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家

化为粉尘的黑暗被大海包容,自海底隆起的遗迹却不曾落下去。

黑雾正在消散,闪耀的迪迦光芒消去,只来得及望一眼露出一角的蓝天,便乘着一阵风碎成光尘散在天地间。

颠覆似乎想要做些什么,他看了在空中徘徊停滞的‘小太阳’很久,最后代替着迪迦曾经的背影,消失在无法被捕捉的天际。

路在黑暗里。

沉默的光团在周身的黑雾将之吐露的时候终于有了动静,他渐渐的暗淡,即使驻停也依旧被若有若无的力量牵引着偏离晨曦,终于他顺着淡薄的黑雾退去,消失在黑暗消散的那一点,放弃了最后的告别。

回到家的正木敬吾并未看着叶绒离去,只是当他落在院子里,仿佛感觉到手中冰凉的变身器似乎又冷了几分,半晌,他蹲下身抱了抱汪汪叫着在他脚边蹭来蹭去的小迪的脑袋,闭上眼叹了口气:“我回来了。”

大古还是失去了他的变身器,明明他没有经历死亡,那个水晶一般的神光棒却像耗尽了最后的能量变成一块儿冷硬的石头,好似给他这场浩荡的人生,圈下了一枚句号。

没有暴露身份,也没有胜利队的热情欢迎和集体合影。

大古等了很久都没等到应当和他一同回到基地的叶绒,当亚特迪斯号归位众人归来时,方才心里空落落地去了他该去的地方。

夜沉如墨时整个TPC已经正常运转起来进行修复工作,打了很多次接不通的电话的众人依旧没等到叶绒回来,大古撑在围栏上望着今夜格外圆满的月亮,劫后余生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大古。”

轻柔的呼唤在身后响起,大古能感觉到停下来的不止一道呼吸。

早就听到两人脚步声的大古抿了抿唇,低下头到怀里掏了掏,才回身面对结伴来找他的居间惠和丽娜。

丽娜看着完好无损的大古轻松喜悦,面带微笑的居间惠眉眼间却仍见心忧。

“大古队员……”

居间惠开了口,她有事情要问。

大古没等她问出口,在沁凉的月色下伸出手,看到他手中石块的两人都愣住了。

温和的凉风穿过三人之间,轻柔地剥走了一层层风化的石块,大古宽厚修长的手掌里什么都不剩下了。

“我……”大古动了动唇,难过地低语着:“我大概,再也找不到他了。”

丽娜愣了半秒,红唇一压,恍惚间红了眼眶。

三个人对立无言,无边的夜色里,那么圆满的月亮挂在天上,他们却无心观赏。

赢来了光明,他们却丢了颗太阳。

……………………

【多漂亮的光啊……】

回家的路是一片黑暗的,叶绒恍惚地顺着那股拉扯前行,耳边若有若无的叹息声刺的他一个激灵。

“谁?!”

【你会知道的】

清晰又遥远的好像是在耳边用呼吸呢喃,叶绒整个圆润明亮的身躯都炸了一瞬。

“你到底是什么?你在哪儿?!!”

该死的,难道是做梦吗?

【我……一直在】

轻飘飘的声音又遥远了,猛烈的拉扯令他一阵眩晕,他,回家了。

………………

另一个世界

“吱呀——”

伸出去的指尖碰到硬实的物体,随后一阵令人牙酸的挤压声钻进耳朵里让叶绒禁不住一个激灵,紧接着眼前猛然一亮,世界便清晰起来。

已然是很陌生的木制大门大开着,里面满地的荒草和野花,碎石子铺成的小路被野草拱出缝隙张扬的舒展这掩盖了痕迹,有别于正午和黄昏的晨光萨满了整个院落,有浮尘和看不清的光点儿在庭院里飘荡着梦幻且生机勃勃,就连沾着晨露的蜘蛛网都闪闪发亮的引人注目。

叶绒怔怔的站在门槛前许久,蓦然间突然鼻尖酸涩,平稳跳动的心脏里又有某个角落空落落的。

眨眨眼甩掉眼眶的一点温热感,叶绒收回蹭过大门的指尖,白皙的指腹有明显的灰黑色痕迹,用拇指碾开略带厚度的灰泥,细腻的有些潮湿,是自然沉积的灰尘,还蛮多的。

来时背的背包还在门框角落里蹲着,伸手拎起来抖一抖,也是一手的灰泥,还有不少枯叶和落樱。

好吧,虽然脏了些,起码他的东西没有丢不是?

果然他还是运气挺好的。

叶绒自得其乐的这么想着,往门内跨进一步,然后打量着这个不小的院落,荒草丛生的院子里水井和花圃的痕迹都还算明显,整个墙边整齐的一圈树绿叶葱葱,整个院子都带着山脉附近常有的湿润感,就连飘落在大门附近的樱花都湿哒哒的贴在地面和草叶……

Emmm……等等,樱花?

