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日落广场的暴动

“《圣典》,我要找到圣典!”

“戈娅大陆是平等的,每个人都有追求至高魔法的机会!”

“请神明给予我智慧,让我成为《圣典》的传承者,我必不让灾祸降临人间!”

“敬爱的高神,让我成为您的信徒,把除去灾厄和瘟疫的神谕带来人间!”

……

“太疯狂了,她们嘴里说的是人话吗?为什么每个单词我都认识,合起来就听不懂了?”

大魔法师们满脸茫然。

“「神明不过是人类社会的镜子,照见的是人类对控制、解释和自我安慰的永恒需求。」

我以为这句话是共识,不是每个学习史前史的公民都会背诵的么?”

她们的讨论很快被更高的声浪淹没。

民众或手捧鲜花,或高举手帕,或投掷礼帽。

嘈杂的呼喊声中,皮提亚、布雷兹、索莱尔,

那些仲黎城最高阶的魔法师倾巢出动,用身体做人墙去抵挡即将豁口的“洪流”。

民众们正是冲着赫菲斯托斯庄园去的。

人们高举形态各异的法杖,羽毛笔、树枝、水晶球、锄头、扫帚、石块、刀枪……

她们之中最矮也超过5.6英尺,最瘦也超过70公斤,就像玛歌玛一样。

但绝大部分像卢西卡,甚至超过她许多。

数以万计的大个子人类往一个方向挤压,再坚固的围挡和盾牌也没办法坚持下去。

且现场每个人,都有魔法。

哨兵长则早已带上同伴扩大搜索和防守范围,整座仲黎城,陷入最高警戒。

索莱尔一袭深蓝斗篷踩着软梯,由飞行器带离人群。

很快她端坐在钟楼顶端,冲着高悬的圆月吹奏《安魂曲》。

躁动的人群渐渐平息下来,偶有三两个魔力深厚的在人群推搡。

“好险,首领大人真是有先见之明,叫来索莱尔前来相助。”

见布雷兹此时还忙着社交,其她警探一把把她举到肩上:“踩着我们,快用幻境把她们困在原地!”

索莱尔的笛子只能安抚众人情绪,无法真正让她们失去行动力,除非用笛子大开杀戒——

她的笛子能引来数万英里外的洪水。

不过在戈娅大陆这是明令禁止的。

“面前的民众只是被蛊惑的无辜者,大家小心,不要伤害到她们!”

布雷兹一边高声叫喊,一边翻身上马。

霍斯载着她在人群中飞驰,幻境结界很快制作完成。

“沉溺!”布雷兹用尽毕生力气高喊,整片街道顿时黄沙漫天,将数以万计的民众团团围住。

城市中心只剩下一团浑圆的黄色气流,远远望去像土星降临人间。

只要布雷兹能支撑住就无人能离开包围圈。

圈内则是一望无际的沙漠,所有人之间的距离无限扩大。

陷入疯狂的民众试图集结,却总是在关键时刻擦身而过或陷入流沙。

不时还有风暴刮过,眼前的人像也越来越模糊。

皮提亚高举银头手杖下令:“即使死在幻境,也不能让邪神厄洛斯跑出仲黎城!严防死守,不可违背!”

话落,一支黄铜火枪抵住她的后背。

火枪的主人声音低沉喑哑:“给我们让路。”

混乱中皮提亚屈膝弯腰,一枚子弹从她背上擦过,一股羊毛烧焦的臭味弥漫在空气。

拥挤人群空隙中闪出明亮的火花,没入皮提亚前方的警探盾牌上。

“你找死!”不远处布雷兹看到这一幕,勒起缰绳冲了过来。

霍斯速度飞快,马蹄擦过火枪手头顶,布雷兹弯腰一拽,那人就被拉力抛到空中,再重重跌进布雷兹怀中。

火枪早已成为马蹄下的脆片,踩起来咯吱作响。

白马背上两人相对而坐,拳头直逼对方命门。

火枪手伸拳抵住布雷兹喉管,冷笑道:“以为把法杖弄坏我就没办法了吗?”

不等布雷兹出招,另一手从银色甲胄中掏出一个小银瓶,

对准警探脖子上挂的一串上乘琥珀喷去。

刺鼻的酒精瞬间挥发,布雷兹躲闪不及,一臂掸开火枪手,对方顺势翻身下马。

然而霍斯的缰绳却在颠簸间套到火枪手脖子上,她的脸很快变成猪肝色,眼球死命向外凸出。

布雷兹见状顾不得其它,挥剑砍断绳子。

她也因惯性滚落滚滚黄沙。

身前传来霍斯的嘶鸣,身后传来同侪们撕心裂肺的呼喊。

耳旁飘过火枪手讥讽:“大魔法师不是只存在政府部门,我们这些不愿在公共岗位奉献的人,才是你们最强劲的对手。

化学元素,是我最优秀的一门课,嗬……

想不到吧,谁让你们……让你们搞什么‘自由联合’‘资源共享’,

否则不会养虎为患……

三千多年了,也该换一批人执政了,劣等物种早该淘汰……”

在酒精催化下,布雷兹胸前一串天然琥珀快速出现裂纹。

能量告急,橙黄的琥珀迅速黯淡,成为一块块黑色的焦炭。

周围的黄沙范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回缩。

转头的霍斯马不停蹄绕到翻滚的布雷兹身后,

在撞到马儿身上的那一刻,布雷兹吐出鲜血。

但她仍旧挂着胜券在握的微笑,声音不大,却如雷贯耳:

“我们从来不反对个人对社会进行新的尝试,你猜为什么三千年了,只有这种模式延续了下来?

