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亲赴军中,调查缘由。

陆离虽不识此令,但见其气度,心中已是一凛。他不敢怠慢,双手接过玉佩,命人速速送入中军大帐。不过片刻,只见一位身形魁梧、须发已见斑白的老将,身着半旧将袍,步履如风般急急赶来。待看清赵寻英面容,陆何铭虎目圆睁,激动地便要下跪,“末将陆何铭,不知长公主殿下驾临!有失远迎!”

赵寻英已翻身下马,快步上前托住他的手臂,“陆伯伯快快免礼!我此行并非公务,将军无需如此。”

陆何铭直起身,转头对着守卫厉声呵斥:“糊涂东西!竟敢让长公主殿下在辕门外苦候!去领军法杖责二十!”

“将军息怒。”赵寻英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军纪严明,方为守土之本。他们恪尽职守,何错之有?免了吧。”

“长公主仁慈。”陆何铭神色稍缓,对着守卫喝道,“还不快谢长公主开恩饶过你们!”

随着陆何铭走在军中,一股肃杀刚硬之气扑面而来,只见列队行进的士兵目不斜视,步履铿锵,即便见到主帅身边尚有生面孔,目光也未曾有丝毫偏移,只专注于脚下的步伐。正是这份十年如一日的铁血纪律,才筑起了这北疆的一方屏障,护佑大同百姓十余年不受战火侵扰。

如此军纪严明之地,为何还会有人卷入方铮的叛乱?

中军营帐陈设也甚是简陋,一旁悬挂着舆图,下面便是堆砌的沙盘,周围只零零散散放着几把椅子。

“军中鄙陋,怠慢长公主了。”

“将军言重。”赵寻英目光扫过帐内,“早就听舅舅提及,您与下属同甘共苦,当为将领表率,岂有嫌弃之理?”

然而,当亲兵奉上粗陶碗,碗中竟是澄澈的清水时,赵寻英的眉头还是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陆何铭见状,脸上露出深深的无奈与苦涩:“非是末将怠慢,实在是……军中上下,早已找不出茶叶来。只能委屈长公主您喝些清水了。”

此言一出,连宋澜也难掩震惊。军中物资有限,茶叶非是必需品,分配不均实属寻常。但身为统兵一方的主帅,竟也只能言明“军中上下”皆无,这已非寻常的物资紧张,而是到了极度匮乏的地步!况且眼下并无大战,军需供应理应不至如此窘迫。

赵寻英放下陶碗,神色凝重道:“陆伯伯,朝中军需食禄皆有定制,大同更是边防重镇,供给理应优先才是。何以……窘迫至此?”

陆何铭重重叹息一声,眼中满是愤懑与无奈,叹气道,“此一时,彼一时啊!自去年起,北狄诸部频频犯边,攻势虽不凶猛,可也磨人。为保将士体力,末将只得奏请扩军。人多了,可地里产的粮食、朝廷拨的饷银却未增多!末将曾数次上奏京中,详陈困境,恳求增拨粮饷军械。可那奏章递上去,便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既无粮饷,又无增援,军中只能勒紧裤腰带,一锭银子恨不能掰成八瓣花!茶叶?哪还能用得起啊!”他粗糙的手指紧紧攥着陶碗,指节发白。

赵寻英闻言,脸色微变。此事在京中竟毫为听说!

宋澜则沉声道:“陛下虽……更重文治,但边关告急、军需短缺此等大事,既是正当缘由,奏章何以被留中不发?将军可知其中关节?”

陆何铭摇头道:“末将久戍边关,远离朝堂。与当今圣上,仅于先帝在时有过一面之缘。圣心如何,末将无从揣测。但奏章,的的确确是按制递送入京了!”他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军人的耿直。

此事蹊跷重重,但宋澜今日前来,首要任务仍是方铮一案。他取出一份名单,递了过去:“末将此行,本为奉旨巡查军务。然甫一入城,便遭遇大同巡抚方铮率众意图劫持长公主。现方铮及其党羽已被羁押。”他指了指名单,“此乃当日参与围困长公主之人名册,据查,皆自称军中士卒。”

“什么?!”陆何铭勃然变色,一掌拍在案上,怒道。“方铮这厮,竟敢如此胆大包天?!简直找死!”

“将军与方铮共事年余,对此人可有了解?”宋澜追问。

“哼!”陆何铭满脸鄙夷,轻蔑道,“一个草包!靠着不知什么门路爬上巡抚之位!文不能安民,武不能定邦!整日只会在下属面前耍威风!还妄图插手军务,指手画脚,被我手下的副将拿着枪吓唬了一下,赶了出去!自那以后,才算消停了点!对我更是避之唯恐不及!”

