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昏暗的楼道里,霉味刺鼻。扶杆上的油漆早已脱落,露出了底下锈迹斑斑的铁皮。
“咔”。门锁一开,逼仄的屋子里黑压压挤了七八个人,安静的诡异。每人手里拎一棍子,翘着二郎腿,极其不耐烦地抽着烟。
烟头的红光忽明忽暗,在黑暗中不断放大。
门口的人影没有一丝犹豫,一步三台阶,撒腿往楼下跑。
“你他妈的给我站住!”顿时,咒骂声、摔砸声从楼道里传出,原本光线微弱的声控灯倏的明亮了。
时淮一个白眼翻上天,边跑边冲他们伸出了国际友好手势,心说:“傻子才站住。”
小区很小很破,没什么绿化,灰扑扑的居民楼紧挨在一起,小路也狭窄拥挤、弯弯绕绕。
“老马,那小子人呢?就让他这么跑了?”
老马斜着眼看了看两边的小路,往地上狠狠啐了口痰:“肯定跑不远。大龙,你带俩弟兄往那边儿看看,咱分开追。”
小区里的人对此见怪不怪了,几乎每隔几天都能见到这种猫追老鼠的戏码,于是都探在窗边当个乐子看。被追得男人、女人,亦或是少年少女,最后的结局都是以奄奄一息被送进医院告终。
大龙打头阵冲在最前面,铁棍划过地面,发出极其刺耳的噪音:“时淮,出来吧!你他妈跑不……啊!”他还没小人得志完,就听“咚”一声,胸口挨了一记闷棍。
“叫你爷爷干嘛?想挨揍?”拐角处立着一个人,声音懒懒散散,头上压着顶黑色帽子,阴影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真切。
“草……你玩儿阴的?”被时淮一棍子打倒在地的大龙半天爬不起来,身后跟着的两个也怵的慌,干巴巴瞅了瞅倒在地上的那位,又用余光瞄了眼这位吊儿郎当的瘟神,识相地选择战略性闭麦。
“啧,玩儿明的你也玩儿不过我。”时淮盯着这几个畏畏缩缩、全然没有混子气的混子,笑了笑,“一句话,滚蛋。”
“这就不对了吧,父债子偿,天经地义。”老马不知什么时候听到了动静朝这边跑来,脸上的肥肉随着步子不停抖动。
时淮看着觉得好笑,听着也觉得好笑,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父债子偿,天经地义?他咂摸了一下,然后慢条斯理地抬手压了压帽檐。
听听,这都些什么屁话。
“……谁欠你钱让谁还,要钱找时远征要,别特么成天来烦我。”时淮眼皮冷冷地绷着,嫌恶地看着他们。
但凡长脑子的都能看出来,这是时淮发火的信号,于是对面一众人默契地往后退了一步。
老马面带菜色:“草,退什么?怕什么?都他妈给我站回来!”
众人心里默默“呸”了一声:“这人打架跟不要命似的,二百五才不怕,你不怕你上啊。”
双方僵持了半天,老马率先沉不住气,挥了挥手:“上!”
于是他手下这几个混子犹犹豫豫,最后抱着视死如归的神情朝时淮冲去。
时淮抓着最先冲上来的男人往旁边的水泥墙上抡了过去。
“砰”的一声 。
男人与墙来了个亲密接触,随后像破抹布似的顺着墙滑到了地上,疼得直哼哼。
紧接着他拎起木棍,朝老马胸前砸去,动作快、真、狠,一气呵成。棍肉相碰的声音沉闷又单调,伴随着阵阵怒骂,从胡同里传出来,听得人头皮发麻。
一个不留神,时淮后背挨了一棍子,又被人趁乱捣了几拳,却还是面不改色地抓住旁边一个男人,膝盖用力一顶,像仍麻袋似的扔到前面人身上,右臂顺势抬起,胳膊肘往上狠狠一挑,又击倒一个。
“草……”大龙惊恐不已,“老马,要不今天就先这样?”
就先这样?先什么样?被打得屁滚尿流的样儿?老马打红了眼:“滚你妈的!老子跟他拼了!”
然后就听“啊”的一声惨叫,方才叫嚣着要拼命的某人已安详地躺在了地上。又听“砰砰”几拳,身旁的混子瞬间倒下一大半。
时淮疑惑抬头,一个身穿灰色外套的男生闯入他的视线。
男生身形高挑,轮廓分明。他挡在时淮前面,默默将袖子往上折了几折,露出半截精瘦的手臂。
这群混子们愣了:“你丫的怎么还找帮手?”
时淮也愣了,不是这人谁啊?
男生站姿散漫,漫不经心地说:“你们不是也找帮手吗?还找了七八个。别废话,不服的话一对一单挑。”
单挑?
众人沉默了半晌,最后决定灰溜溜走人,走之前还不忘嘴硬一下:“你俩等着!等收拾你们!”
闹剧结束。
窗边看戏的群众咂咂嘴,哎呀呀真不得了,第一次见老鼠把猫打趴下的。这俩小男生是俩狠人啊。
这话要是被时淮听到了,定要破口大骂:你才是老鼠!你全家都是老鼠!
可惜他不会听到,哪有傻子敢跑他面前这么说。
“谢了,兄弟。”时淮拍了拍这人肩膀,“但是,你过来掺和什么?”
男生想了好一会儿,半天才憋出一句:“我见义勇为。”
时淮心里烦得慌,蹙着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先不说这男生身上也多多少少挨了几棍子,就凭那帮混混的尿性,跟狗皮膏药似的,肯定记仇,到时候再带人堵这男生家门口暗里揍他一顿,当真是不好处理。
“我自己愿意的,”男生盯着他,忍不住轻笑一声,“你这是什么表情?”