后知后觉,但仍旧清晰的记得自己来时门前有株超大的樱花树的叶绒猛然回身,然后看着那片仿佛要遮蔽天空一样的粉白色云霞微微恍神。

常有的山风猛然变大了些,牵扯着樱花树挨挨挤挤的花枝摇动起来,满树的樱花簌簌而落,宛如落雨飞蝶一般冲着叶绒迎面而来,打在脸颊上的花瓣柔软轻盈。

回过神的叶绒伸手捉住一朵粉色樱花,捏在指间是鲜活的植物特有的滑腻感,还带着水汽的花瓣有些微微的凉意。

“……”

叶绒看着满地的落樱一阵静默。

他似乎记得,他来的时候这株樱花树可还是刚过了花期,他还遗憾没能看到美景来着。

所以……在这边到底过去了多久?

“知道樱花为什么开的这么漂亮吗?”

“因为下面埋的都是尸体……”

耳边恍惚间响起曾经赏花时居间惠和宗方的对话,思索间不注意就走了神的叶绒一个激灵瞬间回身,然后针扎了似的猛然扔掉还被他捏在手里的那朵樱花,就好像那不是一朵落花,而是什么吃人的怪物。

再抬头看看那株高大且满树樱花开得十分娇艳灿烂的大树,叶绒猛吸一口气,后背莫名的凉飕飕的。

看着还在往上升的太阳,叶绒摇摇头甩开那一些不适,扭头快步的进了院落,还顺手关上了厚实的大门,严严实实的没留下一条缝隙。

没在荒芜的院子里多待,叶绒直接进了对他目前来说比较重要的卧房。

滑开满是灰尘的木格门,叶绒挥挥手驱赶面前的被惊起来的浮尘,打量着屋内,却发现里面意外地干燥,就是灰尘厚了些。

抬脚进门,叶绒一步一个脚印的踩在木制的地板上,尽量的把脚步放轻,免得惊起太多积灰弄得呛人。

正屋里有些空旷,大概是当初离开时处理了些家具,再看看卧室,也只有衣柜和书桌,连张榻榻米都没有,打开积灰的衣柜,里面除了灰尘依旧什么都没有。

阳光穿过窗口钻进屋子里,浮尘在光束中盘旋,偶尔有些不太亮的光点从一些阴暗的角落里飘出来,又落到地面上熄灭,有风经过时会发出不太大的风声,远处时不时响起清脆的鸟鸣叫,对比之下,整个住房里显得寂静极了。

“唉~”

有些不适应一院冷清的叶绒叹了口气,一边从青苔遍布的老井里打水清扫,一边自我安慰地碎碎念:“好歹是在白天,有光还方便些,总比刚来时的晚上强,唉……”

明明在TPC时也老是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窝着,现在一个人,怎么就那么的,不舒服呢?

洗洗刷刷,叶绒垂头丧气地尽心打扫,擦干净的地板虽是留下了一些难看的瘢痕,在穿透门窗的光照下,沾着水却依然是闪闪发亮的。

跪坐着擦洗地板的叶绒渐渐地平静下来,身后飘舞的荧光点点,悄无声息地落进地板缝隙里,待到叶绒擦完一片回过头,满地的水迹已经晾干了。

本能地瞅了一眼屋外明媚的阳光,叶绒也没觉得哪里不对,端着脏兮兮的一盆污水,去湿滑的老井边换水。

顺便一提,叶绒用的木盆还是井边角落里已经掉漆的遗留物,一层清漆差不多掉了个干净,里面糟掉的部分倒是不多,虽是分辨不出来,但能看出是极好的木料,以及,死沉死沉的,超级笨重。

忙活到太阳高挂,叶绒看着干干净净的房屋,满满的成就感。再回头看看杂草丛生的庭院,叶绒:“……”

啧,任重而道远啊。

“咕噜~~”

一阵难受的叫唤在耳朵里戳了一下,叶绒捂了捂扁扁的肚子,终于想起来他起码是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了。

瞥见丢在一边的背包,叶绒扒拉了一下,当掏出一个款式老旧的手机,他另一只手里拿着已经拆开的面包,一时间难以下口。

差点儿忘了,这边儿还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这面包很大的可能应该过期了吧?

郁闷地按了按开机键确认手机已经没电关机,叶绒呆了两秒,才咬了咬唇,犹豫着呼唤了一下卡莲。

“卡莲,你,在吗?”

不是一个世界的卡莲,虽然能借助媒介搜索到异世界的信号,跨过世界的话,它应该是……

【卡莲一直在哦,主人】

叶绒:“……啊,那,帮我校准一下这个世界的时间吧,可以吗?”

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在收到卡莲回应的那一刹那,叶绒竟有一种鼻息微塞的感觉,大概是开心,也许还有着几分难过吧。

【好的,请稍等。】

还是那么冷冷清清的电子音,叶绒早就习惯,却仍是有些失落。

没感觉到能量的抽离,叶绒感受了一下自己属实所剩不多的能量,以为卡莲是在借助这个世界的网络信号,不确定这个山窝窝里有没有信号,叶绒想了想,推开正堂的门,想要去空间开阔的院子里,稍微给卡莲一些帮助。

刚擦净没多久的门手感还有些潮湿,呼啦一声被拉开,叶绒被强烈的亮光闪了一下眼。

脚下惯性地迈出去,本能遮挡的手掌很快就从眼前挪开,适应了强光的叶绒望着明亮的门外,寂静的空气里连呼吸都显得吵闹的慌。

叶绒:“……”

怪我手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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