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园离姥姥家有些远,硕珍跟着导航慢慢开着,看向后视镜时能看到粥粥还捧着那本相册的样子。
低眉垂目,翻动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连墓地也有三六九等的韩国,粥粥的父亲本不想让妻子葬在这里,她该葬在Valentine家族的墓地。
是姥姥姥爷不愿女儿再次离开他们,若葬在国外,那就真是天人相隔。
他们这一把老骨头还有几次机会能跑到国外去?
硕珍发现这座墓园从进门开始就那么不一样,有专人引导、专人供奉,粥粥母亲拥有着独属于自己的小花园,周围是各色的郁金香。
粥粥的手里此时也提着一个袋子,里面是他提前准备好的郁金香种球。
带了好多好多,他今天打算帮母亲把墓前的郁金香重新种一次,这样的花就算不摘,两三年就没有活力了,必须要重新种。
从前这个工作是姥爷在做,粥粥回国那年他来过一次,种下的就是现在土里的这些花。
还鲜艳着,且能感觉出它们的“衰老”。
粥粥没急着做这些,他从走近这个位置、从看清母亲墓碑上的照片时就有些恍惚。
墓碑其实不脏,墓园里有专门的人打扫,但就是再干净,那张嵌在上面的照片经过风吹日晒也变得模糊。
就像粥粥记忆里的安允熙女士,是笑着的,那笑却看不清楚。
哪怕相册将她从前的模样记录下来,粥粥的心里还是不停划过悲伤的心情。
因为时间停下了。
属于他母亲的时间停下了。
安星洲不禁好奇,40岁的oma是什么样的。
“肯定一条皱纹都没有,看上去像20多岁一样,出门的时候别人会把我们错认成姐弟吧。”他想着想着自己给出了答案。
只是......
“你要怎么知道我现在的样子啊,还有Dad,他老好多。”
说起父亲的时候,粥粥毫不客气地评价对方的变化。
西方人嘛,没办法,上了年纪就这样。
说完粥粥自己还笑了,“给他托梦吧,顺便,让他多看看你。”
因为工作的关系,粥粥的父亲今天没办法到韩国。
安星洲了解自己的父亲,如果不是真的找不到机会,他说什么都会出现的。
“所以去梦里见见他吧。”
见见那个数年如一日爱着你的那个人。
“至于我......”
安星洲缓缓蹲下,面前是母亲的墓碑,他没有笑,也不想哭,就是、就是这样看着。
他想要说点什么,但哪怕到了现在他依旧脑袋空空。
“我都挺好的。”
擦试墓碑时,粥粥再次在照片上停下。
来这一趟对于粥粥而言很难,不止路途遥远,心理上需要跨越的距离也不短。
粥粥以为等自己到这里,应该有很多想说的才对。
那场还未过去的噩梦让他困扰已久,每日梦见母亲的身影让记忆中她的面容越来越清晰。
曾经他说过自己都快忘了的,如今都想起来了,但是!
当粥粥真的站在墓前他想到的却是“不能说”。
不能说自己的现状、不能说自己的烦恼,他怕......他怕母亲泉下有知,担心这些。
安星洲无法解释这种心情,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他坚信这个世界上没有鬼,却无法说出死后的母亲不存在这种话。
所以——
他的“所以”还未在脑海中形成,一道声音的出现切断了他的思考。
“阿姨好,我是Ryan的亲故,我叫金硕珍。”是硕珍。
他手上还拿着打扫工具,看上去甚至有点滑稽。
他们今天最重要的工作之一就是清理粥粥妈妈的小花园,所以安星洲顺着硕珍的身影看去发现小花园里的落叶都被他扫起来了。
速度好快、干活好麻利、有点......有点喜欢了。
啊不是。
安星洲甩甩脑袋,他今天是有点不对,总会胡思乱想。
硕珍放下手里的东西,蹲在粥粥旁边,开始和那深色的墓碑说话。
他的眼神在那张照片上流转,忽地笑了。
像是在对比照片和粥粥的相似程度,他看看照片又看看粥粥。
“阿姨和你真的很像呢。”
“啊?”安星洲跟着硕珍的话下意识看向照片。
像吗?