不管你怎样用邪典控制民众,她们永远不会真心拥护你。

感受过自由和权力的女人,不会对虐待产生忠诚,我们只忠诚于自己。”

她知道祂能听到,那个挑起这一切的「邪神厄洛斯」。

无论祂的目的是分裂还是别的,布雷兹都坚信对方不会得逞。

于是头一歪,带着笑意闭眼昏了过去。

普通人早已在各方安排下隔离避难,赫菲斯托斯庄园和皮提亚的红宫也成为紧急避难所。

大家只用了四个小时时间,就从迷茫惊慌变为从容不迫。

每个人都很诚实向共生树上报身边人的状况,又空出地盘为她们进行隔离以及初步诊断。

连前不久近乎“废弃”的监狱此时都住满了神志不清的人。

哨兵所根据不同街区,投放不同物资和需要的医疗用品,空中不断有船坞和飞行器掠过。

等大部分的动乱平息,太阳才从地平线爬上来。

赫菲斯托斯庄园内,卢西卡反手轻轻关上赫卡特长姥的房门。

育儿堂的彩窗洒下清晨的第一抹阳光,前来支援的疗愈者三三两两躺在长椅上安睡。

卢西卡小声对值夜者们道了“辛苦”,拖出三大推车的食物。

“那个孩子怎样了?”值夜者狼吞虎咽时,还不忘关心第一个出现问题的孩子。

“睡着了,老师们都守在那里,你们吃着,我再去巡视一圈。”

重新回到育儿堂二楼时,卢西卡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

站在老旧的彩花地毯上看向尽头那间房,卢西卡摩挲着楼梯上的雕花。

育儿堂老师开门走出来:“卢西卡,怎么站在那儿?正好,我们得去吃点东西,你守半小时可以吗?”

“哦……好,你们放心去。”

一个穿着考究的人背身蹲在孩子床前,一道红色的光从她耳后的发丝间露出来。

卢西卡握拳抵在嘴上,不自在地咳嗽两声:“菲拉女士,庄园暂时平稳下来了。

但我们不能出去,所以没办法去隔壁鸾鸽街帮您拿东西。

有什么需要您可以告诉我,我去为您安排。”

叫菲拉的人回头,挂着一张灿烂的笑脸:“卢西卡,还以为你害羞不愿见我了。”

“别这样笑,我会联想起昨天的克希拉,有点可怕。”

菲拉收敛笑容起身,手上拿着一面红宝石铜镜:“我刚刚询问族人是否在布鲁星听说过‘阿贡修道院’,她们承诺会尽快给我消息。”

卢西卡少见的局促,双脚黏在门口的地垫上:“多谢你,菲拉侦探。”

“别这么见外,叫我菲拉,毕竟你从小就认识我对吗?”

菲拉歪头,嘴角带着笑意,伸手取下棕色猎人帽,俏皮弯腰。

露出的橙色头发在发光,衬得整颗头在昏暗的房间内明灭闪烁。

考究的千鸟格披风和金灿灿的双链怀表,都在表明主人的地位。

她是仲黎城有名的侦探,与治安警署多次合作勘破大案:

鸾鸽街32号的卖鱼姥每日会丢失3-5条鱼,其实一群橘猫和牛奶猫跨越三个街区辛苦“捕猎”;

秃鹫巷的122岁老太太非要说自己的假牙被邻居家的狗吃了,两家积怨甚深,谁也不让步,

结果菲拉在老太太腌橄榄的陶罐里找到全绿的“物证”;

还有为孩子找母亲或为母亲找孩子,无论对方多大年纪。

但凡警署需要帮助,她一定义不容辞。

这次也是受到警署邀请合力寻找“越狱者”,才“刚好”出现在庄园内部,

“刚好”在这个孩子发病时第一时间赶到,并用睡眠粉让她沉睡。

“您不热吗?”卢西卡沉默良久开口问。

菲拉扯动嘴角:“你跟小时候一样有意思,我们精灵族不惧冷热,这衣服不帅气吗,人家一看就知道是我。”

她左右扭头看看装备。

“帅……帅气,所以我4岁时见到的那个巴掌大的东西也是您?”

“是啊,”菲拉坐到软椅上,“我这‘东西’那次为了保护你,差点命陨人类大陆。”

“但是为什么?我们好像并不认识,况且我只是一个尘民。”

卢西卡可不傻,在她入狱前就时常感觉有人观察自己。

只是除了4岁那次与菲拉的正面交流,其它时候都被鸟、人、猫、狗扰乱了判断。

今日回想起来,每一次背后的凝视其实都来自同一道目光。

她满腹狐疑,不懂菲拉究竟有什么目的,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她要的东西?

难道跟克希拉一样,也想要她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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