,似有酸意,“是吗,我觉得你唱得更好,我们都比不过。”
“你确实唱得挺好的,肯定会晋级的,不用担心。”应官觉得他或许可以自信点。
然而对方却好像被戳中了肺管子,突然很大声地瞪着眼睛说:“你知道什么!我整整练了二十多年,二十多年你知道吗,才有这个机会!”
他喘了很大一口气,“而你,你才多大……你很有天赋……这比我们都强。”
应官皱着眉看着他,然后想了想说:“为什么要比这些,我们都是好歌手。”
“呵……你说得对,确实……”
应官一举夺下了第一次比赛的第一名,L高兴得跟自己得了奖似的,恨不得昭告天下,然而实际上大家都已经知道了。
陆教授难得回来,找谢谋拿了内部票,决定和L去看应官,好好记录下应官的第一个节目。那时已经是第三期节目,观众的热情异常高,轮到应官出场的时候,大家已经期待了很久很久。
L举着相机对准了舞台,然而十五分钟过去了,迟迟没有人上台。陆教授也觉得有些奇怪了,在全场躁动的不安的预感强烈来袭,他有些坐不住,正准备起身,突然间舞台亮了,主持人声音有些犹豫,“嗯……欢迎应官……选手……你可以吗?”
什么可不可以的,应官的实力还不清楚吗,L想着,想和陆教授吐槽,但是那种不安的预感却压得越发沉重,年少的他默默地注视着应官上台来。
他很快发现了不对劲。应官穿的衣服,还是早上出门时陆教授帮他选的,那么得体,现在在炫目的灯光下皱皱巴巴,那黑色的衬衫上绣满的银色丝线,使他像披着一身破碎的星光。
透过相机,L清晰地看见了应官的额角在强光下闪着细密的汗光,扶住立麦的手指过于用力,指节白得吓人。最重要的是应官的神情。
除去他们刚认识时,L已经多年没有看到应官的脸色这么灰白,他一直都是惹眼的才对。L的心骤然狂跳起来。
“抱歉……我……宣布退出比赛。”应官在一片寂静中,沉沉地看着所有人,道。在大家愕然的惊呼和目光中,他默默地鞠了一躬,然后转身离开了。
“我去,什么情况!”人群里有人爆发了。
一片哗然的混乱中,L抓着陆教授,紧张又难以置信,“应官的声音,应官的声音不对!”
他先跑了出去,陆教授也跑了出去。其他人或许听不出,但是他们的耳朵一听就能听出不同来,那么闷那么沉,和应官的声音根本完全不同!
他们跑得很快,后台那里已经聚齐了无数的人。L粗暴地推开他们,才发现应官根本不在。
L急红了眼,逮着一个人就抓着问:“人呢,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认得陆教授,脸色黄白一阵,“出事了,谢导送那小孩去医院了。”
“估计是喝了不该喝的东西,低温烧伤面积很大,要恢复很不容易,大概率会影响声带……特别是他年纪还小,影响可能更大。”
他们本来就站在门口,陆教授忙拉上了门,往门缝里看了眼床上闭着眼睛休息的应官,走到一旁压低了声音,“会是永久性的吗?”
“……极大可能,但是修复得好的话不会干扰日常生活的,只是可能会形成瘢痕组织,以后……要唱歌的话,可能不太行。”
陆教授浑身一震,目光痛楚地再一次望向屋里的孩子,“是我没看好……”
应官是在两周后能说话的,尽管他的声音又硬又僵。L翘了课,天天过来陪他。他安静地坐着,L就爬上床搂着他骂人,从天骂到地,从地骂到谢谋,从谢谋骂到自己再骂到陆教授骂到蒋心波,最后骂到那个挨千刀的敢给应官下药的人。
“他在哪?”
L愣了下,“什么?”
应官垂着眼睛,“那个人在哪,我想去看看。”
“凭什么看他!”L暴跳如雷,洋洋洒洒一通说,然而他和陆教授最后还是没能抵得过应官的执拗,带着他去了。
会见室里,那人和应官沉默相对。应官那时如抽条的柳枝,明明是恰逢其时的年少,这段时间以来反倒更像越发年长起来,在两人之间更像成熟的那方。
被看得久了,男人烦躁不耐,“想骂什么就骂,别耽误我时间!我知道自己做错了,但是我也不后悔!别他妈在这没完没了的!”
L冲过去就想踹死他,但很快被工作人员拉住了。
“我只是想问你一件事情。”应官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你有病吧,我看你不爽怎么了!你凭什么天生就比我们厉害,凭什么轻而易举地就抢走我们费尽心思才能得到的东西!我不甘心!”男人咆哮着,突然双手抱头低吼着哭了起来。
应官的脸上缓慢地出现某种茫然,然后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
陆教授没有再出门,只是在家里陪着他。所有人都担心应官会崩溃,但是他们担心的迹象全都没有出现。应官只是安静地待在房间里。
L怕他出事,就大半夜爬窗进去找他,才发现他在里面看着电视,眼睛熬得通红。
那屏幕上分明是监狱里那人的节目片段!
“你怎么看他的视频?”L不解但看见就来气,走过去抄起椅子,“我现在就帮你砸了!”
应官止住了他。“我想看看。”他说。
两个月后,应官如常地回学院了。
蒋心波他们讲课的时候,有时会特意避开声乐的部分,应官只是说:“我没事,不用避开我。”
蒋心波就拉着他问:“应官,你实话跟我说,还想不想走音乐这条路?”
应官看着他不语。蒋心波:“你不用在乎我们想什么期待什么……如果你不想继续学,我们也很支持你。”
应官沉静的眼波微微浮动,他摇摇头,脸上有了几分难掩的暖意,“我没有……我知道大家关心我……”
他说着说着停住了,过了很久说:“老师,我只是想一个人好好想想。”
他说要好好想想,就真的想了一个月,天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不停地写着各种旋律,那些纷纷扬扬的纸铺满了桌面,把应官包围在白色的帷幕里了。
L就坐在旁边看着他,没一会儿就说渴了要找个人陪他吃西瓜,饿了要应官和他煮泡面吃。应官起初只是不断地写,到后来都慢慢一一答应他了。
他写得太好,有一回蒋心波止不住地夸,结果脑袋断了线,道做歌手还真可能埋没了他。大家都安静了。
应官却只是轻声说:“音乐本来就是互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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