那是一张生活照,如果他没记错,是父亲为母亲拍摄的。
在某个艳阳的午后,他们坐在家里的阳台上,阳光洒下来,甚至照片旁边还有被截掉的粥粥。
安星洲拿出那本被他带出来的相册,翻到某一页,中间贴着的就是那张遗照的原件。
他的确站在母亲身旁,被搂抱着,两个人一齐看向镜头,满是爱意和欢乐的双眼尽管不相同,却又让人觉得相似。
“是吧,我就说很像呢。”硕珍探身说。
两个人就坐在粥粥妈妈的墓前,又把相册翻了一遍。
看着硕珍悠然自若的样子,粥粥其实有点想问他不害怕吗?这里可是墓园。
“还好啦,毕竟是你妈妈,又不是别人。”硕珍没什么感觉地回答,手里已经在巴拉那一袋郁金香种球了。
“趁着太阳还没起来,我们快干活吧。”
他看起来对种花这种事很感兴趣,粥粥没扫兴,站起来,“那我就去给您换花了。”
他指尖轻点深色的墓碑。
对视时,再次被那张照片感染,母亲当时看向镜头的眼神如今就像真的在看着他一样。
像是在期待他带来的花。
“还是种子,要长大得等几天。”鬼使神差下,粥粥又解释了一句。
此时一阵微风吹起,粥粥闭上眼睛笑了。
“如果我认为这是您的回应,会被笑话吧?”他睁开眼睛,“我更喜欢小蝴蝶,等花开了您再来吧。”
粥粥不知道的是,在他们把种花都种下后,趁着他去接水硕珍再次靠近这里。
“嘿嘿,姨母,趁粥粥不在我们说两句悄悄话呗~”
夏日的微风再次吹起,在热气中带着微妙的凉意,硕珍搓了两下手臂,“那就当您同意啦。”
他席地而坐,大有畅谈的架势,实际上是知道粥粥要去很远的地方接水,他至少有五分钟的时间。
“我看粥粥没想告诉您他最近状况,这才自作主张的,要是您真的还在,希望您能让他好好睡觉。”
“他总是能梦见您去世那天的场景,因为我们有个朋友最近也车祸了,他变得好紧张,别看他现在还是笑模样,其实晚上老是哭。”
“他说他控制不了自己,但据我所知这些都是在他成为练习生之后的事,如果可以,请保佑他可以顺从自己的心意去他想去的任何地方。”
“也请保佑他快些结束这折磨的日子。”
“如果他能喜欢,那最好不过;如果不能,让他快些下决心离开吧。”
金硕珍怎么可能看不出粥粥这段时间的纠结,可他不能和粥粥直说,因为他想让粥粥留下。
他不想一个人孤独地在big hit做练习生,他想粥粥陪着他,到出道的前一刻、甚至出道。
“我知道这样不对,我也知道他如果再留下一定会更加痛苦,可我没办法劝他,我的私心就是希望他不要离开我......”
边说着,硕珍的脑海里不停闪过安星洲因为镜头痛苦的模样。
为此心疼的同时他无法忽视自己希望粥粥留下来的心,所以硕珍没有在粥粥面前说过这话。
他不舍粥粥留下、也不舍粥粥离开。
带着纠结、私心他才在粥粥母亲的墓前说了这些话。
或许真有这样的力量能让粥粥随心所愿,只是他不希望由自己推开粥粥,他下不去手。
*
五米之外的身后粥粥就站在那里,前方坐着的人并未发现他,还在自顾自地说着。
其实声音不大,可安星洲就是听清了,他本以为回家一趟可以不用想公司的事。
忽然——
手里的水桶被他晃动一下,水声嗡嗡,硕珍被吸引得回头看去。
粥粥朝他点头,“嗯,我会好好考虑的。”
再次对视,安星洲发现硕珍的眼神中弥漫着后悔。
粥粥了然他此刻的心情,却坏心眼地笑起来。
在得知自己被如此在乎后,安星洲的心情意外地好。
*
或许,在鹤洞公园那夜秀雄想要看到的就是像此时硕珍这样的粥粥。
明确不舍自己离开,又认为自己还是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但最重要的从来都是“不想自己离开他”的感情,这点足以放下后者。
“最好的选择”?
不,呆在一起才是最好的选择。
来到新公司的秀雄常常会想起防弹的成员们,在宿舍好几次叫错新队员的名字,还会在公司里幻视刚刚和防弹的哥哥弟弟擦身而过,追上去后却发现都是假象。
他不敢联系队员们,离开时的那场争吵太过了,他不敢。
也回不去了。
加入环球音乐的第二个周五,经纪人哥哥就来宣布了共和少年团的出道组名单。
“最后一名出道组成员,李秀雄。”
周围顿时响起掌声一片,而站在陌生练习室的秀雄看着镜中倒映出的其他人。
他们在笑,虚伪地笑着。
对未知恐惧的心理一下涌了上来,秀雄有些后悔了,却也知道自己没了回头路。
“兹拉——”
眨眼间,眼前的画面闪烁,那些人的脸都换成了他想念的那帮人。
*
[秀雄]:哥,我被选上出道组了
没有惊叹的符号,更没有搞怪的表情包。
安星洲看到这条消息的第一秒就是秀雄没那么开心,这是他的直觉。
所以——
[Orangeeeee]:真的吗?!!!
[Orangeeeee]:不愧是wuli秀雄!好棒!!!
[Orangeeeee]:哥到时候去看你的出道舞台啊!我给你应援,我给你当站哥,你信哥,哥拍摄技术可好了~
[Orangeeeee]:大胖橘子手舞足蹈.gif
粥粥不知道,他的这段话让秀雄露出了那天的第一个笑容。
那种无路可退、无依无靠的恐惧感都因为他的存在迅速褪去,秀雄反复盯着这几句话,低头笑着。
[秀雄]:嗯!我一定给哥留票
[Orangeeeee]:要前排哦~哥肯定把你了不得的美貌保留下来!用我导演专业的学生证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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