时淮拧着眉摘下帽子,抓了把长到遮眼的头发:“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想给自己惹一身麻烦,以后这种事就别掺和,听到没?”
“奥。”
时淮拍了下这人的胳膊,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会儿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街灯不怎么亮,月色也有些清冷。
楼道里的声控灯一闪一闪,跟闹鬼似的,闪得他一阵发晕。好不容易爬上了五楼,刚准备掏出钥匙开门,却发现他家门口蹲着一个人影,走进一看,是个小姑娘,约莫**岁的年纪。
“你蹲在这干嘛?”时淮垂下头问她。
冷不丁听到声音,她肩膀一抖,随即抬起头来,伸手指了指楼上:“爸爸妈妈在上面打架,妈妈让我先出来。”
时淮愣了愣,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眼。
楼上这户人家确实三天两头吵架,一吵架就摔东西,时淮住在他们楼下成天听到霹雳乓啷的摔砸声,好几次烦得想冲上去在他们门上踹两脚。
小姑娘扎了个麻花辫,眼眶红着,估计刚哭完不久,干干巴巴的胳膊上有好几条红杠子。
她盯着时淮盯了半天,然后从脏兮兮的衣服口袋里摸出一个创可贴,递给他:“大哥哥,你脸上出血了。”
时淮不自在地摸了把脸,本来不想接,但那小姑娘的手一直伸着,眼巴巴瞅着他。
“饿吗?”时淮伸手接过了创口贴,问她。
“不饿。”小姑娘摇摇头。
时淮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了一把奶糖塞给她,有些别扭地冲她展示了一个他自认为很和蔼可亲的笑容,然后一转身闪进了屋内。
屋内一片狼藉。
本就没几件家具,现在更是被那帮混子砸得砸摔得摔,空荡荡的房子更显空旷。
椅子被掀翻,一桌玻璃碎渣,风扇也支离破碎地倒在地上。透过盖着厚厚尘土的纱窗,晚风一阵阵吹进屋内,吹得时淮脑子一片混沌。
他从口袋摸出根烟叼着,点着,狠狠吸了一大口。然后在紧凑的屋子里转了一圈儿,才终于觉得清醒了点。
手机一连震动了好几下,用脚后跟想想都知道,这么多条信息,准是陈泽嵩那小子,发信息喜欢半句话半句话的发,再加上各种沙雕表情包轰炸。
陈泽嵩是他最铁的哥们,也是个半吊子,整日不学无术,迟到、逃课、成绩垫底,跟时淮一样,都是级部主任眼里典型的反面教材。
果然,一打开微信,上面赫赫显示着99 条信息,其中近一半来自陈泽嵩那小子,另一半则是班级群里发的。
【霸道大苦瓜:老时?淮哥?您人呢?】
【霸道大苦瓜:现身吧淮哥!】
【霸道大苦瓜:(龙图驾崩表情包)×N】
【我爱学习:?】
【我爱学习:干嘛?有病吧?】
时淮刚准备把手机放下,立马又有三条信息发过来。
【霸道大苦瓜:(眨眼睛萌死你表情包)】
【霸道大苦瓜:你终于】
【霸道大苦瓜:上线了!】
【我爱学习:有事说事。你再半句话半句话的发试试?】
【霸道大苦瓜:(补药啊补药啊表情包)】
时淮皱着眉把烟头掐灭,心累地想,这孙子沙雕晚期,没救了。于是他默默将这人拉黑,把手机往兜里一扔,开始收拾屋子收拾行李。
这地方也被跟应远征讨债的混子找到了,要是继续住在这以后肯定没几天清静日子。唯一的办法就是:立刻搬走。
时淮闭着眼算了算,加上这次,已经是半年里第七次搬家了。每次都住不到一个月,这群人就能闻着味儿找上门来。
他们当混子真是可惜了,就应该让他们当警犬。
时淮回房间搬出一个小行李箱。他要收拾得行李不多,统共就是几件衣服,一把吉他,洗漱用品,以及各种证件。哦,还有他那八百年不看的课本。
收拾完这些,他又把屋内被砸的东西全堆到一起,准备扔掉。
看着这一大堆破碎家具,时淮抿着嘴半天说不出话。
肉疼。
一下子扔这么多东西,再买得花多少钱啊?
这间屋子刚住进来时跟毛坯房似的,小且破,几乎什么都没有,里面大部分家具都是他自己买来添得,七七八八花了不少。
“啧,下回少买点。”时淮边开门边嘟囔,半天又补充一句,“买最便宜的。”
楼上夫妻应该是打完架了,那个蹲在他门口的小姑娘不见了人影。
他手放进兜里时慕然触到了一个长条状的东西,拿出来一看,创口贴。
时淮愣住了,突然感到有些发懵,有些无措,再一抬头,恍如隔世。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在干什么?
他此时满脑子都是这灵魂三问。
愣了半天,他慢慢回过神来,往四周看了看,灰蒙蒙的楼道,忽闪的灯泡,以及脱落的墙皮。
哪里不对?
似乎没有哪里不对。
他就站在这儿,站了很长时间,被各种奇怪的、无助的、茫然的情绪包裹着。
不远处那个灰色外套的男生手机一震,是一条信息。
黑体字,加粗,十分醒目。
【危险!危险!小说《学霸硬要和我谈恋爱》中,男主时淮已拥有10%自我意识,即将觉醒!危险!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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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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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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