“那军中……可有与其过从甚密之人?”宋澜继续追问。

陆何铭眼睛一瞪,仿佛受到了侮辱,“这等货色,躲都来不及,谁会与他交好!你问这话是何意?”他目光炯炯地盯向宋澜。

“可据查证,当日围攻府衙、挟持长公主的上百人,确系身着军服,且经初步审讯,皆自称乃军营中人。”宋澜语气平静,却字字如锤。

陆何铭猛地站起,难以置信地看向赵寻英寻求确认。赵寻英微微颔首,声音带着一丝冷意:“宋将军所言属实。若非如此,我亦不会亲至军中,叨扰将军清静。”

“这……绝无可能!”陆何铭断然道,神色极其严肃,“军中士卒,每日点卯造册!若有百人离营,岂能瞒过我的眼睛?更无人向我禀报!”他大步走到帐口,扬声喝道:“陆离!进来!”

陆离应声而入,抱拳肃立:“将军有何吩咐?”

军中近日可有异常?可有士卒无故失踪?”陆何铭劈头盖脸问道。

陆离被问得一愣,茫然道:“回将军,军中每日点卯,名册齐全,并无缺额之人啊!”

宋澜适时将名单递到陆何铭面前:“将军请看,这名单上的人,是否在籍?”

陆何铭接过名单,浓眉紧锁,仔细辨认。未等他看完,身后的陆离探头看了一眼,便肯定道:“这几人末将认得!确实是咱们营中的兵!不过……他们去年冬月随队剿灭一股流窜的马匪时,不幸遇伏,已经……阵亡了!将军,这名单……是作何用的?”他一脸困惑。

宋澜与赵寻英对视一眼,眼中皆闪过一丝了然与凝重。陆何铭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他捏着名单,沉声道:“既是如此……陆离!你即刻随宋将军返回府衙大牢,给我看清楚!牢里那些人,究竟是鬼,还是有人胆敢冒名顶替!”

“如此甚好。”宋澜颔首,“有劳陆参将。”他随即看向赵寻英,此去往返需时……

赵寻英会意,笑道:“既如此,便有劳陆参将随宋将军走一趟了,我经不得颠簸,就留在军中等候消息吧。那就劳烦陆伯伯陪我坐会儿了。”

“岂敢!殿下肯留下,是末将的荣幸!”陆何铭连忙拱手。

宋澜仍不放心,转过身去背着陆何铭,对带来的两名亲卫沉声下令道:“你二人留下,寸步不离护卫长公主!若长公主有半分差池,提头来见!”语气森然,不容置疑。

陆何铭对此直白的防备并未动怒,反而看着宋澜匆匆离去的背影,意味深长地对赵寻英笑了笑,道:“看来这位宋将军……对长公主殿下的安危,很是上心啊。”

帐内只剩下两人,陆何铭关怀道,“一别多年,魏国公可还安好?”陆何铭曾是夏林茂麾下得力副将,正是得了夏林茂的赏识与举荐,才得以在先帝面前崭露头角,最终独当一面,镇守大同。

“上阵杀敌之人,身上多有旧伤,舅舅这些年远离军务,倒是能好好将养了。”

“如此也好,如此也好!现下这般风气,待在军中也是艰难……”

赵寻英听得出,眼前这位老将军对当今并非毫无怨气。

帐外,士兵们整齐划一的操练声不绝于耳,汇成一股磅礴的铁血之气。赵寻英静静听着,深知眼前这支令行禁止的精锐之师,凝聚了陆何铭半生心血。

出乎意料,宋澜与陆离回来得极快。两人甫一进帐,未等宋澜开口,陆离已按捺不住,满脸怒容与惊疑地嚷道:“将军!若非青天白日,末将真当是见了鬼了!那大牢之中羁押的,虽有几个面生,但大部分……末将确曾在营中见过!可他们明明……明明该是阵亡名册上的人啊!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陆何铭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如同暴风雨前的阴云。他霍然起身,对着赵寻英与宋澜郑重抱拳,声如洪钟:“当真?既然如此,请长公主殿下、宋将军放心!此事蹊跷,卑职定当彻查到底!三日之内,必给二位一个明明白白的交代!”

“将军既如此说,我们就静候佳音了。”

宋澜此来,巡查军务的本职亦不可废。陆何铭亲自陪同他在营中巡视。与宋澜曾待过的苦寒边塞不同,大同府依托地利,周边城镇相对富庶安定,然而,这份安定也意味着难有显赫军功。宋澜心中明了,若无意外,陆何铭这等耿直老将,恐怕终生都要守在此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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